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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碎了。
「编纂史官」走在地上,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脚。
降临的流程上是先「锁定」,然后再「降临」,「降临」后如果能抵挡现实的排斥,就可以「游荡」了。
编纂史官现在就处于「游荡」的阶段。
「编纂史官」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开始聚拢的乌云,这些乌云将它释放的阳光遮住了。
从气息上看,是老三。
它现在竟然还敢锁定这里?
编纂史官的脸部如同流动的灰色黏土,暗灰色的物质在它的眉弓处缓慢堆积、隆起,形成两个暗灰色的凹坑。
凹坑深处,暗灰色的物质开始旋转、压缩,逐渐形成两个浑圆的球体。
那是它的【眼睛】。
这双眼睛是它意象衍生,从【史官】这个身份的意象衍生而出的能力。
担任【史官】者,有一双敏锐洞察的眼睛,从纷繁复杂的事件中捕捉到关键信息。
它这双眼睛的能力便是如此,忽略一切形体,直接抓住事物本质的意义。
此刻在编纂史官的眼里,脚下潮湿的泥土褪去了深浅不一的褐黄,变成了【土】。
剥离了所有的具体属性,坍缩成了最原始、最本质的【土】。
它也可以控制它的眼睛,让这个概念再次展开,变成【松软的、潮湿的、被践踏过的土】,
或者是【因为沾了水变得松软潮湿后,被编纂史官践踏过的土】。
在【土】的上面,【楼房】的里面,是一大堆密集的、相同的概念——【双异能者】。
编纂史官走在地上,计算着这些概念的总数。
天空中静静漂浮着一个庞大灰影,明黄的阳光从它本体身后透出。
嚎叫的本质是用话语中蕴含的重量压迫【现实】的壁垒,随着嚎叫声的递进,它们本体降临的程度会跟着递进,降临的程度越深,它们能使用的能力越多,越接近没有任何束缚时的实力。
但是本体降临的程度越深,现实对它们的排斥力越大,几乎是指数级爆炸上升。
因此普通的异兽反而是在第一声嚎叫的时候最强。
但它不一样,它是编纂史官,能在降临的时候控制它融合的世界同化【现实】,抵消现实的排斥。
它的实力在一步步恢复。
但【现实】也有底线,它要控制它实力恢复的速度和上限。
“......八千四百五十三,八千四百五十四。”
编纂史官数完了,这些概念一共有八千四百五十四个。
不是整十数,它有点遗憾。
又多了八千多个人?
编纂史官走在松软的泥土上,脚下传来坚硬的触感,它抬起脚,走到了水泥地上。
这边没有被它破坏,那些潮湿的泥土太软了,换个触感也不错。
践踏的核心是将所踩的地面定义为目标,在踩下去的那一瞬间,把自己的重量纂改为更大的重量,将目标踩爆。
它的「定义」被解析了,还剩下「纂改」。
「纂改」也被老三解析了,但老三的容器没有解析「纂改」,应该无法使用它的「践踏」。
老三复制能力需要剖析复制能力的原理,没有完全剖析原理就无法复制。
可是它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它的「践踏」在被其他人使用着。
可是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它又抓不住人,往前追溯,什么都没有。
编纂史官抬起了脚,它想把践踏的目标从光幕换成这八千多个双异能者。
准备完成之后,再一脚下去,这八千多个人全部都会被它踩死。
“呵。”编纂史官发出了一声嗤笑,可怜德厚累得跟狗一样,结果它要把德厚的心血全部毁掉了。
它一脚踏了下去。
没有用,一个人都没死。
【双异能者】还是【双异能者】,而不是一层扁平的【血】和破碎的【肉】。
践踏要经过三个阶段,抬腿、发力、触地,触地之后践踏才会生效。
编纂史官抬了腿,发了力,也触了地,可是践踏没有生效。
在抬腿和发力、发力和触地之间,它被硬塞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拆分了它的动作,让它刚刚看上去就像是在普通的抬腿,腿悬空了一会,然后再普通地让腿触地,从而让践踏失效。
很少有人在时间上做加法。
一般的时间侧异能者,都是加速或减缓时间流速,或者抽走时间的片段,区别无非是手段不同而已。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泽阳的时间侧异能。
泽阳还是找过来了,但是没有现身。
编纂史官收回了脚,抬头看了看天空,笑了笑。
异能体系的神明想保留这八千多个人。
编纂史官又抬起了腿,它要再一次使用践踏了。
它把定义的目标转变成了辅导员,一脚下去辅导员就会被它踩爆,然后身上的权柄和权能就会散落。
一脚不行的话就两脚,编纂史官毫无掩饰地抬起了脚。
这次没有时间侧异能出现阻止它了,泽阳默许了它这么做。
异能体系的神明无法放弃这八千多份希望,质量体系的神明无法容忍这八千多份希望。
这是异能体系的神明对它们的让步,牺牲一个异能体系的神明,换来这八千多个人的存活。
念及此处,编纂史官收回了脚,它不急着动手了。
编纂史官的目光落到了辅导员的身上。
【一个孱弱的神】
只要是神境,无论是异能者还是异格者,都会被排斥,位格低的排斥力小一点,位格高的排斥力大一点。
最后的结果还是会被排斥出去。
但【现实】对异能体系的神明宽容,因为这是异能世界的【现实】,而属于它们的【现实】已经崩乱。
异能体系位格低的神明可以留在现实,代价是境界一步步要退化到御境,除此之外还要支付回到【现实】的代价,这个代价可不低。
编纂史官牵起了一抹微笑。
只凭这么一个要退化到御境的神明就想应付它?
它这次降临,不只是为了铲除双异能者。如果只是为了铲除双异能者,收益和它付出的代价不匹配,它至少还会顺便去一趟魔都和西京,这两个地方的人多。
这八千多份希望,在它眼里的分量不低,但要看和什么东西比。
编纂史官动了。
它把践踏的目标转化成了老三的容器,然后一脚踏出。
这一脚下去,只凭老三容器的本事,容器会毫无意外地破裂。
除非老三用它解析的能力反制践踏。
它现在是本体降临,老三要反制的话,老三的本体必须也过来。
老三会过来么?
“呜——”
在它踩下去的那一刻,它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践踏失效了。
天上的乌云聚拢,嚎叫声从天空处传来,老三降临了。
编纂史官没管,它一步步走着,每一步都是践踏。
“呜——”
“呜——”
老三缩短了降临的时间,它的本体降临了。
每一次降临都需要代价,相应的,每一次降临都是一次渗透,何况是老三这种有阶段的,它的降临甚至都是一场侵蚀。
一般而言,没有人会把自己降临的时间缩短,甚至是取消自己的阶段。
除非它实在太急切了。
老三为什么这么急切?明明只是一个容器。
编纂史官眯起了眼睛,它的眼睛盯着某一处地方的某一个人。
它要进行彻底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