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手记 第42章 左寸独大平心火刑金

午后的杭城，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仁济堂内，静谧得只听见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仿佛被无限放大，一下一下，敲在苏怀瑾的心尖上。她坐在诊室里，眉头紧锁，双眼紧紧盯着桌上那堆与tS - 032编码相关的资料，试图从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里，找出哪怕一丝有用的线索，可脑子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苏医生！快来看看这孩子！”诊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一个烫着羊毛卷的中年妇女，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她脚步匆忙，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这妇女身着一套剪裁精致的套装，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项链，随着她急促的动作微微晃动。手腕上的玉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看就是平日里生活优渥、十分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可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眼神中满是慌乱，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的身后，拽着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年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却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模样看着可怜极了。苏怀瑾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差点掉落。她抬眼扫了扫挂号单，上面写着：李浩然，18岁，杭城重点高中高三学生。苏怀瑾还留意到，少年的左手死死地攥着校服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过度，都泛起了青色，不难想象他此刻内心的紧张程度。

就在这时，程野的电话打了进来：“老苏，那个tS - 032的编码查到了，是......”

“等下回你。”苏怀瑾心急如焚，连程野后面说什么都顾不上听，匆匆挂断电话。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这个患病的少年，快步走到李浩然身边，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先坐下。”说着，三根手指顺势搭上了李浩然的寸口脉。指尖刚一触碰到皮肤，苏怀瑾就明显感觉到，左寸脉处传来一阵异常的搏动，跳动的频率又快又急，仿佛有一股汹涌的力量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苏怀瑾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这脉象太不寻常了，一定得仔细诊断。

“做过喉镜了吗？”苏怀瑾抬起头，神色关切地看着李母问道。

“做了做了！”李母一听，连忙手忙脚乱地从香奈儿包里掏出一叠报告，动作慌乱得差点把包都弄掉在地上。她带着浓重的宁波口音，都快哭出来了：“省人民医院说声带没毛病，可后天就要高考一模了啊！我们家浩然可是要考清华的苗子！”说到这儿，李母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那焦虑和担忧简直要溢出来。

苏怀瑾让李浩然坐好，开始仔仔细细地为他检查。“最近是不是经常熬夜？”苏怀瑾轻轻翻开李浩然的眼皮，只见结膜上布满了血丝，一片通红。

少年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微弱的气音，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母亲在一旁心疼地抢着回答：“高三哪有不熬夜的？他们重点班凌晨两点睡觉都算早的！上周模考退了五名，这孩子三天都没合眼了……”李母一边说着，一边爱怜地看着儿子，眼眶里闪烁着心疼的泪花。

诊室里的空调突然“滴”地响了一声，液晶屏上显示室温26度，温度适宜。可李浩然的额头上却不停地滚下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脸颊滑落，很快就打湿了校服的领口。苏怀瑾还注意到，他校服袖口里露出的手腕上，用红笔画满了“正”字，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到底记录着什么。苏怀瑾看着这些“正”字，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她能想象到这个孩子在高三备考阶段承受的巨大压力。

经过一番全面又详细的检查，苏怀瑾心里有了判断。她走到电脑前，点开电子病历系统，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不是嗓子的问题，是心里那股火太旺了，把发声的通道给堵住了。”

李母一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把手机怼到苏怀瑾面前，急切地说：“抖音上说扎针能治失语，您快给扎几针！”屏幕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网红正对着镜头，演示着“舌下金津玉液放血疗法”。

苏怀瑾耐着性子，和声细语地解释道：“先别急，我们得先制定一个全面的治疗方案，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说着，她便开始在系统里录入药方。

中药处方用导赤散加减，每一味药材的挑选都严格把关。生地黄（梓醇含量≥0.20%）15g、木通（关木通禁用，改用川木通，马兜铃酸检测阴性）6g、竹叶（氨基酸总量≥7.0%）10g、凤凰衣（鸡蛋膜，75%乙醇消毒后入药）3g、木蝴蝶（浸出物≥16.0%）5g。苏怀瑾一边录入，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每味药的药性和作用，务必保证药方的精准有效。

刺络疗法也必不可少，按照Gb\/t .5 - 2020标准，取穴少府穴（心经荥穴）三棱针点刺放血3滴。苏怀瑾刚把话说完，李母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儿子是高考生！扎坏了手怎么写卷子？”李母的声音尖锐又急促，充满了担忧和抗拒。苏怀瑾赶忙从抽屉里翻出《中医医疗技术操作规范》，耐心地给李母讲解，好说歹说，李母才满脸不情愿地勉强同意。

此外，还有茶饮辅助，用莲子芯2g泡水代茶，每日不超过3g，避免苦寒伤胃。“千万别喝薄荷茶。”苏怀瑾在禁忌栏勾选“辛散之品”，“像是薄荷、荆芥这些，只会让体内的火越烧越旺。”

李母突然打断：“等等！”她神色慌张地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您再说一遍，我记性不好。”手机壳上的摄像头正对着处方笺。苏怀瑾看着李母的举动，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可还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边治疗方案还没完全确定，那边就出了意外状况。药房的实习生粗心大意，误将关木通当作川木通发出，差点酿成大祸。幸好执业药师张翠萍在审核时及时发现，她气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想制造第二个龙胆泻肝丸事件吗？”（参照2003年马兜铃酸肾病事件）张翠萍一边说着，一边严厉地批评着实习生，同时迅速采取补救措施，重新调配正确的药材。

程野在调查tS - 032编码时，意外截获李母发给“教育维权群”的录音：“...这中医居然让我儿子放血，绝对要投诉...”程野皱了皱眉头，心里犯起了嘀咕，他赶忙把这事告诉了苏怀瑾。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李母的行为实在是太蹊跷了。苏怀瑾心想：这李母前后的表现太矛盾了，一开始那么急切地想要治好孩子，现在却又准备投诉，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杭城中医药大学实验室报告出来了，患者唾液皮质醇检测值：38.5nmol\/L（正常值6 - 23nmol\/L），心率变异性分析显示交感神经活性异常增高，舌苔微生物检测发现白色念珠菌过度增殖。“这是典型的心火过亢。”苏怀瑾指着化验单对程野说，“但那个母亲更奇怪，她儿子校服第三颗纽扣里藏着微型摄像头。”苏怀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她隐隐觉得，这一切绝非偶然，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程野调出监控录像，画面显示李母在候诊时，曾往儿子水杯里倒入某种褐色粉末。看到这一幕，苏怀瑾和程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下，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李母到底有什么目的？和tS - 032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