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远东 第18章 远东独立日（一）

远东，红谷湾，魔族东大营。

夜风夹杂着红衫林特有的气息涌入中军大帐，烛光将卢瑟的身影映照在挂满作战地图的帐篷布上。

桌上的战报被夜风吹起一角，露出了“第三兵团全灭”、“战争兽断粮七天”等用鲜血批注的标题。

\"殿下，半兽人第七兵团...哗变了。\"侍卫长跪地禀报时，帐外恰好传来凄厉的野兽嚎叫。

卢瑟摩挲着紫晶扳指的手突然攥紧，扳指裂痕中渗出的血滴落在沙盘上，正落在被卫戍军深蓝色鹰旗切割的魔族军阵中。

羽悬衣从阴暗的角落缓缓走出，手中依旧把玩着那块奇特的金属铭牌。

他豁然抽出腰间佩剑，将沙盘中代表半兽人第七军团的三面小旗削断：“殿下，我们已经失去对远东的掌控了。”

帐中诸将的呼吸声骤然粗重，卢瑟注意到羽悬衣手中的那块铭牌：“羽将军，远东战局，你已有了对策？”

\"撤出远东，保存实力。\"羽悬衣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传遍整个中军大帐。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至少有七柄淬毒匕首抵住了各自主人的掌心，那些曾宣誓效忠的将领们，正在忠诚与生存的本能间撕扯。

卢瑟的笑声裹着血沫般的嘶哑：“把百万神族的尸骨换来的土地...让给人类？”

魔族大皇子的手掌按在沙盘中央，红谷湾东大营的模型在他掌心碎裂，棱角刺入皮肉却不见渗血。

“不是让，是交易。”羽悬衣注视着卢瑟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而且不是交易给人类，是半兽人。”

羽悬衣话音刚落，大帐内的火盆突然爆出火星，惊得角落的传令官撞翻了铜壶，褐色的马奶酒在地毯上洇开，像极了沙盘上被卫戍军割裂的魔族战线。

“把燃烧的远东丢给半兽人，人族要面对的将不再是焦土...\" 他羽悬衣的指尖扫过作战沙盘：“而是几百万饿着肚子却握着武器的半兽人。”

卢瑟摊开手掌心，东大营模型的碎片几乎要刺穿他的手掌。

大帐角落里的书记官正在兽皮卷上奋笔疾书：“神王历3319年，神皇的光辉将熄...”羽笔突然折断，墨汁溅脏了日期，无数个\"战死陷落断粮\"的字迹，正在被这团墨汁晕染，消散在远东的寒风中。

远东，边防军阵地。

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刺破远东森林的雾瘴，史蒂夫踩着结霜的夯土墙巡视防线。新挖的壕沟还泛着新鲜泥腥，夯土中裸露的断戟残甲在晨光里闪着冷斑。

他弯腰检查鹿砦机关时，忽见脚边血水坑泛起异样涟漪，水面倒映的朝霞被震碎成血色鳞光。

史蒂夫警觉的抬头，将掌心贴上冰凉的夯土墙，指缝间传来的震颤让他后背沁出冷汗，这是大队骑兵冲锋时才会有的震动。

他转身咆哮时，口中喷出的白雾在远东寒凉的空气中凝成短暂冰晶：“进工事！魔族上来了！”

当深蓝铁骑冲破晨雾时，史蒂夫的瞳孔剧烈收缩。

飞奔而至的战马上的墨绿色鹰旗迎风招展，领头者作战服上原本的深蓝色，此刻却浸染着斑斑点点的深绿血迹。

史蒂夫冲出边防军防御工事：“”“边防军第四兵团斥候营副营长史蒂夫在此，来者何人？”

“卫戍军参谋官杨忠文在此，请边防军打开防线，让我军进入阵地！”杨忠文掀开面甲的瞬间，史蒂夫瞥见他颈侧蜿蜒的伤疤触目惊心。

战壕里突然爆发的欢呼声惊起寒鸦，某位老兵将珍藏的烧刀子酒坛抛向骑兵队列，陶罐在冻土上炸开的酒香飘散成雾。

很快，边防军与卫戍军联合发动了自远东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军事进攻。

远东前线大雪漫天飞舞，在绵延几百公里的战线上，十数场战斗同时打响。

歌安军士兵的作战服上凝着霜花，士兵们悍不畏死地嘶吼着往前压，冲在最前头的敢死队把包铁盾顶在头顶，盾面上插满箭矢。

半兽人从泥墙后砸下的石块带着冰棱，盾阵里不时爆出颅骨碎裂的闷响，红白浆液顺着盾缝淌进雪地，转眼凝成猩红的冰洼。

火油罐在木寨墙根炸开时，裹着兽皮的半兽人嚎叫着化作人形火炬，焦臭的白雾裹着雪花盘旋。

魔族督战官刚举起弯刀，就让床弩射来的铁矛钉在旗杆上，血水顺着旗杆冻成红冰溜子。

月余之后，金瑾花旗帜终于重新插在了红谷湾东岸，与魔族东大营隔岸相望。

被钉在旗杆上的魔族督战官尸首已然冻成青黑色，弯刀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只是刀锋上挂着的冰凌，正一滴一滴坠着卫戍军第三营营长的脑浆。

远东，胡迪要塞指挥部。

指挥部内新烧起来的火盆哔剥作响，唐英带着两个卫兵正准备把苏灿架到半兽人俘虏营。

“我不去！我不去！你们让乔亚去。”苏灿两脚在青石板上蹬出两道泥印，两个唐英的卫兵架着他胳膊往门口拖。

“我是个正直的人，不能做这些坑蒙拐骗的事！”四只铁钳般的手卡着苏灿的肋条骨，疼得他直抽冷气：“钟彪也行！杨文忠！杨文忠！他适合！他一看就鬼头鬼脑的。”

钟彪偷眼瞥向唐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唐长官，要不…”

身形笔挺的乔亚正用匕首削着沙盘上的标记旗：\"要不我替苏灿去？\"

钟彪看了看苏灿的癫狂样子，再看看乔亚的剑眉星目，咽了口唾沫：\"下官是说...要不下官搭把手？\"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慈不掌兵，就是这个道理吧！”史蒂夫攥着《帝国陆军操典》的手干脆利落地在空中一挥，指挥部的火盆把他浑身的酸臭烤到愈发浓烈。

“无毒不丈夫、慈不掌兵与此毫无关联。”唐英摩挲着作战地图的手指微微一顿，转头看着正在卖弄文采的史蒂夫：“这场仗打完，史蒂夫去远东军校进修，通不过军官测试，不许回到一线部队！”

门外苏灿的嚎叫混着卫兵军靴踏地声渐远：“史蒂夫！老彪！我*你妈！你们**两个大傻逼...”

根据后世史料记载，帝国802年末，时任边防军第四兵团斥候营营长的苏灿，在远东独立日中扮演了一个虽不光彩但至关重要的角色。

史学家们用各种华丽辞藻详尽描述了此事的深远影响，但对于当时的具体情况，却只用寥寥数笔草草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