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重
贺麟元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但是他一直都是清醒的。
皇后被禁足,虽然他没颁废后的诏书,因为三皇子的事,也不会原谅皇后了。
他一直宠爱的江晚清被赐死了,其余的嫔妃倒是来请过安,但是也没有人留下来侍疾。
自古都说,皇帝薄情。
其实, 皇宫中又有几个女人有真心的呢?
不过都是利益牵扯,身不由己罢了。
可是,身为帝王的贺麟元却不允许他身边的女人对他不真心。
越是到最后,越是想知道都有谁是真心待他的。
“常侍……”他睁开眼睛,喊苏常侍。
苏常侍赶紧到了近前,“皇上,奴才在呢, 您醒了!”
他几天没进食,说话已经十分虚弱了,“朕睡了多久了?”
“您睡了一天了。 ”
苏常侍见他挣扎着 想起来, 上前扶他。
费了好大的劲, 他才终于靠着床边坐起来。
“您要吃点东西吗?”
“给朕倒杯水来!”
苏常侍赶紧下去倒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
就着苏常侍的手,他喝下了大半杯水。
“朕昏睡的时候,可曾有大臣来过啊!”
苏常侍回到,“太子监国,国定民安。大臣们都知道您要修养身子,所以没人来打扰!”
贺麟元眸色一冷,“打扰?他们不是来实时汇报吗?朕还没死……他还是太子, 还没登基……”
他气的大声喘气 。
苏常侍赶紧给他抚着胸口顺气,“哎呦,陛下啊,您可千万别动气,您想见谁,老奴去给您宣就是……”
贺麟元眸色透出几分讽刺,“都是他的人?……宣来了又有什么用…… ”
他真切的体会到自己的身子不行了,说句话都要喘好一会。
“那嫔妃呢?她们可曾轮流来侍疾?”
他问道。
苏常侍点着头,“各宫娘娘都来过了,见您睡着都不敢进来打扰……”
“现在谁在外面,宣她进来……”
“现在……没人在……”
苏常侍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说什么?”贺麟元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
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常侍赶紧又给他顺气。
“ 她们……平日里求神拜佛能得到朕的召见……现在竟然……狼心狗肺的东西……”
骂了好一会,最后一口血吐出来,直接昏了过去。
谢司珩到的时候, 他还在昏迷。
殿外, 贺景文一众重臣都在等他。
贺景文一看见谢司珩来了,立即走过去。
谢司珩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贺景文低声道,“只怕就在这一两天了!”
谢司珩说道,“该准备的让礼部鸿胪寺去准备吧。”
贺景文声音压得更低了,“他要见母亲!”
谢司珩眉头紧皱,视线与他相对。
“不必!”
贺景文 点头,“知道了!”
他们都觉得, 这样一个男人,不配再见他们的母亲。
“太尉大人,皇上醒了,请您进去回话!”
苏常侍此时从里面出来说道。
贺景文皱眉看向谢司珩。
谢司珩点头,“好,我这就进去!”
他随着苏常侍进了寝殿。
贺麟元靠在床边,有气无力,见谢司珩进来,眼睛紧紧盯着他。
谢司珩跪在地上,“臣参见皇上。”
贺麟元眸色深深的看着他,“到朕的近前来!”
谢司珩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再往前!”
贺麟元沉声说道,紧紧盯着他。
最后 ,谢司珩走到他的床榻上边,再次跪下。
“皇上有什么要吩咐臣去做的?”
贺麟元的眼神逼视着,落在他的身上。
贺麟元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从十几岁便在他身边效力的男人。
到了最后,却狠狠给了他一刀。
他对乌江都留了一手, 怕他日后背叛自己。
唯独谢司珩,他百分百的信任。
因为,他病入膏肓,人之将死。
可是,却没想到最后,他错了。
还错的那么离谱!
谢司珩看着他,始终沉默,等着他先开口。
最后, 贺麟元低声开口,“若谷……这是你小字!”
谢司珩点头,“是!”
贺麟元却笑了笑,“你年少时候进宫,还总是听见人这么叫你。但是,自从你自天雪山回来之后,就再未听过有人叫你淡淡小字了。就连你父亲都再也不提你的小字了。”
谢司珩听到他提若谷两个字,心中便已经了然了。
贺麟元深吸口气, 眸色带着精锐的光。
似为自己终于看清了而欣慰,又带着恼怒。
“因为你有自己的小字……”
他叹口气,仿佛想将到了嘴边的名字喊出来,最后却只是张了张嘴。
“你不该回来!你该死在天雪山!朕或许对你还有些许愧疚……你回来搅动朝堂,是想颠覆王朝吗? 下一步,你想做什么, 杀了你弟弟登上皇位?”
他盯着谢司珩,“他是你亲弟弟 ,朕希望你留他一条命。 朕可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旨,禅位于你!”
他喘了口气,“你现在就去召集文武百官来见朕!”
谢司珩低沉冷厉的脸上,笑了笑。
他自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上面躺着皇家金漆。
贺麟元顿时瞪着双眼,想伸手去抢过来。
那是他让苏常侍偷偷送往禹州给六皇子的诏书。
“您想将皇位传给六皇子?”
谢司珩淡淡的道。
贺麟元怒声道,“你们都是不孝子,无德无才,怎能继承大统!”
这是他最后的打算,也是作为一个帝王最后的反抗。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亲自下旨,废太子,传位于六皇子。
他不能让奸邪得逞。
他不能成全他们。
“可惜啊,晚了!”
谢司珩自地上缓缓起身。
在他的枕头下,找出一份诏书,“这是废太子诏书?”
贺麟元想伸手去抢。
谢司珩却直接扔到了碳炉里, 急得贺麟元想起身去抢夺出来。
可是, 他如今已经动不了了。
“逆子,逆子,畜生,畜生……”
他嘴里不停的骂着。
谢司珩站在原地看着那封诏书化为灰烬,他并没有看他,低声道,“皇上,您可以疑心, 却不该连亲生儿子都嫉妒。您可以杀一人,却不该连累为朝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贺麟元瞪着眼睛紧紧盯着谢司珩 。
谢司珩抬头,看向殿外,仿佛透过紫禁城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天雪山。
“被自己父亲亲手烧死的滋味,真想让您也尝尝!八万忠魂,惨死天雪山,午夜梦回您就不怕吗?不过,也没关系,等到您下去,再去跟他们一一赎罪吧!”
谢司珩声音淡淡的说着。
“你你你……”贺麟元指着谢司珩却说不出话来。
“伺候陛下更衣吧!”
谢司珩淡淡的说道,随后,起步往外走。
苏常侍点头,“是!”
贺麟元蓦然回头,眼神惊诧的看着苏常侍,“你……你……你是他的人……”
苏常侍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奴才谁的人都不是!
谁的人都不是,自然也不是你的人!
贺麟元歪在一边 ,呵呵的笑出声。
“澄之……澄之……你好啊,你比为父我更狠呐!”
“魏襄,将龙袍都拿出来……”
人之将死,衣服要提前穿才好。
谢司珩出了寝殿,朗盛吩咐道,“去给各宫嫔妃传个话,来见陛下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