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静,微凉的晚风拂过荒原。赵豫随在王烛身后,脚步略显踌躇,却又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与紧张。
他们已然离开武昭军营,走了数十里地。
赵豫自愿舍弃军队,投身未知,心中感慨百味杂陈。
半夜的星空下,二人一前一后。
王烛走得从容淡定,像自带一盏明灯。
赵豫则聚精会神地跟着,两人从头到尾几乎没有遇到危险的坎坷。
他原本以为会遇到野兽或盗匪,但似乎在王烛存在的无形威慑下,周遭一线生灵都悄悄退避。
“先生……”走了良久,赵豫才打破沉默,低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王烛淡声道:
“随处走,走到哪里是哪里,你想学更多,先得见识这世间之广。”
赵豫一想到那日他在军营中一招挫败大统领苏疆的情景,心里涌起火热与崇敬。
他不曾奢望能与王烛比肩,但能学到些皮毛,也许就能改变自己一生。
两人不再多言,夜行如风。
天渐蒙蒙亮时,远方地势渐渐升高,出现山岭与乱石堆叠的险峻地带。
枯黄的杂草中,时而可见一片或焦黑、或断裂的枯树,好似遭受过强大生物的破坏。
这里一片荒凉,却隐含某种血腥气味,恍若许多生灵殒落于此。
赵豫踱步打量四周,疑惑道:
“先生,这里看着……好像不太寻常。”
王烛微微一笑:
“不错,这处地域曾长期被称为荒兽险地,多有异种荒兽盘踞,寻常人不敢踏足。你我路过此地,正好看看。”
“啊?!”赵豫心里顿时凛然。
当年在军中也听过传闻,有些凶域中生活着血脉强悍、性情暴戾的荒兽,或是体型巨大,或带毒腺,一般修士都得结伴而行、小心伏击,绝不可能如此大大方方地散步进去。
可王烛却不慌不忙,似要走正中路。
赵豫登时跌了几口冷汗,硬着头皮小跑上前劝道:
“先生,这里很危险吧?要不要绕道?”
王烛摇头:
“何必?”
他脚步没停:
“若真遇到堵路的猛兽,让它们退便是。你不必担心。”
“我……”赵豫暗暗咽了口唾沫,跟随而入。
最初一路,倒还尚且平静。
只是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味,还有远处岩石后偶尔传来低沉吼声,声音飘忽,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前方偏右处一丛荆棘沙沙作响,似乎有什么庞大之物活动。
赵豫本能地站定、握紧刀柄。
紧张之际,他看见一只体长逾两丈的灰鬃巨狼慢慢探出头来,獠牙森然、眼中透着贪婪血色。
它缓缓逼近,四肢肌肉蕴含爆发力,明显将二人当成了猎物。
赵豫咽了口口水。
这东西比他平生见过的狼兽都要大上三四倍,更别提那尖齿与爪子,一旦化作捕食攻势,寻常军队得围剿半天才行!
他正欲呼唤王烛快退,岂料王烛压根没停下,只是踱步过去。
灰鬃狼喉中发出呜呜威胁,却不见王烛有任何闪避。
就在灰鬃狼蓄力欲扑的刹那,王烛淡淡扫了它一眼。
下一刻,灰鬃狼身体猛地一颤,后腿居然抖得站不稳,“呜呜”低鸣几声,好似极度恐惧,掉头就拼命窜向远处,眨眼跑得无影无踪……
“……”赵豫额头冒汗。
如此巨大而凶狠的荒狼,在先生面前仿佛变成纸糊般,一眼就吓退了?!
王烛并未多解释,继续迈步。
赵豫又悄悄跟上。
随着深入,偶尔在岩壁缝或废墟间,还能看到之前来此探险者留下的残骸,某些陈旧兵刃散落一地,沾满尘埃。
赵豫默默心惊。
大概都是闯入者、或猎杀荒兽不成,反被吞噬。
拂过一道狭窄的裂口后,地形变成一条狭长的山谷。
灰褐色的岩层层叠如刀削,中间仅一条容两三人并行的小路。
空气非常闷热,地面还有间歇性地热蒸汽喷出。
赵豫举目远眺,只见山谷尽头的石壁有大片塌陷痕迹,似被什么庞然大物撞击过。
四下还有零星的石块滚落,带着沉闷的声响回荡。
“先生,我们真要从这里走吗?”赵豫再次小声提醒,“若有大妖栖息在这里,岂不危险……”
王烛嗯了一声:
“这地方不错。若不碰上也就罢了,若真有,正好清理一下。”
赵豫一愣。
清理一下?
他肃然望着先生的背影,心潮翻滚。
二人走到山谷中央位置,脚下忽然传来轻微的震动,自地底深处扩散开来。
刚开始只是隆隆低鸣,很快变成剧烈晃动,碎石翻腾!
赵豫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他猛地抬头,就见前方地表轰地裂开一道大口子,一只巨爪猛然探出!
那是一只皮肤如褐石的裂地兽,全身高达三四丈,通体布满坚硬角质壳,背脊上还耸立尖锐骨刺。
蜷曲的爪子有力无比,每一步踩踏都让地面震颤。
巨首上一双小眼睛,却闪着阴冷嗜血光芒,盯上王烛与赵豫。
赵豫心中狂跳,赶忙抽刀护在身前。
裂地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向他们冲来。
距离不到十丈,庞大的身躯裹挟强横气流,简直如压顶之山!
若换了谁,面对这种绝望的巨物,多半转身就逃,可王烛仍旧一动不动。
“轰——”裂地兽抬起前爪,毫不留情地拍下!
赵豫眼看巨爪砸来,目光惊骇,却见王烛只微微抬掌,轻飘飘往上一托。
下一瞬,就听到“咔嚓”类似骨壳断裂的声响。
那裂地兽本势在必得的一击,就此僵滞,巨爪还保持拍击姿势,却被王烛单掌牢牢撑住,动弹不得!
“吼!”裂地兽瞳孔骤缩,爪子内部发出痛苦咯吱声,似要被生生震碎!
王烛神色淡漠,掌心微一用力。
“砰”的一声,裂地兽的前爪竟被当场弹开,还未能稳住身形,便遭王烛另一手指轻轻点在它前胸。
那看似毫无杀伤力的一点,却带着如洪流般的可怕力量。
裂地兽庞大的身体猛然后退,轰然撞在身后山壁,一时间岩石崩塌,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