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落在燕山卫城头,
张克带着智囊团一天内快马加鞭赶到了燕山卫卫城。
魏清早已在箭楼等候,
这位身高八尺的守将像棵青松般挺立在城头,
国字脸上写满沉稳。
\"消息从哪漏出来的?\"
张克一边大步流星地往燕山卫军营临时议事大帐走,一边扯下沾满尘土的外袍。
魏清抱拳时铠甲发出铿锵之声:\"兄长,真定府户房有个书办被我们喂饱了。
两府一镇正在强征'燕山税',
听说已经闹出好几条人命。\"
他说着递上一卷账本,\"这是今早刚送来的税目。\"
张克扫了一眼账目,突然气笑了:
\"拿老子当摇钱树?燕山卫收复税。\"
他手指一弹,账本稳稳落在案几上,
\"伪燕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敢来?\"
吴启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
\"眼下马上入冬。
他们这时候出兵,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我已增调三百精锐驻守东堡。\"
魏清指着沙盘上插着红旗的位置,\"章远带着三月的粮草去坐镇了,
箭楼都加固过了。\"
他手指往南一划,
\"骑兵都撒出去了,小步和小白带着轻骑藏在东堡西侧的林子里。\"
张克满意地点头。
他们打仗向来如此——哪怕是必须防御的战役,暗地里却永远攥着拳头。
那么多猛将不是丢在城头玩消消乐的,
除了燕山卫这样的核心据点,小军堡在他眼里就是放哨的,
兄弟们平常只检查、训练不驻守。
\"依你看,他们多久会动手?\"
张克用刀鞘拨弄沙盘上的小旗。
魏清胸有成竹:\"内线说最快七日,最迟旬日。
真定、保定两府的辎重上次都被李勇方带出来了,
现在连运粮的骡马都凑不齐......\"
\"三日必出兵。\"
孙长清突然插话,声音轻得像片落叶飘落。
帐中骤然一静。
魏清浓眉拧成疙瘩:\"老孙,他们连过冬的棉衣都没备齐......\"
白烬突然
\"啪\"
地合上账册:\"如果他们本就不打算攻下燕山卫呢?\"
\"不攻城来喝西北风?\"
张克手捏着下巴想不通,\"这季节,野兔子都知道囤粮过冬!\"
孙长清从炭盆里夹出块烧红的炭,在青砖地上画了个圈:
\"有时候打败仗,正是打仗的目的。\"
张克瞳孔猛地收缩。
这他娘的什么弯弯绕?
还是头回听说有人专程来找打的。
吴启突然轻咳一声:\"兄长可记得月托?\"
张克诧异,\"这绿毛龟还在伪燕窝着?\"他觉得你都输光了,还不滚蛋,莫名其妙。
孙长清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原来如此......\"
白烬用袖子遮住半张脸,眼睛却亮得吓人:\"咱们被人当刀使了。\"
吴启望向帐外渐暗的天色,仿佛要看穿百十里外的敌营:\"黄台吉......\"
\"月托是代山的儿子!\"
张克猛地拍案。
他脑中闪过那个死胖子:
\"好个借刀杀人!拿我们砍代山......\"
孙长清苦笑,\"这局不得不接啊。\"
白烬灵机一动:“我有一计,或可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张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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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皇宫偏殿内,鎏金兽炉吐着袅袅青烟。
一名正黄旗将领单膝跪地,铁甲与青砖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大汗,已与大燕皇帝通过气,对方答应配合月托大人的反攻计划。\"
黄台吉斜倚在炕几上,指尖轻轻敲打着一柄镶金马鞭:
\"知道了。\"
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嗻!\"
将领以手抚胸,倒退着退出殿外。
殿门开合间,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范文——这位被暗地里称作\"汉狐狸\"的谋士,恭敬地行了个抚胸礼。
\"免了。\"
黄台吉抬了抬眼皮,\"国师,这般损耗兵力,是否太过可惜?\"
原来月托兵败燕山卫后,竟私自串联大燕意图报复。
黄台吉得知后勃然大怒,正要派人将其押回问罪,却被范文拦下献计。
范文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
\"大汗明鉴,月托折损的不过是一个甲喇的正红旗兵马。
但若他假借东狄军令调动大燕边军......\"
\"公器私用?\"
黄台吉手中的马鞭突然一顿。
\"正是!\"
范文压低声音,\"大燕乃东狄共有,代山贝勒此举必犯众怒。
届时朝堂之上......\"
黄台吉望着殿外飘落的枯叶,幽幽叹道:\"可惜了那些顺民。\"
\"大汗仁德。\"
范文躬身道,\"只是代山贝勒近来愈发跋扈,不得不防啊。\"
黄台吉闭目摆手,范文识趣地退下。
走出宫门时,这位\"汉狐狸\"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代山当众骂他\"汉奴\"的仇,今日总算讨回几分利息。
\"蠢货。\"
范文望着正红旗驻地方向冷笑,
\"儿子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他整了整衣冠,心想这东狄的未来,终究要靠他这样的谋士来运筹帷幄。
向南望去,范文眼中燃起野心的火焰。
那腐朽的大魏江山,早该改换门庭了。
而他,必将在这改天换日的大戏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