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胖婶一家人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果然,爱是最好的滋养,只一夜之间,一家人就脱胎换骨,精神饱满了。
路上,通过和胖婶聊天,宋喜雨才知道招远县城的一些情况。
因为旱灾的愈发严重,也因为孔县令的发配流放,招远县城在县令空缺的这段日子里,兵士们看管城门懈怠,流民终于想方设法进了县城。
大户人家像食为天酒楼王掌柜这样的还好,手下有人有马,流民不敢骚扰。但是对胖婶这样小门小户的小买卖人来说,那可真是灭顶之灾。馒头摊是分明不能开了。大伯和二伯的杂货铺,开了两日便被流民光顾,要不是关门关得及时,一准被抢光了。
城里的书院都关门了。夫子和学子们都各回各家。至于宋喜雨非常关心的周老大夫,说是起初还给流民免费义诊,后来药草不够,周老大夫带着小药童茯苓也不知投奔哪里了。
等到新的招远县令好不容易来上任,县城已经成了一座人走屋空、百废待兴的空壳。
宋家人不住唏嘘,感慨着世态炎凉。
宋喜雨鼓励着胖婶:“婶子,树挪死,人挪活。咱们既然走出来了,就和过去告别吧!等到了安置地,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日子过好。到时候,你再摆个馒头摊,咱们再挣个盆满钵满!”
“好!好!”胖婶点着头,“咱雨宝这嘴是开过光的,说啥啥灵。我就等着安顿好之后,甩开膀子加油干!”
队伍继续往前走,因为离睿王的领地越来越近,大家也莫名地带着点兴奋,有了几许盼头。
睿王的领地其实不小,属于地广人稀那种。由一府八镇组成。一府就是晏北府,是睿王所在之地,也是睿王领地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辖区下的八镇分别是安北镇、安南镇、辽河镇、熊台镇、太平镇、御边镇、黑山镇和金谷镇。
看舆图,睿王的领地和金狄国,被宽阔汹涌的辽河隔开,辽河就成了一条意义重大的界河。每年冬天,辽河冻冰三尺之时,就是金狄国蠢蠢欲动的好时机。好在辽河这边有睿王的黑曜军驻扎,金狄国也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离流放队伍和逃荒队伍最近的,就是安南镇,这也是睿王领地的南大门。
越临近安南镇,路上的流民越多。两支队伍控制着速度,尽量和别的流民队伍拉开距离。
这天中午,队伍正在半山腰休息,因为顽皮偏要坐在雪爬犁里玩耍的小郁青突然一指天边:“看,好多的鸟!”
众人闻声,也抬头观望。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鸟群,铺天盖地而来。一边飞,一边喳喳叫着,好似遇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鸟群仿佛无头苍蝇,飞远了,又折返回来,在众人的头上不住地盘旋。
宋喜雨心下一动,仔细观察着天边。往常火球一样的大太阳,现在变得惨淡,仿佛失血过多的样子。太阳旁边的天空,特别的绚丽,红色、黄色、紫色,还有深蓝色,不住地变换。
“不好!”宋喜雨凭着在现代积累的防灾防震的基础知识,很快就判断出即将地龙翻身。
她大喊:“大家快下山!快下山!去找个平坦的地方待着!”见有的村民还愣怔着不动,她的声音更大了:“宋家庄的,牛头村的,还有流放的,大家快点下山!地龙要翻身了!”所有的护卫队员,一边往山下撤,也一边大喊:“大家快下山!不要顾及东西,保命要紧!”
看着这一大群人从山坡上仓皇而下,后来的流民都疑惑不解,他们有的随大流,没敢上山。有的也没在意,很快占领了刚刚村民们搭好的简易窝棚,霸占了村民丢下的火堆还有雪爬犁。
宋喜雨气喘吁吁,让两个村长继续把村民往官道上带,也通知了王捕头,让他把自己的人照应好。
村民们惊魂未定地转移,到了官道,一个个一屁股坐下,后背都是冷汗。他们紧张地看着天上、山上,看着四周,各个惴惴不安。
“这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了,地龙也没翻身啊!可真是大惊小怪!”一个抱怨的声音响起。
宋喜雨一看,原来是那个在通往青阳府的路上面对黑衣人的逼问、脚步动了动却被自家媳妇狠踩了脚的五十多岁的男人。
不等宋喜雨有所动作,男人的媳妇就狠掐了他一下,惹得他怒目圆睁,不服气地看着自家媳妇。他的儿子好像是叫大林子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家老爹。
牛头村的牛村长也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大林子他爹,看来上次在青阳府那次,打你十板子是收拾你轻了,让你还有气力在这说怪话!没有雨宝,咱村子这些人包括你,早死在山洞里了。地龙翻身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要是不怕死,现在就滚到山上去!”
牛头村的人都朝大林子爹翻白眼,嘟囔着:“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大林子媳妇恨铁不成钢:“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还继续闹妖,我们一家就和你断亲!”
牛头村正乱着,忽然,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诡异的震颤,好似一头蛰伏已久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紧接着,低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牛村长心中一紧,大声吼道:“大家快蹲下!地龙要翻身了!”
话音刚落,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山上的碎石如雨点般滚落。一位年迈的老人躲闪不及,被一块滚落的石头击中,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老人的孙子不顾一切地冲回去,试图扶起老人,却被汹涌而下的人群冲倒。
此时,刚刚流放队伍和逃荒队伍休息的山坡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巨大的石块摇摇欲坠。只见一个男子心急如焚,他一把拽住妻子,朝着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冲去。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山上滚落,直直地砸向他们的后背,尘土飞扬中,俩人被压在巨石之下,传来阵阵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