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偶：午夜直播的诡异委托 第44章 血月归渊

铜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井沿纹路像血管般微微搏动。我的星空右眼突然灼痛起来，三颗血星疯狂旋转，将视野染成暗红色。

\"你比前几个容器聪明。\"张夜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调里带着非人的回音，\"居然能触发镜井共鸣。\"

我转身时，钥匙齿纹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1376的数字纹路滴落。每一滴血落地都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化作细小的铜珠滚向井口。

\"你不是张夜阑。\"我盯着他月光下过于苍白的脸，\"医院里的那个才是真的。\"

\"聪明。\"他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宽度，露出镜面般光滑的牙齿，\"但也不全对。我们都是张夜阑，就像......\"

他的手突然穿透自己的胸膛，从肋骨间抽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地下室场景，而是医院病房——病床上的张夜阑正缓缓睁开眼睛，胸口插着的铜钥匙散发着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血光。

\"......就像你和她都是沈小嫣。\"

镜中的张夜阑突然转头，视线穿透镜面直刺我的眼睛。他的嘴唇蠕动着说出两个音节，看口型分明是：\"井底\"。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祖传铜镜表面浮现无数裂纹。裂纹中渗出黑色液体，在空中凝聚成我之前见过的镜面怪物。但这次它没有固定形态，而是不断在母亲、林瑟瑟和我自己的样貌间切换。

\"时间不多了。\"张夜阑——或者说镜中倒影——向前逼近，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水银脚印，\"血月完全升起前，你必须回到镜渊。\"

我的右眼视野突然分裂：左半侧看到的是正常的地下室，右半侧却是扭曲的镜像世界。在镜像视角里，铜井周围跪着九具身披星袍的骷髅，它们正用指骨在井沿刻着什么。

钥匙突然变得滚烫，1376的数字纹路灼穿我的掌心，与血液融合成发光的铭文。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强行插入脑海：

我看到自己在无数个血月之夜站在井边，有时是孩童模样，有时垂垂老矣，但每次都做同样的事——将星空之眼投入井中。而井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第一千三百七十六次循环......\"

\"这次不一样。\"我听见自己说，声音里混着镜渊特有的金属共振。

张夜阑的倒影停下脚步，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手中的铜镜剧烈震动，病房里的张夜阑突然抓住胸口的钥匙，用尽全力一拧——

现实与镜像的界限再次破碎。

地下室墙壁渗出黑色液体，凝聚成数十个镜面人形。它们同时开口，声音像碎玻璃在金属板上刮擦：\"叛徒必须被回收！\"

第一个镜面人扑来时，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钥匙。1376的铭文投射出血色光线，在空气中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镜面人撞在光门上，瞬间汽化成黑雾。

\"你竟然能使用序列密匙？\"张夜阑的倒影脸色剧变，\"这不可能！除非......\"

他的话被井中突然传出的轰鸣打断。铜井周围的古老纹路逐一亮起，组成一个巨大的星空图案——正是我右眼中的九星排列。最恐怖的是，井水开始上涨，漆黑的水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

有母亲，有林瑟瑟，有张夜阑......还有成千上万陌生面孔。他们全都睁着眼睛，瞳孔里跳动着微弱的星光。

\"原来如此。\"张夜阑的倒影突然笑了，\"你不是容器，你是——\"

一根水银触须从井中暴射而出，贯穿他的喉咙。他的身体像打碎的镜子般裂开，碎片还未落地就被井水吸了进去。其他镜面人形发出高频尖叫，疯狂扑向铜井，像飞蛾扑火般主动投入水中。

我踉跄着后退，右眼的三颗血星突然脱离眼眶，悬浮在空中组成三角符号。这个符号印在光门上，门后传来锁具开启的机械声。

\"快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井中传出。我低头看见母亲的脸浮在水面，\"趁镜渊注意力都在回收倒影上，从记忆之门离开！\"

水面突然剧烈翻腾，母亲的脸被其他面孔挤开。那些脸全都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尖叫，井水开始沸腾，冒出带着星光的黑雾。

光门突然扩大，将我吞了进去。最后一刻，我看到井中伸出一只由无数人脸组成的巨手，指尖差一点就勾住了我的衣角——

然后我坠入了记忆洪流。

无数碎片化的场景呼啸而过：七岁生日那晚，我确实死在了戏院后台，是母亲用铜镜仪式将我的意识移植到一个镜渊人偶上；张夜阑家族世代守护的不是镜渊秘密，而是防止镜主意识觉醒；林瑟瑟是上一任守镜人，她一直在暗中修改我的直播内容，用现代科技弱化镜渊对我的感应......

最关键的碎片来自某个血月之夜。成年的我站在铜井边，亲手将一颗跳动的心脏投入井中。井底传来满足的叹息，而我对身边的张夜阑说：\"第一千三百七十六次投喂完成，下次循环见。\"

记忆定格在这可怕的画面上。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镜渊化身说我是\"入侵者\"——真正的沈小嫣早已死去，而我是一个被植入人类记忆的镜渊造物，目的是定期为镜渊提供\"养料\"。

但这次循环出了差错。因为林瑟瑟的干预，我提前觉醒了。

\"终于想明白了？\"

我猛地抬头，发现自己跪在戏院后台。七岁的\"我\"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块镜片。母亲跪在旁边，手里捧着那颗布满星光的诡异心脏。

场景突然快进：母亲将心脏放入我的尸体，铜镜中走出一个完美复刻的人偶；她哭着对人偶施法，右眼的三颗星辰转移到人偶眼中；最后她用铜钥匙刺穿自己的太阳穴，鲜血在镜面上画出一个封印符......

\"这是你一直逃避的核心记忆。\"林瑟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看见她靠在破碎的镜框上，右眼窝空空如也，\"也是镜渊最怕你想起的部分。\"

\"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不堪，\"为什么要创造我？\"

林瑟瑟的嘴角渗出鲜血：\"不是创造，是交换。你母亲用自己换来了'镜主候选者'资格。真正的沈小嫣死了，但她的记忆成了培育镜主的温床。\"

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大团银色液体：\"时间不多了。听着，镜渊有九个核心，你右眼的九星就是对应标记。前三颗已经污染成血色，如果全部变色......\"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你就会成为新任镜主，镜渊将获得实体入侵的通道。\"

\"怎么阻止？\"我抓住她逐渐消散的手。

\"星井最底层......\"林瑟瑟的身体像沙堡般崩塌，\"......藏着最初的镜子......\"

她完全消失后，记忆世界开始崩溃。我坠向更深处的黑暗，最后看到的是七岁的自己睁开眼睛——右眼三颗星辰，左眼流下一滴银色泪珠。

落地的瞬间，冰冷的地面让我一个激灵。睁开眼，我躺在张氏老宅的院子里，血月高悬天际。右手仍紧握着铜钥匙，但1376的铭文变成了\"初代\"两个古体字。

祖宅大门突然洞开，数十个镜面人形鱼贯而出。它们抬着一口透明棺材，里面躺着——我自己。棺材里的\"我\"穿着白色长袍，右眼九颗星辰全是血红色，胸口有个发光的钥匙孔。

\"最后通牒。\"为首的镜面人开口，声音像无数镜子碎裂的合奏，\"回归镜渊，或者看着她毁灭。\"

它挥手，棺材里的\"我\"突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我右眼的六颗正常星辰开始剧烈疼痛，其中一颗的边缘泛起血光。

\"每拒绝一次，就有一颗星辰被污染。\"镜面人冷笑，\"你有六次机会改变主意。\"

我低头看钥匙上的\"初代\"铭文，突然明白林瑟瑟的暗示。这把钥匙能打开的不只是镜渊通道，还有那面最初的镜子——所有恐怖的源头。

\"我选择......\"握紧钥匙，我冲向祖宅大门，\"......第三条路！\"

镜面人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棺材里的\"我\"坐起身，血色星辰光芒大盛。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又一颗星辰开始变色。

但太迟了。我的钥匙已经插入祖宅大门的锁孔，锁芯转动的声音如同远古巨兽的叹息。门开刹那，里面不是熟悉的宅院，而是一片浩瀚星空，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破碎镜子。

镜子前站着九个人影。借着血月之光，我认出了母亲、张夜阑和林瑟瑟，其他六个是历代的守镜人。他们手拉手组成人链，最末端的林瑟瑟转身对我伸出手。

\"欢迎来到起源之镜。\"她的声音同时从九个人口中传出，\"准备好见真正的自己了吗？\"

我迈向门槛时，棺材里的\"我\"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右眼已经有两颗星辰完全变成血色，第三颗正在快速污染。镜面人群疯狂扑来，却在接触星光的瞬间汽化。

抓住林瑟瑟手的刹那，钥匙上的\"初代\"铭文亮起刺目金光。九位守镜人同时吟诵古老咒文，起源之镜的碎片开始重组，映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镜中根本没有我的倒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蠕动的星光，核心处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的身影。

那是七岁沈小嫣的灵魂。

\"这就是交换条件。\"母亲的声音带着无尽悲伤，\"她的灵魂永远困在镜中，作为镜主意识的锚点。\"

我触碰镜面，星光立刻缠绕上来。与之前不同，这次没有疼痛，只有深沉的哀伤。记忆的最后一层屏障破碎，我终于想起成为\"沈小嫣\"那晚的全部真相：

母亲献祭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她用灵魂与镜渊交易，让女儿的记忆得以延续。而代价是她永远成为镜渊的一部分，而我——这个承载着沈小嫣记忆的镜渊造物——必须定期用人类情感喂养镜渊，否则沈小嫣的灵魂就会被彻底消化。

\"现在你明白了。\"张夜阑的镜像开口，声音里混着金属摩擦声，\"为什么必须回到镜渊。\"

星光中浮现出无数画面：每一次直播时观众恐惧的情绪被收集；每一件\"幻镜\"产品都在悄悄吸收使用者的生命力；林瑟瑟的直播间专门筛选精神脆弱的目标......

全都是为了喂养镜渊。

\"还有最后一个选择。\"母亲的镜像松开其他人的手，走向我，\"用初代钥匙打开镜心，释放小嫣的灵魂。但这样镜渊会失去锚点，现实世界将......\"

她没说完，但镜像展示了一切：镜渊失控，无数镜面怪物涌入现实；人类一个接一个被自己的倒影取代；最终两个世界融合，形成永恒的噩梦之境。

棺材里的\"我\"突然出现在镜中，血色右眼直视着我：\"成为镜主，至少能控制融合过程。你可以保护一部分人。\"

这是最恶毒的诱惑。我看向镜心处蜷缩的小小灵魂，她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完全人类的眼睛里，倒映着我自己扭曲的影像。

\"姐姐......\"灵魂的呼唤直接响在脑海，\"好痛......\"

这一刻，所有线索串联成最恐怖的真相：所谓的\"镜主候选者\"，其实是镜渊精心设计的骗局。它需要的不只是养料，而是一个能承受两个世界融合的\"容器\"。

而我，就是为这个目的创造的完美容器。

\"决定吧。\"九位守镜人齐声说，\"血月即将升至天顶。\"

我低头看手中的初代钥匙，发现它正在融化，金液渗入我的血管，在皮肤上形成古老的纹路。这些纹路与铜井边缘的图案一模一样。

镜中的\"我\"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血色星辰疯狂闪烁，她尖叫着拍打镜面：\"不！你不能——\"

太迟了。钥匙完全融化，我的右手变成耀眼的金色。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这只手已经穿透镜面，轻轻握住了那个小小的灵魂。

\"对不起，小嫣。\"我轻声说，\"这次换我进去。\"

将她拉出镜心的瞬间，整个世界响起玻璃破碎的巨响。起源之镜彻底粉碎，九位守镜人像被打碎的瓷器般裂开。镜中的\"我\"发出不甘的嚎叫，身体像沙粒般消散。

小嫣的灵魂在我掌心发光，温暖得让人落泪。但紧接着，难以形容的剧痛从右手蔓延至全身。我看到自己的皮肤出现裂纹，星光从裂缝中渗出——镜渊正在回收我这个\"失败品\"。

最后一刻，我将小嫣的灵魂推向现实世界。她化作流光穿过祖宅大门，消失在夜色中。而我的身体完全破碎，意识坠向无尽的黑暗。

在彻底消散前，我听到镜渊愤怒的咆哮，看到血月突然变成诡异的银白色。祖宅地下的铜井沸腾了，无数镜面人形在井水中挣扎。最令人毛骨悚的是，所有\"幻镜\"用户同时发现——他们的倒影，正在镜中流泪。

而医院病房里，张夜阑胸口的铜钥匙突然化作金粉消散。他睁开眼睛，右眼三颗星辰缓缓旋转，轻声说出一个名字：

\"沈小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