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之殇 第104章 世道艰险

“铛，铛。。。。。。”通天塔内传来沉沉的震撼人心的钟声，回荡在雪山之巅，久未散尽。

一阵狂风刮来明媚的阳光，将弥漫在青隐寺上空的浓浓雪雾吹散。顷刻间，那些耀眼的光芒便形成层层叠叠的光晕，萦绕在寺院上空。而觅听和北殇方才从地动山摇中回过神来。

“陌小苏，陌小苏！”原本北殇见陌小苏消失在雪雾之中甚是担忧，不顾地面抖动，动歪西晃地扯着嗓子满院子干嚎！忽见云雾散开之后，那棵千年柏树竟不见了踪影，正纳闷之际，忽见陌小苏从天而降，浑身散发着七彩光芒，冲破云雾，缓缓落地。她这番神色面容，在他看来，已与那天仙无甚差别。

“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就知乱跑！”北殇嘴里念叨着，冲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肘，往下一拉。也不知是他用尽了力气，还是陌小苏未来得及防备，真真差点儿将她摔倒在地。当他看见她那张白皙的脸颊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着实美得让人窒息，又于明眸皓齿之中瞧见了那神奇之境。顿觉恍惚间，他已然入了她眼睛里的星辰大海，徜徉其中，乐不知返。他正傻愣愣地瞅了半晌，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嘈杂之音，将他从那方美景中唤回来。

“北殇，你觉得六师姐美吗？瞧着她这一身仙气，翩翩而至，难道没有心动之感？”觅听挑眉一笑，晃悠悠地走过来，一把捏住北殇的耳朵，灿灿笑道。

“美。。。。。。美甚啊！”北殇话说一半便打住，慌得用手拨开觅听，窜至陌小苏身旁。他深怕被觅听师姐绕了进去，虽说他也认为陌小苏越来越吸引人，不过他还是颇有自知自明。自觉以目前这种状况，还是安分些好，更何况还有南浔那家伙来搅局，后来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对他来说不算是件好事。没摸清楚事实之前，还是糊涂点好，不然恐怕连师兄妹都做不成。好歹如今也算是同门中人，多少是攀上了些缘故。更何况，永夜来临，师尊既然将此重任交于陌小苏，且让他同行，看来师尊必有深意。虽然对于师尊临死之言，他还未琢磨透彻，不过无论无何，他须得陪着陌小苏一同前往。一番细细思索之后，他又将目光甚是随意地望向陌小苏。

陌小苏落地之后，半晌才回过神来。待她瞧见北殇和觅听都眼睁睁地瞅着她，才轻轻拂袖挥去光晕，深呼一气，叹息道：“我有何能，竟得如此厚爱！”说完，缓缓转身，望向柏树所待之地，雪雾散尽之后已经空空如也。随后，她缓缓闭上双眼，似乎这一切似曾相识，又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木簪子，叹息一声，顿觉肩上责任重大，心情沉甸甸，不由得眉头紧蹙。思忖道：须得速速下山，寻那弥天古卷。

“瞧！永夜之事已让你六师姐急火攻心，叹息连连，还不快去前院备上一桌饭菜，待五师兄下山之后，便做下山之计！”觅听拿起栅栏旁的一把扫帚，开始打扫地上的积雪，淡淡言道。

“我乃习武之人，哪会做此等厨余之事？”北殇回应道，侧身低头望着陌小苏，疑惑地问道：“陌小苏，你这丫头到底把这棵千年柏树怎么了？为何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有点本事也不能过于随性，要知晓修行来之不易，且好好珍惜！”

陌小苏缓缓抬头，瞅着北殇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严肃地说道：“不该问的就别问，更何况知晓多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你且听觅听师姐之言，安心去前院忙事。方才这番鲁莽之言，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师姐我也不便与你计较了！”

“你这丫头，长了点本事！就连我这救命恩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枉费我千里迢迢来此寻你。。。。。。”话未说完，长叹一声，将手松开，又坚决地言道：“我比你年长，明年便是弱冠之年，怎可唤你师姐！不行!绝对不行！”

“这可是师尊之意，怎可能违之？”觅听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片空荡之地，甚是不习惯，没了这棵古柏树的衬托，连着通天塔都少了几分威严气势。听得北殇无此无礼之言，甚是不满地言道。

“别给我提师尊之事，我还窝了一肚子火呢？这算拜哪门子师傅啊！刚入门，一招未授，便归西而去，不做数，算不得数。”说完，一脚跨在花坛旁的长条石上，又大言不惭地言道：“其实，不瞒各位，我在圣天可是有师傅之人，他可是圣天剑阁阁主，论武功也算是天下数一数二之辈。今日拜师学艺之事，确实是眼红于陌小苏之功力。虽说有些鲁莽，不过也算情有可原！”

“你，你这个虚头八脑，吊儿郎当的无信之辈，真真气死我也，枉我用秘制药丸救你性命，当初就该一掌毁了你。。。。。。”觅听听后，气得浑身发抖，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北殇的衣衫，狠狠言道：“你竟敢欺瞒师尊，玷污青隐寺之门，着实不想活了！”

北殇瞪着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陌小苏，见她一脸淡定之态，心中着实酸楚，心想到这女人果真善变，几年未见，性情已是大变样，一会装着不认人，一会又这番无情无义，真比那老天爷变脸还快。正寻思脱身之际，忽见南浔从长廊尽头出现，干咳几声，慌忙悄声言道：“觅听师姐，快往后瞧瞧，你的五师弟来了！此刻，你须得多多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这般粗鲁之举恐怕不大讨男人喜欢！”

觅听狠狠瞪了北殇一眼，寻思着你小子要是再欺骗我，非得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待她转身一瞧，果真瞧见南浔从长廊处疾步而来，慌忙松开手，替北殇整理好衣衫，悄声言道：“回头再找你算账！”说完，她快步向长廊奔去，见南浔脸色苍白、肃穆，便关切地问道：“五师弟想必累了，先回卧榻休息吧！”

南浔一言不发，步步生风，不顾觅听在后紧紧跟随，径直走向陌小苏和北殇的中间，望着二人，冷冷言道：“这算见过二位师弟师妹了，从此，谨遵师尊之言，寻得弥天古卷，解除永夜之危！”

陌小苏望着南浔那张依旧冷峻绝色的面孔，恍若隔世，随之眼含泪光，楞楞一笑，便转脸看向别处。虽然此刻她心中思绪起伏，却又硬生生将这番胡思乱想逼回平静之中。

“咯吱！”塔门开启，四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两位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缓步而出。

“这，这是？”北殇惊呼！

“二师兄，三师姐！”觅听哽咽着，奔过去，挽住三师姐的胳膊。她细细打量着这位曾经的美人儿，一夜之间便已至暮年，心疼难耐，竭力抑制着悲伤的心情，抹去脸上的泪痕。

北殇见状，快步奔去搀扶住二师兄，心情甚是沉重，一改之前浪荡之态，小心谨慎地将二人迎下石阶。而陌小苏缓步在后，时而望望冷漠站立一旁的南浔，时而望望银丝满头的两位老人，甚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原来，言辞和浅念已耗尽了修行，恢复了百岁之身。而浅念的耳目皆被幻烟所伤，以至于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幸好言辞还有完好之躯，一双昏黄的泪眼总是细细瞧着浅念的一举一动，生怕不小心会伤及她，小心地搀扶着她缓步前行。

“二师兄！你们为何。。。。。。”觅听哽咽着言道。

言辞吃力地摆摆手，示意觅听无须再问。随后，他仰起布满皱纹的脸颊，笑着言道：“能与爱携手，一生无憾也！只是如今我这双手恐怕再也无法为浅念做她爱吃的。。。。。。”话未言尽，却满是遗憾之意。说完，紧紧握住浅念那双干枯苍老的手掌，坚定地往前院走去。而浅念则安然地依偎在他身旁，一脸笃定地望着前方。

南浔淡淡言道：“能活着，已然是最大的幸事！想必师尊在天之灵，见你二人能安然于世，也心有所安！如今，天下已快被永夜蚕食殆尽，我且将你们送入圣天，寻找一处稳妥之地！”

北殇一听圣天二字，忽然来了兴致，想起自己乃是圣天大皇子，这一方之地倒是能寻得，顿时胸有成竹地言道：“圣天我颇为熟悉，待下山之后，随我去便是！”说完，扬眉瞧了瞧南浔，又言道：“我，我虽武艺不高，煮饭之术还略懂一二，不如先去前院开火，算是饯别宴！”说完，拽住陌小苏，便往前院跑去。

“你做甚？还不快快放手！”陌小苏一惊，大声嚷嚷道，正欲拂袖之际，北殇便一溜烟跑至长廊尽头，唯恐被她伤及。待她离他还有三步远之际，便又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瞧瞧。这番呆傻之态，让陌小苏拂袖偷笑，紧绷的心总算放松许多。

三个时辰之后，便是晌午时分。

众人围着空落落的长条木桌做了三个时辰，还未见北殇端出一样饭食。觅听等急了，厉声喊道：“北殇，你这臭小子，到底何时开饭？”

“砰！砰！”一阵浓烟伴随着响声从伙房里飘出，随后是一串串劈里啪啦地锅碗瓢盆的响声，最后，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窜出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呛得直喘粗气，委屈地言道：“这火苗怎这般欺负人啊！点了几个时辰还未点着！”

陌小苏望着北殇那般可怜模样，正欲开口安慰几句，忽听得觅听师姐噗呲一笑，言道：“就凭你这凡人之力，怎可能点燃这雪山之火！我看今日且以薄酒为食，算做饯别之情！”说完，她便起身去了隔间。

“小师弟，且先起来！此事不能怪你，你的心意大家已领会，还是过来坐下，休息片刻！”二师兄见觅听离去之后，抚须言道。

“多谢二师兄！”北殇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黑灰，正欲挪步前往陌小苏身旁，又觉得这番模样不妥，便悄声言道：“我还是先去二楼洗一洗。”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正巧瞅见觅听抱着酒坛子过来，狠狠地望着觅听那张似笑非笑地脸庞，甩袖而去。

觅听得意地笑了笑，抱着酒坛子来至桌前，为众人斟满酒碗，言道：“二师兄、三师姐！尘世百态，世事难料，觅听且先敬你们一杯！愿你们隐世安好！”说完，一饮而尽。

“师尊虽隐身而去，青隐寺却须长存世间，今日一别，生死尽头，两相望。师兄愿你苦尽甘来，入道成仙，逃过轮回之苦，修成正果！”说完，携手浅念，替她喝下烈酒一碗。

陌小苏闻着酒香，已然心动，这味道比那沁荷春还香醇，舔舔嘴皮子，端起酒碗，轻声言道：“一切尽在此酒之中！定谨遵师尊之意，将生死置之度外，破除永夜之危！”说完，正欲仰头一饮而尽之时，南浔拂袖将酒碗夺走，冷冷言道：“此酒甚烈，恐会耽误下山行程！你且照顾好二师兄和三师姐，我且简单收拾下行囊便来！”说完，便起身离去。

觅听端着酒碗楞在桌前，见南浔离去，慌得跟上去，拽住他的衣衫，哽咽着言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论何时归来，我且等着你！”南浔沉默片刻，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冷冷言道：“出了此门，便永无归来之日！你且多保重！”说完，敛眉沉着脸，转身跨出门槛，往长廊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觅听立于石桥之上，含泪望着南浔言道：“世道艰险，多保重！”说完，从怀中掏出五个布袋子，分别递给众人，言道：“里面皆是我数十年研制的药丸，世间难寻，且备不时之须！”说完，向密林间挥挥，一只灰色的大猫奔过来，将她带走。

“四师姐！多保重！”陌小苏红着泪眼，大声喊道。觅听挥挥手，消失在密林深处。

“走吧！”南浔扬起神鞭，将北殇拽至身旁，一同跃下青隐峰！北殇吓得胆颤，紧紧抱住南浔的腰身，不敢细看山峰上的四季之色。

陌小苏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将气息汇聚至双掌之间，拂袖一挥，所想之舟便随袖舞出。

“二师兄，三师姐，我们走吧！”说完，搀扶着二人上了扁舟，缓缓驶向古月湖湖畔。

山色变幻莫测，四季轮流替换。青鸟群啼，桃花纷飞。

南浔用神鞭开路，将古月湖结界打开，陌小苏驶着扁舟一跃而下，紧紧跟随南浔出了结界。

青隐峰结界外

待扁舟跃至密林之上，忽闻远处传来阵阵厮杀之声，且阵似颇大，陌小苏慌忙言道：“南浔，前方有异！”说完，便紧随其后，往山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