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明在考场门口撞见许沐淮时,差点没认出来。
许沐淮站在走廊窗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翻着复习资料。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侧脸轮廓。
他剪短了头发,额前不再有碎发垂落,露出干净的眉眼。
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连领口都规整地翻好,整个人像被尺子丈量过,找不到一丝褶皱。
最让周睿明震惊的是他的眼神——冷静、淡漠,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再没有从前那种跳跃的光。
我靠!喝酒喝傻了。
\"许沐淮?\"周睿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许沐淮转过头,视线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波动:\"嗯。\"
就一个字。
周睿明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起昨晚那个醉得神志不清、揪着他衣领哭喊\"叶宁忱\"的许沐淮,再看看眼前这个仿佛被抽走所有情绪的人,脊背莫名发凉。
我去……阿飘附体……?
\"你......没事吧?\"周睿明压低声音,\"昨天喝那么多......\"
\"没事。\"许沐淮合上资料,\"要开考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周睿明盯着他的背影,恍惚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永远冷静自持、连情绪都吝于外露的叶宁忱。
一天,能让让变化这么大?
周睿明耸了耸肩,表示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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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的铃声刺破清晨的寂静。
许沐淮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斜斜地落在答题卡上。
他审题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笔尖在纸上划出利落的轨迹,没有任何犹豫或停顿。
其实题目挺简单的。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是道超纲的导数证明,全班能做完的人不超过三个。
许沐淮扫了一眼题干,嘴角微微上扬——这道题叶宁忱给他讲过类似的,解题步骤几乎一模一样。
他写得很快。
监考老师踱步到他身边,低头看了眼他的卷子,眉毛惊讶地挑起。
许沐淮没有理会,继续写下一题。
他的字迹变了,不再是那种随意潦草的连笔,而是工整得近乎刻板。
——像极了叶宁忱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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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沐淮!\"周睿明在走廊拦住他,\"你他妈怎么回事?\"
许沐淮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什么?\"
\"别装傻!\"周睿明压低声音,\"从昨天喝完酒开始,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许沐淮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远处:\"有吗?\"
\"废话!\"周睿明抓狂,\"你现在连说话的语气都像叶宁忱!\"
许沐淮的眼神终于波动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巧合。\"
\"巧合个屁!\"周睿明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沐淮低头看了眼周睿明的手,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冷意:\"放开。\"
周睿明下意识松了手。
许沐淮整理了下袖口,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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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单贴出来的那天,整个年级炸了。
许沐淮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七位,比上次进步了二十三名。
数学单科年级第三,物理第五,连最弱的英语都冲进了前五十。
\"卧槽......\"周睿明盯着成绩单,喃喃道,\"你他妈喝的是兴奋剂吧?\"
许沐淮站在人群外围,没有凑近看。
礼重明把他叫到办公室,推了推眼镜:\"解释一下?\"
许沐淮平静地回答:\"努力了。\"
\"努力?\"礼重明挑眉,\"你之前数学作业连基础题都错一半,这次导数题全年级只有三个人做对,其中一个是你。\"
许沐淮没说话。
礼重明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叶宁忱寄到学校的,给你的。\"
许沐淮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他接过信,声音依旧平稳:\"谢谢老师。\"
走出办公室,许沐淮没有立刻拆信,而是把它塞进了书包最里层。
他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或者说,他害怕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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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沐淮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
那封信躺在桌面,信封上是叶宁忱工整的字迹,邮戳显示是从烟台寄出的。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最终没有拆开。
皇帝在笼子里窸窸窣窣地翻动干草,许沐淮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它的耳朵:\"你想他吗?\"
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望着他,鼻尖微微抽动。
许沐淮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我也想。\"
他回到书桌前,翻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开始做题。
他突然理解了叶宁忱,突然间的损失,会让一个人害怕,而装作对一切不感兴趣有一定概率控制住心中的不安。
窗外,月光冷冷地洒进来,照在那封未拆的信上。
许沐淮知道,这封信一旦打开,他就再也无法假装不存在。
所以他选择不打开。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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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睿明在放学路上堵住许沐淮:\"你到底怎么了?\"
许沐淮绕过他:\"没怎么。\"
\"放屁!\"周睿明拽住他的书包,\"你现在连笑都不笑了!叶宁忱走了,你连自己都不要了?\"
许沐淮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声音却很轻:\"周睿明,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变吗?\"
周睿明愣住。
\"不知道就算了。\"
周睿明站在原地,现在的许沐淮很像在初中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许沐淮,冷漠。
许沐淮没有变成叶宁忱。
他只是又把自己关进了柜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