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鬼嫁 第2章 月魄凝形

月魄凝形

**第一夜·木魂低语**

陆明自那夜后，再难安心做活。白日里，他仍如常替人修桌补椅，可每到黄昏，便匆匆赶回作坊，将那块藏着美人纹的香樟木小心捧出，借着油灯细细端详。

木纹似乎比昨日更清晰了些。美人眉目如画，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从木中走出。陆明指尖轻抚过纹理，忽觉指腹微凉——那木纹竟似有了呼吸，在他触碰处微微起伏。

“莫非真是木中精灵？”他喃喃自语，取来雕刀，顺着纹理轻轻修整。刀尖划过，木屑簌簌而落，而木纹却愈发鲜活。

夜半，陆明伏案睡去，恍惚间听见女子低叹：“郎君……再刻深些……”

他猛然惊醒，却见案上木屑无风自动，竟缓缓聚成一只纤纤素手，指尖轻点他的掌心，又倏忽散落。

#### **第二夜·月照木心**

次日，陆明特意去镇上买了上好的桐油和细砂纸，回来时天色已暗。他燃起三炷香，恭敬地供在祖师鲁班像前，这才取出香樟木，继续雕琢。

这一夜，他不再急于下刀，而是先用指腹感受木纹的走向，再顺着纹理细细打磨。渐渐地，木中美人的轮廓愈发清晰，甚至能看清她唇角微扬的笑意。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木纹竟泛出莹莹微光。陆明屏息凝神，刀尖轻挑，忽见木纹心口处那颗木瘿微微颤动，一滴晶莹树脂缓缓渗出，沿着木纹滑落，恰似美人垂泪。

他心头一颤，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那滴树脂。指尖触及瞬间，一股暖流自掌心蔓延，耳边似有女子轻笑：“多谢郎君……”

**第三夜·枯木逢春**

第三日，陆明发现院中那株枯死的梅树竟抽出了新芽。他怔怔望着嫩绿的枝条，忽听身后传来细碎的木屑摩擦声。

回头望去，案上的香樟木竟自行裂开一道细缝，木纹美人似要破木而出。他心头狂跳，不敢贸然下刀，只轻轻以指腹摩挲木面，低声道：“你若真有灵，便现形一见……”

话音未落，窗外忽起一阵清风，卷着木屑盘旋飞舞，竟在月光下凝成一道朦胧倩影。绿衣翩跹，青丝如瀑，虽只一瞬便消散，却已让陆明心神俱震。

**第四夜·灶火惊魂**

第四夜，陆明特意熬了一碗桂花甜汤，放在案边，似是要款待那木中精灵。他刚举起刻刀，忽听灶房传来“噼啪”爆响——原是灶膛里的柴火未熄尽，火星溅出，引燃了地上的干草。

他慌忙去扑火，待火灭后回屋，却见案上的香樟木竟微微发烫，木纹美人的眉目间似有痛楚之色。他伸手一摸，木头竟比平日更加干燥，仿佛被火气灼伤了灵性。

“你怕火？”他低声问道，随即取来湿布轻轻覆在木上。片刻后，木头渐渐恢复温润，木纹美人的神情也舒缓下来。

**第五夜·名唤湘儿**

第五夜恰逢中元节，镇上家家户户焚纸祭祖，陆明亦在院中摆了香案。回屋时，忽见月光如练，直直照在香樟木上，木纹竟如水波般流动起来。

他屏息凝望，只见木屑纷飞间，一道绿影自木中缓缓站起，衣袂轻扬，宛若画中仙。女子抬眸望来，朱唇轻启：“奴家柳湘儿，谢郎君七日雕琢之恩。”

陆明怔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拱手道：“姑娘……是木中仙灵？”

湘儿掩唇轻笑：“非仙非妖，不过是得了日月精华的一缕木魂罢了。”她指尖轻点案上木屑，那些碎木竟自行聚拢，化作一朵木芙蓉，盈盈绽放。

**第六夜·藤架私语**

第六夜，湘儿已能离木半个时辰。她坐在院中藤架下，指尖轻抚过枯藤，那些干枯的枝条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缠绕成荫。

陆明看得痴了，忍不住问道：“姑娘既有如此神通，为何被困木中？”

湘儿神色一黯，低声道：“百年前一场雷劫，我本体被毁，残魂附于此木，若非郎君巧手雕琢，只怕永世不得脱困……”

话音未落，远处忽传来更夫梆子声，湘儿身形一晃，急道：“时辰到了，我得回去……”说罢化作一缕青烟，钻回香樟木中。

**第七夜·月魄成形**

第七夜，恰是月圆之时。陆明早早闭门谢客，在院中摆下清茶果品，静候湘儿现身。

子时一到，月光大盛，香樟木上木纹竟如活物般蠕动，随即“咔”地一声轻响，木面裂开，湘儿绿裳翩然，踏月而出。这一次，她身形凝实，再无虚幻之感。

她盈盈下拜，柔声道：“郎君大恩，湘儿无以为报，愿随侍左右。”

陆明连忙扶起她，却觉她手腕冰凉如玉，竟无半分血肉之躯的温热。湘儿似看出他的疑惑，轻声道：“我终究是木灵之身，白日需回木中休养，夜里方能现形……”

正说着，忽听院外传来脚步声，湘儿神色一变，低呼：“有人来了！”身形一晃，已化作流光遁入木中。

陆明回头望去，却见月光下站着个锦衣少年，正是镇上赵员外的独子——赵世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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