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韶,玉韶……”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玉韶,你已经睡了三天了,”那到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一直在她床边絮絮叨叨,“百药谷的医修说,如果你再不醒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都是我……”
“黎星阑,”玉韶皱皱眉头,声音有几分沙哑,“你别吵,吵的我头疼。”
听到她的声音,黎星阑愣了一瞬,而后大喜过望,嚷嚷着往外跑去:“方师兄,方师兄,她醒了!”
最后一点睡意被搅散,玉韶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月白的纱帐顶,旁边是一把藤椅,侧面有一张小几,上面凌乱地摆着药碗、纱布之类的物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这里是……百药谷?
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几根丝线,玉韶下意识伸出手,却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被纱布裹成了粽子。
玉韶:?
“你的手伤的太重了,”方师兄刚好走进来,“皮肉几乎都被魔气感染了。”
玉韶犹豫着问:“那我手里的东西……”
“都在这儿呢,”黎星阑从衣裳前襟里翻出一个小布包,“爆破符和金狐草编成的穗子,没错吧?”
玉韶小幅度点点头。
“爆破符我还能理解,不过都那个时候了,你还攥着这几根穗子做什么?还攥得死紧,方师兄替你治疗的时候都没掰开你的手,最后还是沈师姐帮忙……”
身后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咳嗽声。
黎星阑转过头:“方师兄,你的嗓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有些痒。”
黎星阑还要再说什么,就被那方师兄塞了一大包草药。
方师兄拍拍他的肩膀:“去把药熬了,一会儿要喝。”
黎星阑茫然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方师兄把药箱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一样样取出其中药瓶,调配好,又拿出一包银针在火上仔细烤过消毒。
“魔气已经渗入你的经脉,我先用银针刺穴替你疏通经络,一会儿含雁会过来,用她的灵力帮你逼出魔气,这几日你的伤口也是她帮你换的药。”
沈师姐?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疑惑,方师兄解释道:“三日前,你师尊和含雁先后找到你。当时你被压在碎石底下,奄奄一息。”
他取出一根银针,熟练地刺入她胳膊上的穴位。
“含雁觉得自己放了魔修进后山,巡查不力,一直很自责,这几日一旦得了空就会过来帮忙。赤霞峰主也留了丹药,日后你温养灵力时可用。”
先后找到的她……
也就是说,赤霞峰主大概率不是这幕后之人。毕竟她完全有机会杀死她。
戒律堂和黎星阑也是,他们都有与重伤昏迷的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如此说来,那日应当是有人设下了迷阵拦住了他们。
此人与魔修勾结,又能驱使灵兽,还能不被宗门发现,想来应当是权力极大之人。
只是……该如何确定此人的身份?
“师妹是有什么心事?”
见她许久不说话,方师兄忍不住问。
“也算不上心事,”玉韶笑道,“我就是在想,这些魔气会不会对我日后的修行有什么影响。方师兄,你也知道,我是下品五灵根,修行本就困难。”
“这倒不会。师妹经脉中的魔气经过这几日的梳理已经排了大半。只是……”
“师兄但说无妨。”
“这半个月师妹都不可动用灵力,”方师兄叮嘱道,“否则会造成血气逆行,将剩下的魔气带入丹田之中,侵蚀灵根,到时候就算是我,也回天无力了。”
玉韶点点头,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但是……
二人正说着话,黎星阑端着一只红漆描金木托盘快步走了进来,笑道:“方师兄,药我已经熬好了。”
“熬好了,”方师兄点点头,起身让开床边位置,“那就喂她喝了。”
黎星阑闻言,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小几上,又端起药碗坐到她床边,捏着勺子舀了一勺药,吹凉了喂到她唇边。
汤药腾腾的热意直往她脸上扑。
她稍微抬起眼,就能望见他碧绿的眼眸。
“你、你看我干什么?快喝药。”他移开眼睛。
玉韶也颇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往旁边挪了挪:“扶我起来,我自己喝。”
“你自己?”黎星阑的目光落在她两只裹成粽子的手上,摇摇头,“我觉得你不太行。”
玉韶还要挣扎,忽然间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这里好生热闹,早知如此,我就明日再来了。”
一只修长的手撩开内外两室之间的素纱帘子。
玉韶仔细一看,来人竟是萧韵舟。黎星阑瞥了对方一眼,悻悻放下药碗,只是仍坐在床边。
“阿韶,”萧韵舟笑道,“你终于醒了。”
“萧公子这几日也是常来探望玉师妹。”方师兄在一旁解释。
玉韶干巴巴道:“多谢萧公子好意。”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三人,总觉得屋子里满是拥挤和尴尬。
若非处于某种目的,她一向不善于言辞。
“阿韶此次伤得重,得好好调养才是,”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萧韵舟主动笑道,“也不知阿韶平日里喜欢吃什么?我每日让池柳买了送过来如何?”
说着,看了门外一眼。侍从池柳会意,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了进来。
“这是八宝楼的鸡丝红枣粥,是用百药谷庄子上种出来的灵米熬的。阿韶喝药之前可以先吃些。”
池柳贯是个会见机行事的,见状,忙插话笑道:“这几日快到花神节了,八宝楼的人很是多,公子和小的等了好几个钟头呢。”
“池柳,不许多嘴。”萧韵舟低声训斥。
“是。”
池柳躬身一礼,退出去了。
素纱帘子轻轻晃动,风从帘子里钻进来。鸡丝粥鲜香清淡的味道慢慢漾开。
熬得晶莹剔透的白粥盛在一只浅绿的冰裂纹小碗里,点缀着淡黄的鸡丝和几颗红枣,远远瞧着竟像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摆件。
“贯会卖乖讨巧。”
黎星阑撇撇嘴,小声嘀咕。
“不就是送东西嘛,弄的好像谁不会似的……”
他的声音很小,玉韶没听清,只道:“你一个人在那儿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我说……你要是喜欢八宝楼的菜,等过两天你拆了纱布之后我请你大吃一顿。”
玉韶闻言,轻轻一笑:“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