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安帝国,远东地区。
此时的远东正值盛夏,远处隐约可见的莫斯比山脉上,雪线已退至云端。裸露的玄武岩山体在烈日下蒸腾出蜃气,远望如同熔化的铁水沿着褶皱流淌。
嗜血蚊群在日落前两小时准时起飞,袭击所有**生物,贪婪地吸取鲜血。
魔族特有的狐臭味伴随着炽热的焚风席卷了整个远东平原。
白晓坐下的毛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此时显得凌乱不堪,几缕杂草和泥土粘在它的鬃毛上,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
然而,青头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与它的主人一样,依旧像喝了假酒一般大声笑着,呲出洁白的门牙。
“为什么青头的牙那么白?”白晓将憋在心中多日的问题问了出来。
苏灿转头冲白晓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回答道:“我每天都在给它刷牙!”
“每天给驴刷牙?”白晓面对苏灿给出的这么一个荒诞的解释,心里疯狂的上演起了小剧场。
毛发蓬松的青头瞪着清澈且愚蠢的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苏灿。
苏灿小心翼翼地用刷子轻轻刷着青头本身就洁白的牙齿,刷毛细腻柔软,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
他的眼神虽温柔似水,但也有着和青头一样的愚蠢。
白晓心里的小剧场让她不自觉地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气:“你用薄荷牙膏给它刷牙吗?”
白晓话音刚落,正在呲牙大笑的苏灿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
史蒂夫毫不犹豫地从驴背上滑下来,双脚稳稳地踏在湿润的泥土上,迅速将腰间的加厚马刀横在胸前。
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密林深处,耳边传来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和远处不知名的鸟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让他更加警觉。
“来了!”苏灿也快速地从青头的背上翻了下来。
一支箭矢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准确地射中了史蒂夫的左臂。
箭矢穿透了他的厚重皮甲,带来一阵刺骨寒意,史蒂夫顿时感到剧痛,不禁闷哼一声,额头瞬间被汗水浸湿。
苏灿反应极为迅速,左手猛地拍向地面,右手则拔刀出鞘,瞬间就摆出了战斗的状态。
他手中的影舞刀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刀尖遥遥指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白晓毫不犹豫地拉开一个优美的弓步,迅速从背后取出简易弓箭。
她双手不停,片刻间已射出五支箭矢,箭矢破空,朝树林中的敌人飞去。
史蒂夫果断地折断插在小臂上的箭矢,鲜血顺着箭孔缓缓流出,染红了他衣袖。
他以超出体型的敏捷,迅速做出突进动作,向前冲去,脚步声在寂静的森林中格外清晰。
苏灿三人间配合默契,仅两秒内便形成远中近三层战斗队形。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起了紧张的气息。
突然,森林深处传来一声充满疑惑的询问:“远东军?”这声音带有浓浓的远东口音。
听到那询问的声音,史蒂夫立即警觉地停止了突进,肌肉紧绷,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的密林。
苏灿提高音量,朗声回应道:“这位军爷,我们乃是路过此处的行商。只是借您的这片地盘稍作休息而已,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军爷您高抬贵手!”
然而,树林里迟迟没有回应,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森林特有的腐臭味使苏灿等三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双方陷入僵持状态。许久之后,一个中年男人缓缓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手中紧握着一把闪烁寒光的马刀。
这位中年男人约莫四十五岁,身着一件极为破烂的橄榄绿衣服。
他声音洪亮地问道:“小兄弟,你们应该是远东军的人吧?从你们如此流畅的战斗队形来看,想必该是兵团直属卫队的精锐部队吧?”
苏灿看到中年男人手握远东军制式马刀,并将其背在身后,心中已有所猜测。
他手腕一转,舞出一道精美的剑花,剑刃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随后也将剑背在身后,但并未回答中年男子的问题。
背手持剑是原远东军队的一种持刀礼仪,表示没有敌意,并传达了希望进行沟通和谈判的意愿。
看到苏灿的这个动作,中年男人再次问道:“你们是从检查站来的吗?我们是不是要开始反攻了?”这次,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紧张,微微颤抖中充满了期待。
史蒂夫也将横在胸前的马刀收起,同样以背手持剑的姿势站立,问道:“你们是远东军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在这里待了多久?”
这位中年男人似乎腿部受伤,无法长时间站立。
他用力将背后的马刀插入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然后艰难地坐下。
坐下后,中年男人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破旧的衣服,衣服上隐约可见魔族的绿色血迹。
随即,又有十几名穿着相同装束的中年男人从树林中走出。
白晓变得更加紧张,手中弓箭拉满,眼神警惕,紧紧盯着这群可以说是衣衫褴褛的人。
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了白晓的动作,摆了摆手,自嘲地说:“小姑娘,放下弓吧。我们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不必这么警惕。”他自嘲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丝绝望。
白晓转头看向苏灿,等待着他的指示。看到苏灿点头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弓箭。
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接着说道:“这位小兄弟想必是你们俩的长官吧?我是远东军第二野战兵团的伍长钟彪。”
“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有的来自第一野战军,有的来自第三野战军,还有治安厅和辎重部队的兄弟。”钟彪说话断断续续,显然伤口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说完,钟彪连续几次深呼吸之后,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了一堆金灿灿的金瑾领花,递给离他最近的史蒂夫。
史蒂夫接过钟彪递来的金瑾领花,仔细端详。领花上的雕刻细节清晰可见,每朵花都经过精心打磨,显然经常被擦拭。
史蒂夫仔细检查完金瑾花后,转过头对苏灿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不知何时,苏灿已将影舞刀收入鞘中。他郑重地对钟彪等人说:“各位,你们辛苦了。帝国不会忘记你们的辛勤战斗和无畏付出。”
说完,苏灿、白晓和史蒂夫三人一同向钟彪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钟彪见状,赶忙从地上爬起,灰尘和泥土粘在他的破旧衣服上,他用力地拍打着,试图将它们抖落。
他的动作缓慢而艰难,每动一下都显得异常吃力,仿佛每一根筋骨都在抗议。
这时,白晓才惊讶地发现,这件破破烂烂的橄榄绿衣服原来是原远东军的作战服,只是如今已经破烂得几乎难以辨认了。
钟彪和身后的十几个男人竭尽全力想用标准的姿势回礼。
然而,由于他们都身负伤痛,敬礼时队列显得歪七扭八,不成样子,动作也显得笨拙不堪,但每一个人都尽力保持着原远东军尊严和骄傲。
白晓看着这群站得歪歪扭扭的男人,心中一阵酸楚,鼻头也不由得有点发酸。
回礼之后,钟彪又拄着马刀缓缓坐下,说道:“这段时间以来,魔族的那些崽子们突然多了起来。我们碰到了好几次,在战斗中我的腿也受了伤,所以站不了多久。”
苏灿很自然地走到钟彪身边,然后与他并肩坐下:“是时候给魔族一些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