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熬点粥,尝尝吗?”徐刻又问,接连着邀请,分明是在哄人。
纪柏臣方才说不渴时眼皮都没掀一下,现在紧蹙的眉松动开来,他推开车门,长腿往下迈。
老陈笑着扬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甚至还回了头。
下一瞬,冷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肩上。
老陈浑身血液凝固住了似的,僵硬转回身,“纪总……我在楼下等您。”
“嗯。”纪柏臣砰一声合上车门。
他单手插兜,五官冰冷锐利,漆黑的瞳孔中目光淡淡,均匀修长的腿迈动时从容矜贵,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
纪柏臣身上似乎总有种特别的魔力,斯文英俊,衣冠楚楚,善心计谋略,给人一种诡谲风云中,风雨不动的深沉感,十分令徐刻着迷。
进电梯时徐刻护住电梯门,纪柏臣微微低头进了电梯,高大的身躯靠了过来,将徐刻抵在角落,手抬过徐刻身侧,摁了电梯层数,动作正经,眼神却是下流的。
电梯缓慢上行,到了八层,徐刻进门后转身去厨房煲粥,纪柏臣视线环顾一周后在沙发上坐下。
徐刻出来时,看见纪柏臣双腿交叠地靠在沙发上,像是在休息,他倒了杯水走过去,“温的。”
纪柏臣缓缓掀开眼皮,嗯了一声,瞥了水杯一眼,并无动作。
徐刻去取了个精致的礼盒出来,放在纪柏臣面前。
“什么?”纪柏臣问。
“腕表。”
纪柏臣有带腕表的习惯,书房的玻璃柜展里放着一排表,随便一块手表就是一套房,一辆豪车,足以见得纪柏臣是资深的腕表收藏者。
“为什么送这个?”纪柏臣眉目舒展。
“觉得衬你,就买了。”
纪柏臣眉峰微挑,拆开了礼盒,百达翡丽的鹦鹉螺,满盘绿,银色表带,深沉内敛不失典雅,与纪柏臣拇指上的扳指相称。
很经典的一个款式。
“品味不错。”纪柏臣单手摘了手上的腕表,将徐刻送的鹦鹉螺戴了上去。
“喜欢就好。”
“嗯。”纪柏臣抬起水杯喝了一口。
说是不渴,半杯水都吞了下去,徐刻又给纪柏臣添了水,他对纪柏臣总是细致入微的。
徐刻最懂怎么哄眼前的Alpha。
厨房的粥煲好了,徐刻给纪柏臣盛了一碗,提醒道:“有些烫。”
纪柏臣嗯了一声,喝了半碗粥,等徐刻喝完后主动洗了碗才走。回车上时,老陈战战兢兢,瞧见纪柏臣眉目舒展,手中提着一个礼盒,似乎心情不错,这才松了口气。
……
徐刻次日坐飞机回了陵城,母亲的骨灰已经运到了陵城,徐刻该给母亲安排下葬了。至于葬在哪,徐刻其实没有太大的想法,准备找了个清净、有人看守的墓园下葬。
徐刻这些年,并没有让徐琴太过体面,没想到最风光、体面的时候竟然是送葬的时候,徐刻心里有些愧疚。
徐刻白天将徐琴送葬了,傍晚回陵城家里的时候,邻居喊住了徐刻,折身回房间取了一封信出来。
“这封信在你走后一个月寄来了的,但你不在家,打电话也打不通,快递那边已经上门好几次了,我就给你收了。”
“谢谢,麻烦你了。”徐刻拿着信封回屋,他坐下时看着信封上的字,瞳孔微颤,这是徐琴的字迹。
徐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拆开一看,里面有满满的五页,这五页纸上有徐琴从未提过的过去。
徐琴说,她原本是个985的高材生,去了梁辉的公司实习,在一次聚会上,被灌醉潜规则了。
徐琴被拍了照片,她想辞职离开,可那些照片就这么传到了父母手中,除了照片,还编造了徐琴知三当三的事,徐琴的父亲高血压被刺激入院,家里掏光了钱也没能把人留住。
母亲给徐琴打电话,让徐琴回家,可徐琴被梁辉关在了地下室,接不到任何一通电话,突如其来的消失,加上梁辉的刻意挑拨,徐琴家里与她断绝了关系。
再后来,梁辉原配发现了她的存在,当时的徐琴已经怀了孕,原配不仅令她身败名裂,损毁她的腺体,将她赶出了京城。
徐琴已经无处可去,她打了胎,一个人去了海城,然后认识了一个意外易感的大人物,之后就有了徐刻。
徐刻不是梁辉的儿子。
至于徐刻的父亲,徐琴也不知道。医生说她打胎后不会再有孕,于是她将孩子生了出来,独自抚养长大,梁辉的事成了徐琴心结,导致她产后抑郁,患上了精神疾病。
徐琴腺体损毁落下病根,身体不好,连带着徐刻身体也不好,她对此十分愧疚,但好在是将徐刻抚养长大了。只是没想到梁辉找到了她和徐刻,徐琴自知身体不好,不想拖累徐刻,就想跟着梁辉走,她当时对梁辉抱有杀意。
尤其是看见梁坤欺负徐刻后,但她又想,她如果真的杀死了梁辉,徐刻该怎么办?她忍着恶心,想入主梁家,想让梁家破裂,想让徐刻拿走梁辉的一切。
这本就是梁辉欠她的,徐琴的精神疾病再度复发,她呵斥徐刻不争,在徐刻带着三十万要带她离开京城时,更是不愿意。幸运的是,徐刻用刀抵着脖颈威胁的时候,她是清醒的,没做出错误的事。
徐琴和徐刻离开了,梁辉再也没来找过她,这很奇怪,徐刻的三十万也很奇怪。徐琴病了,她似乎管不上这么多了……
后来看着徐刻一点点的成为飞行员,身体逐渐转好,徐琴感到十分欣慰,可偏偏……她被诊断出癌症晚期,梁辉那个畜生也病了。
从前被中断的想法再度燃起,她想拿走梁辉的一切,想要徐刻后半生衣食无忧,她本就是要死的,倒不如来的有意义一些,于是徐琴去了m国。
徐琴透过监控,看见有人如此贴心照顾生病的徐刻,最后一丝担忧被抚平,她给徐刻发消息,不许徐刻来找她。
徐琴前半生是为了父母的期望活着,后来因仇恨而活着,再后来是为了徐刻而活着,一切尽不如人意。
书信最后一页,徐琴希望徐刻所愿皆所成,一生平安顺遂。
在生命弥留之际,徐琴有些懊悔。
她说多陪陪徐刻就好了,说徐刻怎么一晃眼就长大了,说长大的徐刻好像还是不太会照顾自己,不会对自己好,说如果换个人是徐刻的母亲就好了,这样徐刻就会好过很多……
看完信的徐刻,不知怎么的就笑出了声,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弓着背,双手靠在桌上,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