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前行,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其实没关系了,真的没关系。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试图安抚自己千疮百孔的心。毕竟,这不是我第一次被人丢弃。小时候,爸爸狠心地把我抛弃。后来,收养我的姨妈和大伯,也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松开了原本牵着我的手,任由我在孤独和恐惧中徘徊。
我真的不怨他们,他们都是好人,曾给我饭吃,给我容身之所。而我,或许真如自己所想,是个只会带来麻烦的赔钱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沾在了脸上的老鼠面具上。那面具带着微微的潮意,紧贴在我的肌肤上,我抬手几次,想要摘下它,可白羊哥哥的警告在耳边响起:摘下面具就会死。
做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呢?有时,听话能得到夸赞,可下一刻,同样的听话,却换来一顿责骂。在这捉摸不定的世界里,我就像一艘迷失方向的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无助地漂泊。我满心期待着,要是明天一觉醒来,就能长大成人该有多好,这样就能摆脱这无尽的痛苦和迷茫。
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想起了妈妈,想起那个昏暗的房间。妈妈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脚下踩着一条板凳,声嘶力竭地朝我哭嚎:“踢掉它,快踢掉!”
我浑身颤抖,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在妈妈绝望的催促下,还是缓缓伸出了脚,踢走了那条板凳。那一刻,妈妈的身体缓缓悬起,随后重重地失去了生机。从那以后,妈妈再也没有醒来,而她那绝望的眼神,却永远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成为我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疤 。
从此,除了奶奶,再没有任何人愿意靠近我。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厌恶与嫌弃,窃窃私语的声音像冰冷的风,钻进我的耳朵:“就是这孩子,害死了他母亲,天生的赔钱货,晦气!”
那些话语如尖锐的刺,一下又一下扎在我的心上。我知道,自己的存在仿佛真的是一种错误,给他们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
我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躲开这些伤人的目光和话语。可脚步却似被钉住,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同一个问题,我究竟该去哪里?迷茫与无助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只能机械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间,想起了村里的大黄。
它总是摇着尾巴,欢快地跑向我,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大黄和奶奶还真心喜欢我吧。
其实,没人跟着也好。我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以后就一个人生活。我可以去上班,晚上就睡在那个堆满杂物的仓库里。
饿了,就趁着夜色出去找点吃的;白天,就去迎接那些来来往往的参与者,在这看似忙碌的生活里,努力忘掉曾经的伤痛。
我失魂落魄地走着,思绪飘得很远,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突然,“砰”的一声,我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个人。
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兔子面具。戴着兔子面具的姐姐身形微微晃了晃,很快稳住了身子。她低下头,目光透过面具的缝隙落在我身上,声音轻柔却带着疑惑:“你是谁家的人鼠?怎么大晚上的还在走廊上游荡?”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好半天才发出干涩的声音:“我谁家的都不是……我被丢掉了,无家可归,没人要我了。”
说出这些话时,委屈、难过与绝望再次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另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姐姐,迈着细碎又急促的步伐,悄然无声地走到了温迪身后。
她微微俯身,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一般,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小妹妹,你再仔仔细细地回想一下,你肯定有老师,你的老师究竟是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白羊哥哥严肃又关切的面容,他叮嘱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于是,我想都没想,声音颤抖却又斩钉截铁地回答:“姐姐,我真的没有老师。”
我的话音刚落,那姐姐反应极快,如同一只敏捷的黑豹,迅速伸出手,粗糙的手掌带着一股莫名的异味,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动作快得让我脑袋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了。
之前被我不小心撞到的姐姐见状,双肩微微下垂,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失望与懊恼:“没用了,她都说了两遍,以老师的耳力,肯定听见了。事到如今,只能把她送过去吧。”
捂住我嘴巴的姐姐也跟着叹了口气,那接连不断的叹息声,像重锤一下下敲在我忐忑不安的心上,让我满心疑惑。我在心里暗自琢磨,他们为什么要叹气?难道他们的老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紧接着,捂住我嘴巴的姐姐松开手,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声音带着一丝怜悯,就像寒风中摇曳的烛火:“孩子,我们的老师和地龙打过招呼了,在这一带,他专门收没人要的女孩子。”
听到这话,我心里七上八下,各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闪过,不知道这位老师会不会像白羊哥哥那样对我好?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姐姐们,你们的老师会给我饭吃吗?我吃的很少的,每天吃一个土豆就好。”
两个姐姐对视一眼,目光交汇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随后同时点头。被我撞到的姐姐上前一步,带着体温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小老鼠,只要你懂事一些,不惹老师生气,每天都会有很多吃的,说不定还能吃到香喷喷的面包。”
我忙不迭地点头,心想懂事对我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奶奶从小就夸我懂事,只要能有安稳的生活,不再四处漂泊,让我做什么都行。
随后,两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姐姐,一左一右,如同押送犯人般,带着我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这个房间和其他的房间截然不同,厚重的木门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比蛇哥哥面具上那股腥味儿还要浓烈,熏得我直皱眉头。其中一个姐姐神色复杂,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小老鼠,对不起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背就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一头栽进了那弥漫着诡异气息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