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手记 第15章 芤脉止阴伤血崩

这日，杭城的天空蒙着一层薄云，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济世堂馆内，木质药柜散发着阵阵醇厚的药香，墙壁上一幅幅泛黄的医书挂图，诉说着岁月的沉淀。阳光透过雕花窗户洒进来，给整个诊室披上了一层暖光，一片古朴又静谧的景象。

“吱——”一阵急救床滑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瞬间打破了馆内的平静。紧接着，“砰”的一声，诊室的门被撞开，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如潮水般瞬间弥漫开来。

一个身着华丽真丝旗袍的女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踉跄着栽进诊室。她叫李美娟，四十多岁，家境优渥，平日里最爱四处打听美容养颜的法子，对各种保养项目趋之若鹜。此刻，她那件价值不菲的酒红色真丝旗袍裙摆上，血渍正迅速晕染开来，如同正在绽放的暗红牡丹。“救……救救我……”李美娟涂着鲜艳丹蔻的手指，死死地抠住诊桌，美甲片“啪”的一声崩飞，落在一旁摊开的《傅青主女科》书页上。她眼神中充满惊恐，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美容院说……艾灸能让我重回青春……我就去试了试……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李美娟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会去那家美容院。

苏怀瑾正在整理药材，听到动静，立刻快步上前。她掀开李美娟的旗袍下摆，只见一次性医垫已经被经血浸透了三层，血迹触目惊心。苏怀瑾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浮现出深深的纹路，指尖轻轻搭上李美娟的腕脉。脉象芤脉虚浮，仿佛触到了葱管一般。刹那间，《脉诀》里“芤脉失血阴伤重”的警示，如炸雷般在苏怀瑾脑海中响起。

“血压80\/50！”护士小林声音颤抖，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担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要输血吗？”

“先上云南白药保险子。”苏怀瑾迅速划开铝塑包装，动作干净利落，语气坚定有力，“米汤！要稠得能挂勺，赶紧去准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哒哒哒”由远及近。美容院老板娘张丽华举着手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张丽华三十五六岁，浓妆艳抹，浑身透着一股精明劲儿。平日里最爱显摆，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此刻，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随着急促的步伐晃来晃去，手上的翡翠戒指闪闪发光。“我们用的是韩国进口艾绒！”她扯着尖细的嗓子叫嚷道，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李美娟在美容院的打卡视频，“姐你看，上周艾灸完，气色多好啊！”

苏怀瑾目光敏锐，视频里艾灸仪突然闪过的红光，瞬间引起了她的注意。“暂停！第三帧！”苏怀瑾大声说道，随后放大画面里燃烧的艾柱，脸色一沉，表情严肃，“这是工业胶水粘合的劣质艾绒！根本不是什么韩国进口的好货！”

“你血口喷人！”张丽华一听，顿时暴跳如雷，脸涨得通红，从爱马仕包里掏出检测报告，在空中使劲挥舞着，“SGS认证的，你看看！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认证的是艾绒比例，不是燃烧温度。”苏怀瑾不慌不忙，点亮红外测温仪，对准李美娟小腹处的灸痕，“表皮温度62c，但你说用的是隔姜灸。正常情况下，生姜遇到真艾绒该起泡了，可她这儿根本没有！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

李美娟忽然抽搐起来，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苏怀瑾的手，眼神中满是绝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们说……说艾灸能治更年期……我就想让自己状态好点，能多留住青春几年，没想到……”

“持续高温灼烧胞宫，血海不固反而崩漏！”苏怀瑾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掀开急救箱，血余炭混着黄芪的粉末在电子秤上跳动，“固本止崩汤加十克血余炭，快！”

张丽华见状，居然直接伸手拔掉煎药机电源，恶狠狠地说：“你这是非法行医！我们有医疗器械许可证……别以为能随便冤枉人！”

“许可证号沪2023 - ？”苏怀瑾调出药监局官网，冷笑一声，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上个月已被吊销——因为用马桶圈加热器冒充艾灸仪！你们这些勾当，早被盯上了！”

就在这时，诊室门被市监局的人用力撞开。老陈举着搜查令，目光如炬，看着张丽华，冷笑一声：“张老板，你们仓库的‘韩国艾绒’包装箱上，印着义乌小商品市场地址！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李美娟突然惨叫一声，声音凄厉，经血呈喷射状涌出。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血压直线下降，直跌到60\/30。苏怀瑾迅速撕开无菌灸贴，拍在李美娟的隐白穴上：“麦粒灸现在做！拿止血钳夹艾炷，动作快点！”

“让我死吧……”李美娟万念俱灰，眼神空洞，突然摸出美容院的金卡，往喉咙戳去，“花了三十万……老公要离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怀瑾眼疾手快，钳住她的手腕，卡面反光映出“青春永驻套餐”的字样：“看看你三年前的体检报告！”苏怀瑾把手机啪地甩在诊床上，“那时只是普通经量多，现在子宫内膜薄得像纸！都是被美容院害的！”

煎药机重新启动，固本止崩汤的蒸汽混着血腥味，在诊室里翻涌。张丽华见势不妙，突然跪地，抱住老陈的腿，苦苦哀求：“我给钱！你们市监局……通融通融……”

“你给缅北诈骗集团的五百万流水已经冻结。”老陈抖出银行账单，目光如炬，“那个‘健康大使’的账号，昨晚在直播间打赏萌萌兔兔的Ip就在你美容院！你们的勾当，早就被我们掌握得一清二楚！”

李美娟咽下云南白药保险子时，忽然从Gucci包里摸出个香囊：“她们说……这里面包着天山雪莲……能美容养颜……”

苏怀瑾剪开香囊，暗红色粉末簌簌洒落：“这是苏丹红染色的玉米淀粉！”她蘸了点粉末抹在试纸上，“要不要做液相色谱检测？铁证如山，你赖不掉！”

监护仪的警报声忽然转缓，血压回升到90\/60。李美娟腕间的芤脉逐渐收敛，隐白穴上的麦粒灸正冒出青烟。她忽然盯着天花板，泪水夺眶而出：“我女儿……说我身上总有怪味……”

“那是劣质艾绒的焦油味。”苏怀瑾打开空气检测仪，“pm2.5值超标的报警记录，你美容院更衣室就有三十二条！你们为了赚钱，根本不顾顾客的死活！”

老陈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陈队！嫌疑人电脑里发现境外传输记录！”老陈扫了眼李美娟的病例本，突然愣住：“等等，你三年前是不是在华山医院做过体检？”

李美娟突然僵住，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颤抖：“那个体检套餐……是美容院送的……我当时还觉得占了大便宜……”

“体检中心早被他们买通了！”老陈调出受贿记录，“你的假报告把子宫肌瘤写成内分泌失调，就为卖艾灸套餐！你们太黑心了！”

诊室陷入死寂，就在这时，李美娟的手机突然响起女儿的彩铃。她颤抖着按下免提，少女的哭喊炸响：“妈！我在学校晕倒了！校医说……说贫血……”

“你给女儿也买了美容院套餐？”苏怀瑾猛地扯开李美娟的包，儿童艾灸卡滑落在地，怒声质问道，“十二岁女孩做艾灸？你们还是人吗！”

张丽华见事情败露，突然撞开窗户要跳，被楼下守着的民警拽住脚踝。她腕间的玉镯磕在窗台，碎成两截，露出里面藏的微型U盘。

“那是客户资料！”她尖叫着被拖走，“有明星的……”

老陈捡起U盘插入检测仪：“云南白药配方泄密案源文件！居然藏在这里！你们的罪行，一桩都跑不了！”

李美娟忽然挣扎着下床，还想撒泼：“我要告你们！告到……”

“先看看这个。”苏怀瑾把手机塞给她，屏幕上是女儿学校发来的体检报告——血红蛋白浓度只剩7g\/dL，“你女儿现在救护车上，要不要转来我院用归脾汤？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用！马上用！”李美娟瘫坐在地，血渍在真丝旗袍上继续蔓延，“我再也不信美容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