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之殇 第133章 冷风惊竹帘

屋内昏暗。

几粒豆大的火苗幽幽地摇曳着，斑驳的光影零落地洒在床幔之上，将蹲在床边的两个静默凝视的影子拉得好长。

这番突如其来的叫声着实让北殇的心情跌落至谷底，好似一盆冰凉凉的水从头淋到脚，熄灭了那抹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火花。他忽觉有许失落，夹杂着点愤怒，更多的还是遗憾。如此难得的相处机会竟被这野小子给毁了，他那攥紧的拳头微微颤了颤，又缓缓松开。随即，他转过身来，沉着面孔，冷冷地望向闯入之人。

玉佩浅鸣，人影晃动。

就在北殇拂袖转身之际，陌小苏那双羞涩的眼眸眨了眨，总算是回过神来。只见她绯红着脸，低头侧身而起，轻抚床榻而坐。此时，她的内心起伏不定，似乎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就好似做了甚见不得人的坏事般。低着眉眼，神色躲闪，顺手拽过青色幔纱上的穗子，窝在手心里来回地搓揉着，焦灼不安地躲避着什么，更不敢抬眼去瞧瞧那个闯入之人。

“又是你这个野小子，何事这般火急火燎地！没瞅见我办正事吗？还不快快滚出去！”北殇缓缓直起身子来，挺直背脊挡在陌小苏面前，一脸冷峻地望着阡，面不改色地厉声说道。

听得北殇这般气恼，陌小苏的心越发不安。她细细揣摩着此人到底是谁？这声音有些耳熟，若是被熟悉之人听得北殇对她说的这番不敬之言，恐是掉进酒缸子里也洗不净了。思忖间，她微微扬眉将余光瞟向北殇那高大挺直的背脊，忽觉心里又冒出一丝奇妙的感觉，有些新奇，有些抵触，更多的还是害怕。

原来，来人正是阡。

就是那个同陌小苏从巫族逃出来的野小子。二人大难不死，逃至圣天边境，还未缓过气来，又偶遇几个从白月国来的修行之人，竟毫无道理地将陌小苏掳走。阡见机不妙，只得沿着大道一路狂奔追赶。谁知他连日奔波，身心俱疲，最终饿昏倒地。幸好遇上一队回城的圣天国将士，好心将他带回圣天安置。

待阡醒来之后一心想要寻找陌小苏的下落，便趁人不备悄悄溜走。待他在圣天城内流浪多日之后，果真瞧见了落入国师之手的陌小苏。他孤身上前搭救，却被禁军将士揍得遍体鳞伤，幸好被剑阁之人救走，才算捡回了一条性命！

这剑阁着实待阡不薄。

这里的一切皆让阡兴奋，最让他着迷之处还是伙房的美食。这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子面对桌上那一碟碟精致的菜品早已垂涎欲滴，日日饱餐之后，他那紧贴在干巴骨架上的肉竟奇迹般地疯涨，着实没浪费一滴饭食。

眼看着阡的身体越发圆润，个子却不见长高，好似一颗圆滚滚的大萝卜，这可急坏了伙房的婆子丫头们，生怕他哪一日撑破了肚子，丢了性命，那可万万担当不起的。就在丫头婆子们苦恼之际，白昼越发短暂，城外灾民攻城，城内人心惶惶，宫内的供给越发短缺，最后只有白粥可食，咸菜可添！至此，丫头婆子们才算少了一件忧心之事。

不过，对于阡来说，呆在剑阁再怎么不济也比在巫族安稳，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一想到永夜来临，他着实惶恐。虽白日里他嘻嘻哈哈，同丫头婆子们一起操持杂事，也算讨得了不少喜欢。但黑夜来临之际，他的内心却无比孤独。他日日想念巫族，想念死去的爹爹和兄弟们，想念失踪的南浔，想念那个机敏可爱的陌姐姐。

日日所念，果真盼来了天大的惊喜。

当阡见着南浔活生生地出现在剑阁之时，他真是喜极而泣，恨不得将此喜讯告知天下人，他的巫神没死，他的巫神还活着。二人和衣而眠，言之不尽。可惜待他一觉醒来之后，却得知南浔竟与陌姐姐入了皇陵。

这几日来，若不是丫头婆子们将阡看得紧，他早就溜出剑阁去皇陵寻找南浔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提心吊胆地等候着南浔的消息，生怕他有性命之忧。好不容易盼到他归来之际，却已是伤痕累累，不省人事。

望着南浔那张惨白消瘦的脸，那双血肉模糊的手，那根被血染红的神鞭，阡心疼得连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扑通一声长跪在床榻之前，着实悲痛不已。

阡知晓南浔是巫族的根、巫族的命脉。只要他活着，巫族总有复兴的那一天。阡日夜服侍，小心伺候着他。直到他能喝下稀粥，喘口顺气之际，才偷闲打了个盹。

哪知待阡一觉醒来，床榻空空，只剩一盏孤灯相伴。

巫神又不见了！

阡惊吓坏了，惦记着南浔的伤势，唯恐他不小心会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顾不得添上长衫外罩便仓惶追出。

巫神会去哪里呢？阡细细寻思着，难不成他饿极了去伙房寻食。思忖至此，阡慌得奔至伙房，寻了一圈无人影。阡又估摸着他喜欢清静，会不会是自己的呼噜声吵着他了，极有可能去后山竹林透气去了。思及此，阡又追至竹林，找遍林间各处角落，仍旧未见他的身影。

巫神到底去了哪里？阡很是纳闷！寻思着一个大活人竟又凭空从剑阁消失，其中定有甚蹊跷。他心有不安，又恐再与南浔分开，若是这般，他恐是活不下去了。情急之下，他只得急冲冲地救助于北殇，告知他南浔失踪之事......

“大皇子，巫神不见了！”阡矮小干瘦的身材已变得虚胖，好似新长出来的那些肉皆是用水做的，有些浮夸的耷拉在他那副小骨架的身子上。宽腮肥脸，淡眉细眼，蒜鼻厚唇，扎辫蓄须，颇有些异族之范。身着一件肥大的青灰色拖地大褂，挽袖露出肥嘟嘟的手臂，正趴在门框之上，伸长脖子，好奇地瞅着屋内惊慌失措的两个人影。

“巫神，巫神，整日里将巫神二字挂在嘴边，如此依附于人，害不害臊！”北殇撑地而起，着急地扑向门槛处，欲将阡赶出去。

哪知阡听得北殇动怒，眼瞅着他直扑过来，慌得转身向屋外退去。哪知这门槛颇高，惊慌之下竟忘了抬脚，扑通一声，被绊倒在地，摔得四仰八叉，好不酸爽！肥嘟嘟的身体卷缩成团，闭着眼，呲牙咧嘴地哭诉道：“疼死我了！恐是摔坏了腿。我的巫神乃是巫族的根基所在，岂是尔等外族人所能感悟之事！”

听得此人提及巫神巫族，陌小苏那双紧拽纱幔的手微微一僵，紧蹙的眉梢缓缓舒展开来，笑意浮现之际她已知来人是阡。

世间除了阡，恐怕没有谁能如此心系南浔！

惊喜之下，陌小苏猛然起身，疾步奔至阡的身旁，欲将他扶起。待她看清阡那张五官被挤得略显变形的面颊时，更是惊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你，当真是阡？”

“陌姐姐！是我，我是阡啊！”阡听得陌小苏的声音，痛苦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睁开眼泛着笑意望着她。只是他那肥嘟嘟的身子够沉，来回折腾了几番，才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

“不愧是圣天剑阁，够仗义，竟将你这个干瘦如草叶的小子养得白白胖胖，若不细细瞧之，着实很难瞧出你以前的模样来！”陌小苏捏捏阡那肉嘟嘟的脸蛋，转了几圈，兴奋地说道。

“多亏剑阁出手相救，不然恐是没机会再见陌姐姐了！哎，圣天虽是福地，可于我来说恐有些水土不服，这连喝水都长肉，着实没法子在此待下去了!”阡有些委屈地诉苦道。说完，伸出肥嘟嘟的手臂搭在陌小苏肩上，附耳悄声说道：“陌姐姐与我家的巫神进展得如何了？”说完，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北殇，又小声嘀咕道：“姐姐可得小心，有些人对你心怀不轨！”

这几句言语虽轻，却似乎有意让北殇听得明白，好似一根根钉子扎入了他的心尖。

只见北殇脸色陡变，眉目紧蹙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陌小苏揽入怀中，瞪着阡说道：“背后说人坏话是要被割舌头的！你小子若是再多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当下酒菜！”说完，北殇一个反手，揪住阡的衣襟，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悬空提了起来。

“陌姐姐，救救我！”阡吓得直冒冷汗，挣扎着说道。

“放开他！如此鲁莽之举有失你那尊贵的大皇子身份！”陌小苏推开北殇，厉声说道。

见陌小苏的脸色有些难看，北殇才坏笑着瞅了瞅阡那番痛苦的模样，见他已是脸红脖子粗，气息不顺，又恐断了他的气，慌得松开他的衣襟，说道：“你小子，若再不老实，我且将你关入茅厕，禁闭三日！”

阡瘫坐在椅子上，一面揉着红红的脖子，一面求饶道：“使不得，大皇子使不得啊！若是须得关紧闭才能解了大皇子的怒气，阡觉得还是关在伙房较好！”

“伙房！还是算了吧!若是将你关进去，恐怕那些咸菜坛子都会被你掀个底朝天！”北殇望着阡肥嘟嘟的身子，肉肉的脸庞，忽想起来他初来时那般干瘦模样，不由得打趣道：“以你这喝水都能长肉的身子，若是你出生在圣天，恐怕能稳坐天下第一！”

阡耸了耸鼻子，抹了抹脸上的汗，疑惑地望了望陌小苏，又瞅了瞅北殇，不解地说道：“天下第一？以我这点资历怎能稳坐天下第一！”

“就凭你这身肉肉，何人敢与你争风！”北殇捏了捏他那肉嘟嘟的脸蛋，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否闭上你那张臭嘴！”陌小苏瞪了北殇一眼，又拍了拍阡的肩膀安慰道：“肉多福气多多，阡！别理他！他是羡慕嫉妒恨呢，吃啥都不长肉，简直浪费粮食！”

“嗯！”阡瘪瘪嘴，一脸委屈地望着陌小苏，随后又胆怯地望着北殇说道：“大皇子就不要再取笑阡了，我这番模样说不定还能给剑阁长长脸呢。瞧瞧，这剑阁不愧是圣天名流之首，待客如此厚道。”

“你这臭小子，不光肉见长，耍嘴皮子的功夫也长进不少啊！”北殇靠着壁柜，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说。

“能有幸与如此幽默风趣的大皇子相处，不偷学点本事，着实遗憾！”阡挪动着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悠然地说道。说完之后，他忽又站起身来，靠近陌小苏的身旁，俯耳嘀咕道：“陌姐姐，几日不见，你这肤色果真吹弹可破，着实美得发光！”

陌小苏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阡的后脑勺，说道：“阡，你可别学他那番油腔滑调的嘴皮子功夫，早晚让人烦透了！”

“烦透了！”北殇知晓陌小苏话里有话，忽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烦透才好，招人烦也算一种本事!”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阡，你可千万别被他带坏了！以后还是离他远些，跟着我罢了！”陌小苏瞟了一眼北殇，故意说道。

阡左右看看，不敢之言，只好抿嘴笑了笑，说道：“阡当然得跟紧陌姐姐了，若是你再弄丢了，我该去何处才能替巫神找到如此好看的媳妇？”

“啪！”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阡的后背上！

阡疼得浑身颤栗，慌得仰面一瞧，只见北殇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正恶狠狠地盯着他，那只扬起的手掌好似一把利剑，还悬在他的头上。

“大皇子，手下留情，若是伤了我，巫神绝不会放过你了！”

“巫神，你的巫神恐怕快到楼兰了？”北殇狡黠地说道。

“怎么可能？”阡惊得咬住了舌头，疼得含糊不清地说道。

“有甚不可能的，细细琢磨琢磨，别高估了你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北殇幽幽地说道。

“我的巫神绝不是那种人，他定是有极其要紧之事才离开剑阁的！”阡竭力争辩道。

“哼！”北殇嗤之以鼻！

“你怎能动手打他！”陌小苏狠狠地掐了一下北殇的胳膊，将他拽至一旁，气恼地质问道。

“不该打吗？谁让他如此大胆，敢与我抢媳妇！”北殇忍着疼淡然地说道。

“臭小子，别以为你披件黄马褂我就不知晓你是何人了？若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陌小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哼了一声，利落地转身，掀帘而出。

“啧啧，越发厉害了！这个女人果真不好惹！”北殇摸着下巴，摇头叹息道。

“大皇子的眼光果真不错，与我家巫神不相上下。不过若要论颜值、修为及其它，大皇子若想与我家巫神相比，何止望尘莫及，恐是天壤之别！”阡说完，紧跟着陌小苏，一溜烟跑至屋外。

望着二人麻溜的身影，北殇被气得哭笑不得，愣在原地，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两个野孩子，着实让人操心啊！思及此，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摸摸两鬓青丝，掀开竹帘，望着院内静谧的夜晚陷入沉思之中。

秋风凉凉，竹帘沙沙。

几盏昏黄的油灯悬在屋檐之下，给那些浸得水润的青石板罩上了一层轻薄的光晕，在黑漆漆的院落中显得尤为灵动。

陌小苏轻巧地走在小径上，身后跟着晃悠悠的阡！

北殇立在竹帘后面，寻思道：这个臭丫头，除了我怎可能还会有人喜欢。好不容易走了个南浔，又来了一个比南浔还厉害的跟班，着实令人闹心，不由得叹息道：“看来以后得盯紧了！”

“咯吱！”就在北殇沉思之际，院门被推开。

“好香！”阡忽然奔至院门处，欢喜地说道。

两盏小灯映入院内，正好遇见巧姐和那两个小丫头推门而入。只见三人皆拎着一提食盒往院内走来。

“你个馋猫!又追着味儿来了！”巧姐看了看阡，小声说道。

“好姐姐！闻闻味儿又不犯法！就让我多嗅几口吧，也算添点精神气呗！”阡弓着腰，将圆溜溜的脑袋凑在提盒旁，好似只馋猫般跟着提盒移动。

“别嗅了，嗅这味儿也会长肉的！”一个小丫头悄悄说道。

“长就长呗！若是你羡慕得紧，我且分你一两二两的！”阡憨笑道。

“别多嘴多舌的！小心撕烂你的嘴巴！“巧姐慌得转过身来，瞪了一眼那个言语的丫头，低声说道。

瞧着阡如此嘴馋，陌小苏也觉得好笑，心想到要是回了巫族，恐怕很难养活他了。见那三人已至跟前，她慌得停下脚步，转身回头望了望北殇。

“陌姑娘好！”巧姐经过陌小苏身旁，慌得躬身行礼，轻声问候道。

“姐姐不必多礼！”陌小苏回过头来，侧身回礼，轻轻说道。待她抬头之际，才发现阡已随着那三提食盒去了屋内。而北殇已端坐在木桌前，正眯着眼望着她。

“夜深露重，还不快快进来！”北殇挥挥手，示意陌小苏进屋。

陌小苏别过脸去，难得理会北殇，自顾在小径上来回走着。不知何时，阡已来至她的身后，拽住她的衣衫，撒娇道：“好姐姐，我家巫神真去了楼兰？”

“你家巫神有急事，先行一步，你且随我一起去楼兰与他汇合！”

“真的，那着实是件好事！不过很是忧心他的身子......”还未说完，便听得北殇在屋内一个劲地咳嗽，阡只好着急地说道：“陌姐姐，你若还不进屋去，我怎敢动筷。更何况那大皇子一副吃人的模样，我着实害怕，恐他一气之下真把我当下酒菜了！”

“就他那点本事，怎可能伤得了你！”说话间，陌小苏已随着阡入了屋内。

屋内火光亮了许多，原来是多添了六盏油灯。

此刻，桌上已摆满碗碟。除了那只躺在瓦罐里的瘸腿了的鸡，好似还增添了几份小菜。不过大多是腌萝卜丝，腌菜根，腌菜心......咸香之味已掩盖住了鸡汤的浓香，看来这咸菜已有些年份了！

“陌姑娘请入坐！”巧姐垂手立于北殇身后，见陌小苏入了屋内，慌忙迎上前，恭敬地说道。

“多谢！”陌小苏停住脚步，沉吟片刻之后，望着躲在巧姐后面的两个小丫头，满是歉意地说道：“鸡腿是我吃的，却让你二人为我受罪，真是对不住了！”

“都怪我，不该如此闹腾，让陌姑娘受惊了！”巧姐躬身说道，躲在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见状慌得跪下。

“万万使不得！”陌小苏疾步冲上前，扶住那两个小丫头，心疼地说道。随后将二人连同巧姐一起扶到了座椅之上。

“瞧瞧，还是我的陌姐姐心疼人！”阡着实有眼力劲，慌得将座椅拉开，协助陌小苏将三个面带惊慌连说使不得的丫鬟落座。

北殇揉了揉鼻子，冷冷地望着这几人在桌前相互谦让。冷清的脸上虽挂着一副不屑的神色，可心里却甚是得意。寻思着他瞧上的女子着实与众不同，如此体恤身旁之人，真有母仪天下之风范。看来，须得练练本事，谋得一席之地来展现她的独特之美了！思及此，他笑出了声，默默念叨着：得此贤妻，此生足也！

趁北殇呆愣之际，众人已落座。

“又在说甚坏话呢？小心自己割自己的舌头当下酒菜!”陌小苏撕下一个鸡腿递给阡，瞅了一眼北殇，冷冷地说道。

“陌姐姐，阡不敢再吃肉了！”阡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摆手说道。

北殇故作不屑，端起稀粥喝了大半碗，说道：“不吃正好！”说完，他放下碗，夺走陌小苏手中的鸡腿，笑了笑递给巧姐。巧姐不敢伸手，他直接将鸡腿塞入巧姐的嘴里，然后又抓起瓦罐中的鸡，撕下两只鸡翅膀递给两个小丫头。

两个小丫头看了看巧姐，见巧姐啃得正香，似乎无暇顾及她俩，便欣然接过油乎乎的鸡翅膀，感激地说道：“多谢大皇子！”

“我呢？”阡砸吧着嘴巴，眼睛骨碌碌地瞅着北殇，不由自由地问道。

“喏！”北殇笑了笑，拧下鸡脖子递给阡。然后，将剩下的鸡放入提盒中的空盘里，顿了顿，说道：“剩下的送去伙房让婆婆们也尝尝鲜！”

“是！”巧姐慌得吐出鸡骨头，抬起袖边擦了擦嘴巴，含糊着回应道。

望着北殇这番分肉之法，陌小苏那张冷冷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心想到，别看这小子不着调，心着实细致着呢，倒还晓得心疼下人！正思忖着，便听得北殇言道：“肉吃了，还得喝口汤吧！也不枉费我将深藏的家底都献给你了！”说完，便将大半碗鸡汤放至陌小苏跟前。

“难得你如此用心，不喝着实不给你面子！”陌小苏轻声说道，芊芊玉指一晃，鸡汤已下肚。

“看来恢复得不错！”北殇吃着青菜，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是师弟照顾得周到！”陌小苏又喝下一碗稀粥。

待阡啃完鸡脖子，抬头一瞧，桌上汤菜全无，顿时傻了眼，楞了半晌还未回过神来。傻愣的模样，惹众人难得一笑。

冷风惊竹帘，寒霜降屋基，清泉荡涟漪，小径显崎岖。

火光摇曳，人影重叠。虽无言，泪眼泛光。

马蹄声声，由远至近。

“洛将军到！”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巧姐慌得起身，掀帘而出，她听得洛将军来了，心知大皇子要远行，着急去前院准备衣物和干粮。两个小丫头利落的收拾桌上的碗碟，一并放入提盒中，躬身而退。

“该走了！”北殇缓步至窗前，抬手抚摸着腰间的斩天剑，望着院外那片寂寥的夜色，沉沉言道。陌小苏默默地走至北殇身旁，望着他紧蹙的眉头，肃穆的神色，宽慰道：“别忧心，师姐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