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我回来了 第42章 拜年

沈梦石姐弟四人，闹腾至凌晨一点多才各自回房休息。 尚未完全睡醒，窗外便响起了大年初一的鞭炮声，这新年第一响鞭炮，家家户户都十分看重其燃放时间，越早燃放，越被认为预示着这家人的勤劳和兴旺。因此，即使再嗜睡的孩子，听到这象征着新一年开始的鞭炮声，也会迅速起床，梳洗打扮。倘若睡过头，被新年拜年的亲友堵在被窝里，则会被视为笑柄，一年都抬不起头来。沈梦石洗漱完毕时，母亲已将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饺子皮薄馅儿足，蘸着蒜泥、酱油和陈醋，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的鲜香，这滋味足以令人回味一整年。

初一早餐过后，一家老小都精心打扮一番。今年沈家开了修车铺，收入有所增加，沈妈妈为四个孩子都置办了新衣。沈梦石和哥哥穿着灰色粗布料缝制的、带有四个口袋的中山装，显得格外精神；沈月和沈灵则穿着鲜艳喜庆的红色对襟花袄，衬得她们粉雕玉琢，可爱动人。沈爸爸穿上珍藏多年的呢子大衣，沈妈妈也换上了几年前购置的较好料子的衣裳。一家五口打扮妥当后，便前往父亲家这边的亲戚家拜年，开始了新年的走亲访友。 这拜年的行程，通常要持续一整天，从上午到傍晚，走访家中长辈和关系密切的亲戚朋友，互道新年祝福，共享节日的喜庆氛围，并品尝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和糖果点心，孩子们更是能得到长辈们给的压岁钱，这些都构成了沈家，乃至许多中国家庭新年第一天最美好的回忆。 孩子们新衣的款式，也反映了那个时代普遍的穿着风格，朴素大方，实用耐穿，更重要的是，蕴含着父母对孩子们的殷切期望和满满的爱意。

沈父这边的亲戚，主要源自其继父周姓家族。由于沈梦石的奶奶已故，沈父与这位名义上的继父之间的亲属关系已较为疏远，因此每年春节的拜访，更多是象征性的问候。辞别爷爷家后，沈父需前往厂里几位领导家中拜年，而沈母则带着四个孩子前往小河村的二哥家拜年。他们一家在二路公交站等候，经历了公交车上的拥挤，大约半个小时后到达水河村近郊，随后步行二十分钟，才最终抵达舅舅家。

一连串此起彼伏的拜年问候声中，乡亲们陆续走进舅舅家，喜庆的氛围洋溢在空气中。虎子热情地招呼着沈梦石兄弟俩，并将他们带到自己的房间。他神秘兮兮地打开柜子，从中拿出几挂鞭炮，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沈兴舟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鞭炮的包装——五百响的电光炮，是他最喜欢的种类，那种绚丽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让他兴奋不已。他迫不及待地从虎子手中接过一挂，沈梦溪也同样拿了一挂。这些鞭炮并非简单的火药棍，包装内还附有一层厚厚的草纸制成的引燃辅助工具，方便孩子们安全地进行点燃。草纸的材质粗糙，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这股气味也成为孩子们对童年春节的独特记忆。三人小心地拆开鞭炮包装，点燃草纸引线，小心翼翼地将点燃的鞭炮揣进衣兜，开始了他们充满童趣的“鞭炮之旅”。

隔壁院子里的猛子，听到这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兴奋地跑了出来，四个半大小子聚在一起，开始了他们的“行动”。他们兴致勃勃地穿梭在村子里，所见到的鸡鸭猪狗都成了他们吓唬的对象。这些家禽，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佳的“目标”。每年春节前后，对这些农村家禽而言都是一段惊恐的时期。它们或许本能地感受到这些“两脚兽”带来的威胁，却无法理解这种带有节日气氛的“袭击”的意义，更不会知道这是否会影响它们的生长，导致来年产蛋或长肉减少，从而影响农民的收成。 孩子们全然不顾这些家禽的感受，肆意地燃放鞭炮，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村落，将宁静的乡村点燃，也为这热闹的年节增添了一份独特的色彩。孩子们尽情享受着这属于他们的新年狂欢，他们的笑声与鞭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乡村新年图景。

这种孩童时期放鞭炮的经历，在日后很可能成为他们珍藏一生的童年回忆，成为他们记忆中关于农村生活、关于纯真年代的一幅鲜活的画卷，其中包含着浓浓的乡情和童趣。而那些曾经响彻村落的鞭炮声，也成为他们心中对新年最深刻的印象，是年味最纯粹、最直接的表达，也是他们对过去岁月的珍贵记忆。这响亮的鞭炮声，不仅为宁静的农村增添了一丝独特的年味，更勾勒出一幅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乡村新年图景，为这古老的乡村节日增添了一抹独特的色彩，也为孩子们日后的回忆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中午，大军哥因在沈梦石家的修车铺工作而有了稳定的收入，这在村里颇受好评，成为众多适龄女子的追求对象，因此大年初一他在女朋友家忙碌，午饭也在那里解决。而虎子的两个姐姐要到初二才回娘家，所以今天中午只有二舅夫妇和虎子加上沈梦石一家五口在家吃饭。由于沈家给大军提供的修车工作和沈梦石带虎子卖鱼挣的钱，二舅家今年收入超过三百元，因此今天的饭菜比往年丰盛许多。丰富的菜肴体现了他们家庭收入的显着增长。这顿丰盛的午餐，不仅满足了家人的口腹之欲，更象征着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

从二舅家出来回到沈家已是下午三点多，时间上已不适合再去拜访其他朋友，沈梦石决定将拜访其他关系户的任务留到明天。但考虑到穆世新家距离较近，他决定今天顺便拜访。穆世新家门口贴着喜庆的大红对联和福字，地上散落着鞭炮纸屑，一派节日的热闹景象。开门的是穆子青，她穿着红色的花袄，粉白的脸蛋显得格外可爱。由于近段时间两人整天粘在一起，彼此间没有了往日的生疏，如今有两日未见，却有些被她的可爱所吸引，一时有些失神，还是在穆子青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连忙向她拜年。穆子青一家六口人，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也是刚刚从爷爷家拜年回来。沈梦石依次向他们拜年，道一声“过年好”。穆子青的母亲周慧端上糖果，并热情地握着沈梦石的手，提及穆子青自从上次和沈梦石去他姥姥家后，挑食的毛病有所好转，饭量也增加了不少，这段时间明显胖了一些，对沈梦石表达了感谢之情。穆子青则俏皮地否认自己变胖了，引得她父亲穆世新也附和说女儿没胖。

拜年结束后，穆子青邀请沈梦石参观她的收藏品。她拿出两本精心整理的集邮册，一本是各种色彩鲜艳的糖纸，另一本是邮票。糖纸被压平整地收纳在集邮册中，许多糖纸款式即使是沈梦石这个穿越者也从未见过，体现了穆子青细致的收藏习惯和对细节的关注。邮票则大多是文革时期的题材，例如“文3讲话全套”、“文7才饮”、“文7蓝天”、“大一片红”、“全国胜利万岁”等，其中甚至包括一套珍贵的1968年11月25日发行的错版邮票“祖国山河一片红”，这套邮票在后世价值连城。 这意外的发现让沈梦石意识到穆子青的收藏价值非同一般，也解释了他为何对穆子青的印象仅停留在小学时期，而后便失去了联系。这套错版邮票在未来的几年里，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将给她家带来巨大的财富，改变他们一家的生活。 这些珍贵的收藏品不仅仅是穆子青童年时光的记录，更预示着未来可能发生的巨大变化，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特殊背景和收藏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