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外,白色轿车拐过,驶向出口,快要通过时,一道模糊的影子在车窗前一闪而过。
全易琪一怔,踩下刹车时已开出三四米。
她没有着急下车,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明明察觉到了什么,可是没有相撞的声音,车子也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
握着方向盘,她询问自己:只是错觉吗?
哐当——
一道声音闯入耳内,寻声望去,不过是右侧的巷角里有谁踢开了易拉罐。
她自嘲一笑,松开刹车。
刚要启程,一只手猛然拍打在车窗上!猝不及防,全易琪惊叫出声,脸色煞白。
回过神来,她猛踩油门,出乎意料的,车子纹丝不动。
砰——
又一只手搭上车窗,指缝间夹着来自轮胎的橡胶皮。
全易琪下意识收住呼吸,一只手握紧腰间的笑脸玩偶。
猛地,车窗前的手翻折过来,一个身体冒出,从车底快速移动到车顶。
全神贯注下,对方蠕动的声响仿佛贴在耳边。
全易琪解开安全带,做好打算。一旦对方能破入车内,她必须保持随时可以离开的状态。
哐当——
又是那道声音。
全易琪一怔,她把这人忘了,不知不觉间那人已从巷角走开,再度将易拉罐朝巷口的方向踢来。
上方的东西似乎被这道声音吸引,有微微转身的动静。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从侧面闪过,定睛看去,是一个人类模样的玩意朝巷子里的人扑去。
全易琪立马下车,只觉是跟虚长二人待的太久,才养成了爱管闲事的坏习惯。
拿起枪,对准前方那只胳膊比人长的怪物,她扣下扳机。
不料,不仅无事发生,反倒重新将怪物的注意吸引到自己身上。
双手在颤抖中上膛,她尽量保持冷静,再次对准目标。
这一次,全易琪没那么幸运。枪口刚对准,便被对方的胳膊甩开,面对就快砸向自己的胳膊,她扯下笑脸玩偶,竭力冲怪物扔去。
见弧线意料之外的完美,她潜意识里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玩偶。
望着离怪物的心脏仅差分毫的玩偶,全易琪屏住了呼吸。
长手怪物似对玩偶很感兴趣,被血丝布满的双瞳一动不动地盯着看,它身处黑暗中,不给人观察的机会。
可怪物又十分敏锐,全易琪只是动一下便跟它四目相对。她没辙,干脆撒开腿跑。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视野中那把手枪越来越清晰。就差一步,一股力将她连根拔起似得又重重摔在地面。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爆炸。
该是怪物的握力太大,触发了玩偶里的微型炸弹。
她抓紧时机,跃步上前,拿起手枪。
转过身,眼前赫然是一张肉血模糊的脸,全身一怔,开枪的同时,大脑一片空白。
怪物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竟没有下一步行为。
全易琪久久才拉回意识,想撤,腿却使不上力,一动,反而跌在地上。
她觉手还能使得出力,趁怪物没反应,快速补上几枪。
忽地,怪物跪倒在地,脑袋耷拉,浑身软趴趴的模样。
那张骇人的脸一下近了几分,全易琪又恐惧又恶心,借着手臂往后挪,进行到一半,她像是看见什么,停了动作。
怪物的后背不知何时多出几根血色细线,紧紧扯着它。
隐约间听见类似破壳的声音,接着眨眼的功夫,眼前多出一只血色的黑纹蝴蝶。
哐当——
这一声,离全易琪很近。
身体的条件反射,让她的目光短暂从怪物身上移开,仅一瞬间,刚刚还在这里的怪物凭空消失,仿佛被这寒意逼人的月色吞噬殆尽。
噔——
又有动静,这一回是脚步声。
全易琪给手枪上膛,对准那个从巷口走出的黑袍人。
眼角的余光感应到有什么东西从耳边飞过,瞥去,是刚才那只蝴蝶,顺着它飞行的轨迹看去,终点是黑袍人抬起的手指,路灯好似偏心的光影,使露出的手更显修长和干净。
黑袍人道:“亲爱的小姐,你的车坏了,我可以送你一程。”
听对方说的是中文,全易琪诧异了一秒,枪口位置不变,询问起:“你来自哪一家公会?”
黑袍人摘下帽子,一头红发在黑夜中颇为高调,眼尾的那抹波浪在不笑时,就跟她表现出的气质一样正经,可一笑,立刻就多了层妩媚与冷傲,简直就像是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身体里。
在她摘帽的那一刻,全易琪立马就认出她是谁——居无玄,一位流浪魔术师。
那头传来的声音,更是肯定了全易琪的猜想:
“我叫做居无玄,只是一位流浪魔术师。”
全易琪眼眶泛红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
她当然知道“她”是谁。
居无玄微微一笑,手边的蝴蝶早已不知所踪,她侃侃而谈道:“看来我这几日的表演为我攒下不少的名气,不仅是这附近的居民,就连路过的游客都了解我的姓名。”
全易琪道:“我是为了你来的。”
居无玄的反应十分形式化,如同一个熟练的老手,“这是我的荣幸,希望我的表演能给你们带来快乐和开心。”
她话锋一转,“我的表演已经结束,明天挑个早点的时间来吧。夜太深了,快回去。这附近出没的异形哪一只都不简单。”
语罢,她摆手离去,身旁跟着一只衣衫整洁的黑猫,它也穿着黑色,差点与夜色融为一体。
“虚无幻!”巷口,一道嘹亮的声音宛如潮起,迸发过来。
巷子里的人刚停下脚步,又听见身后人继续喊道:
“别回头!”
风滑过沉默的脸庞,巷子里的人将兜帽盖好。
“活下去。”巷外,风吹干全易琪的脸颊,只听声音,她明明显得那么冷静。再后来,她的脚步慢慢走远。
虚无幻也逐渐没入这片蔓延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