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戎戎硬着头皮把人拽到自己房门口,张开双臂堵在门前。
“真不能再送了!”她伸手压着柳续,不让人再前进半步。
柳续眉头微皱:“从你屋里翻窗。”
花戎戎噎了一下,这确实比让柳续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强,至少不用担心被半路扑上来的那群饿狼似的师姐师兄缠上。
花戎戎咬牙推开房门,突然僵在了门前。
迎面扑来有人沐浴过的潮湿水汽和淡淡皂角香,阳光透过木窗把屋里晒得暖融融的,连这些天萦绕不散的血腥味都淡了不少。
阳光落在花戎戎桌案那堆画废的符纸上,一道人影正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她的毛笔。
光线恰好笼在他身上,像是凹造型凹了许久才找准的位置,专等着她推门就能瞧见。
要是唐心缜没穿着她那套合欢宗纱裙就更好了。
轻纱像雾一样贴在他身上,不合身地紧绷在肩头,露出一道清晰的锁骨凸起,腰线被布料勒得极窄,零星几片纱料勉强裹住起伏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些微贴合的弧度。
这人平日总规规矩矩穿着花戎戎在游戏里选的那套衣衫,如今这幅模样……
花戎戎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连呼吸都放慢了不少,眼珠子黏在那片胸口上挪不开。
广袖恰好随着对方抬手的动作微微滑落了些许,引得她又看向唐心缜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血管。
薄纱裹出的腰线过分清晰,她突然想起那句“合欢宗服饰惑人心智,专为乱人道心”此刻倒有了实感。
唐心缜像是候了整夜,眼尾泛着困倦的红,偏要撑出个甜津津的笑凑过来,带着若有似无的金鱼草香扫过她手背:“师父回来了。”
花戎戎没应声,视线缓缓往下挪。
要命。
这混账不光偷穿她的纱裙,连腰带都系的是她的。
“我的腰带……”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唐心缜低头扯了扯轻纱,衣角无意间扫过人的胳膊:“太紧。”
他拽着花戎戎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布料下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一时让伤口都忘了疼:“师父摸摸,是不是要系松些?”
合欢宗衣物惯用轻透料子,那些在她身上飒爽利落的裁剪,落在少年人身上就成了某种危险的暗示。
本该摇曳生姿的薄纱缠在少年恰到好处的躯体上,倒像是给狗崽子套了绸缎项圈,好看得教人牙根发酸,偏又让花戎戎心中发毛。
她咽了口唾沫:“唐心缜,你又在整啥?”
“等师父回来引我入幻。”唐心缜仿佛全然不觉得哪里不妥,眼神清亮地能映出人影,语调轻快道:“说好的,等仙门大比后再见到我,师父亲自教导我幻术。”
这不还没比吗?
“……穿我的裙子等?”
“嗯。”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甚至挺直脊背昂起下巴,似乎是以为她要夸他。薄纱衣料摩擦着肌肤,唐心缜喉结滚动了一下,微微晃了晃脑袋,试图适应领口的不适。
花戎戎盯着那段起伏的弧度,脑子里蹦出来个荒唐的念头,原来这孩子的喉结也会这么明显。
唐心缜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花戎戎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违和的细节。
她的衣服,不是合欢宗的。
这身云纹白衣分明是峡云谷制式。
他指尖不自觉收紧,余光扫过旁边柳续的白衣,眼底沉了一瞬。
唐心缜眉心拧起。
师父自己的衣服呢?为何要换?
花戎戎刚要开口,身侧飘来清淡的草药香,将屋内残留的血腥气冲淡几分。柳续默不作声挨过来,将灵草塞进她手心:“小心伤,记得服药。”
“早晚各一。”白衣少女又补了半句,眼风扫过唐心缜。
唐心缜勉强维持的浅笑彻底绷不住了。
“什么伤?”他眉头紧锁,猛然转身,嗓音明显发紧:“师父受伤了?”
花戎戎被他猛然拔高的声调惊得战术后仰,随即摆摆手,语气轻松道:“小伤,峡云谷的医修已经治好了。”
“怎么伤的?谁干的?”唐心缜眼里闪过一丝怒意,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满脸都写着要杀人。
柳续垂着眼皮道:“死了。”
唐心缜一滞,抬头盯着柳续看了半晌,眉头皱得更深:“你杀的?”
柳续连眼皮都没抬,神情漠然,仿佛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浪费半个字。
唐心缜喉结动了动,表情不太好看。
花戎戎来回瞄着这两人,见气氛明显不对,心里寻思着这对游戏官配小情侣可别在她屋里打起来,要打去榻上打,赶紧插话:“好了好了,人都凉透了,还置什么气啊。”
唐心缜深吸一口气,转身扑到花戎戎怀里,红着眼圈可怜巴巴瞅她。他睫毛沾着水汽,鼻尖泛红,活像被雨淋湿的小狗,半晌才挤出带着颤音的哭腔:“师父以后受伤不许瞒我。”
这话说的。
花戎戎语塞:“大可不必……”
“要的!”他揪着花戎戎的衣服外袍乱晃,故意把白衣袖口揉出皱痕:“师父的事我都要知道。”
柳续脚步微顿,终于被这场面磨光了耐心,突然转身推开后窗,衣角擦着窗框翻出去时带起一阵风,人已从后窗跃了出去。
花戎戎盯着晃动的窗扇叹完气,上下打量起自家徒弟:“你那身白色衣服呢?”
“师父更喜欢那件?”唐心缜双手勾住自己领口,作势要脱。
“别别别!太慷慨了!!裙子你爱穿就穿着!”花戎戎慌忙按住他爪子,让他把另一套衣裙拿给自己。
“好歹给我留几件换洗,还有别穿出去丢人,省得师兄师姐以为我有什么奇怪的爱好。”
她看着欢天喜地翻衣柜的少年。
原主你真是个畜生啊,把我根正苗红的好孩子调成啥了啊。
唐心缜立刻乖乖点头,弯下腰把花戎戎的手按在头顶,郑重道:“不会的。”
他低头摆弄裙摆,余光却偷偷往窗边瞟,抬眼时又落在花戎戎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甘。
但花戎戎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打发他去找泡灵草的水后,立刻把门窗锁死,三下五除二换下那身累赘的白衣,轻薄的合欢宗弟子服贴在身上时,她痛快地呼出一口气。
这才叫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