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之殇 第163章 虚幻之境－－－大祭司

“少爷，我是余十一啊！”望着顾池风一脸懵懂模样，余十一抹着泪水，哽咽着说道。

“十一！余十一！”顾池风踉跄后退一步，惊得差点晕眩过去。幸好余十一眼疾手快，急忙将他扶住。

此刻，余十一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正落在顾池风那张颇显沧桑憔悴的脸上。转瞬间，又落在了他那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身躯上。

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竟比那乞讨之人更显得悲惨颓废。

“少爷，你受苦了！”余十一扬起颤动的双手，抚摸着顾池风杂乱的发髻，甚是心疼地说道。随即，他将肩上的几个包裹取下，从中挑出一个最为鼓胀的布包，翻出一身他穿过的内素外白的罩衫，塞入了顾池风手中，说道：“正巧此次出远门，以备路上急用！少爷若不嫌弃，就先用着。”

顾池风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儿，将衣衫紧紧地抱入怀中。片刻之后，他便步入黑暗之中，欲寻个无人之地换身衣裳。

......

......

这番，陌小苏正蹙眉望着余十一。那高大的身影，陌生的面孔，精致的衣衫，着实没将他认出来。要知晓几年之前，她初见他时还只是一个干瘦馋嘴的毛头小子。一想到他曾在悬崖间向讨她吃食，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声喊道：“余十一，瞧瞧我是谁？”

余十一转身一瞧，上下打量着那个唤他的女子。只见她发髻凌乱，只衬木簪一枚。衣衫褴褛难掩眉目清秀。虽是娇弱却自带飒爽风姿。

瞧了片刻之后，余十一似乎也未将她认出来。忽觉尴尬之余，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三个男子，才算瞄出了两个熟人，便狂喜言道：“南浔，北殇！”

“总算给了几分薄面，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北殇笑着迎上前，拍拍余十一的肩膀，摸摸他那精美的衣衫，甚是感叹言道：“你这一身华服，衣冠楚楚，想必已是青云直上，光宗耀祖了！”

“说来话长，这一切皆是托了公主的福！”余十一见南浔立在原处微微向他点头示意，他礼貌地回应着。随后慌得转身，从那敞开的包裹中又拽出几件衣衫塞入北殇怀中，悄声问道：“那个女子是何人？我怎会记不得！”

北殇笑了笑，拿起衣衫抖了抖，随手扔在了阡的身上，才狡黠说道：“你果真有本事，几年未见，竟做了驸马爷！想必那公主定是貌若天仙，闭月羞花。如此，我真想一饱眼福！”

“可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余十一悄声说道：“若是被公主听见了可就惨了！”见北殇仍旧一副好奇的模样，他慌得打岔追问道：“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真不记得了？”北殇蹙眉说道。待他思忖片刻之后，他忽又笑嘻嘻地言道：“恐是围着你转的女人太多了，才令你如此健忘。不过，女人多了可不见得是件好事!”说完，他咳咳几声，挺直身板，甚是隆重地说道：“陌小苏！此女子非同小可，若是知晓你竟忘了他，恐怕......”顿了顿，又悄声言道：“她是我的！”

“陌......陌小苏！”听得此女子竟是陌小苏，余十一陡然脸色死灰，神色惶恐地后退几步，紧紧地抓住北殇的手，浑身颤抖着说道：“鬼，鬼啊！”

“鬼！哈哈......”北殇笑得前俯后仰，待他喘过气来，又捂住肚子狂笑道：“瞧瞧，总算有人不怕死！说了句实话！”话音未落，便听得陌小苏吭吭几声，正蹙眉瞪着他，吓得他连忙陪笑道：“说笑而已，不必当真。只不过你这身衣衫着实该换洗了，我且帮你寻几件合适的。”说完，他急忙将余十一拽至一旁，悄声问道：“可有你未曾穿过的衣裳！”

“有......有公主的衣衫！”余十一心有余悸地说道。此刻他的心里怎能平静。毕竟他曾眼睁睁看着陌小苏入了石棺，被葬在那后山崖上的悬棺之中。不过，待他转念想起大祭司与公主的神秘身份之后，也就不觉得有甚可怕了。思及此，他紧绷着假笑的脸颊，疾速翻开另外一个包裹，从中挑出几件公主未穿过的衣衫，犹豫着塞入北殇手中，说道：“这些衣衫皆是公主备用之物，若陌姑娘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

“多谢！”北殇摸了摸光滑如丝的布料，感激言道。随即，转身走至陌小苏跟前，讨好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如你这般绝色女子怎能被一身褴褛误了口碑。虽不及圣天的布料细腻，好歹能裹身。”

陌小苏蹙眉瞟了一眼北殇，甚是不悦地接过衣衫。心想着，你小子竟敢嫌弃我衣衫褴褛。忽见余十一正神色忽闪地望着她，便笑着对他说道：“其实你说得没错。当初若不是羽儿将我从石棺中救出，我差一点就真做了鬼!”

“真是万幸！”余十一怯怯说道。随即他眯着眼睛，扬着脸，神色游离。好似在竭力回忆陌小苏曾经的模样。片刻之后，他才脱口言道：“女大十八变......”

“越变越好看!”北殇笑着说道，随即拍了拍余十一的肩膀，又甚是得意地说道：“我的女人是神！”

“神......”余十一更是摸不着头脑，晕乎乎地来回望着这二人。

“闭嘴！”陌小苏悄声言道。

......

......

就在三人言语之际，顾池风已换好一袭白衫，从远处走来。寒风拂过之际，缕缕青丝整洁如洗，更显得他眉目俊秀，风姿儒雅。而阡在得到衣衫之后，便火急火燎地将南浔拽去远处，寻得一处隐秘之地换衣。

半晌之后，陌小苏才见得南浔着一袭青衫而出。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陌上公子世无双。

夜色虽暗，却挡不住南浔那番非凡脱俗之姿，看得陌小苏啧啧惊叹。随后，阡闻声而出，拖着一身极不合适的灰色长衫走至余十一跟前，激动言道：“多谢公子！瞧瞧这衣衫的尺寸，好似为我量身定做般，如此贴身。”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余十一颇为尴尬地笑着说道。

望着阡那鸟窝般的乱发，北殇忍不住咧嘴偷笑。就在他抬眼之际，忽见那山林之中飘来两个人影，慌得拽了拽陌小苏的胳膊，悄声说道：“有人来了！”

还未待陌小苏看清来者是何人之时，余十一已疾步迎上前去，高声喊道：“公主驾到！”

轻颦浅笑目空灵，顾盼生辉倾国城。

金缕纱来珠绣裙，肤如凝脂宛绝尘，

碎碎莲花步步仙，不食人间烟火人。

“诺朵公主！”就在众人惊讶之际，陌小苏低声说道。虽曾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却未记住她的模样，记忆之中只觉她是位傲娇貌美的少女，未曾想几年不见竟出落得这般惊为天人。

此时，陌小苏的目光完全被公主吸引住了，连眼眸得舍不得眨一下。她暗自寻思着这般容颜的女子恐怕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也不过如此嘛！”北殇突然扬手挡住陌小苏的眼睛，晃了晃，悄声说道：“若你换得她那身衣衫，恐怕比她还要水灵！”

“当真！”陌小苏抿嘴笑道。随即又小声言道：“已穿惯了这身破衫，倘若换了新裳恐不习惯！”说完，便悄然将怀中的衣裳放入了布袋之中。

“我何时曾骗过你！”北殇说话间，目光已望向那少女身后的白发老人。

只见那老人身着一袭黑袍，精瘦干练。披散的白发之下唯有那双暗紫色的眼睛令人过目不忘。一种似笑非笑的浮夸表情浮现在他的瘪嘴之上。

这个老人好生奇怪！陌小苏这般想着，忽将目光落在了那老人的双手之上。只见那十指之间皆镶嵌着一圈圈细如黑豆般的小铃铛。正待她惊讶之际，忽听得北殇惊呼道：“铃铛！”

“鬼.....鬼......！”原本还傻傻地盯着公主看的阡，突然拽住南浔的衣衫，怯怯说道。南浔见状，侧目看了眼阡，便疾步走至那老人跟前，颇为感激地言道：“多谢高人出手相救，才使我等脱离险境！”

“既是同路人，不必见外。话说你我之间还颇有渊源！”那老人凝视着南浔的双眼，缓缓说道。

......

......

原来，这位老人便是楼兰大祭司。

楼兰之战后，余十一因护驾有功，又是顾府武夫，便被诺朵公主留在身边当了贴身侍卫。当公主从他口中得知顾池风早已无故失踪之后，着实伤心不已。还亲自出面将顾夫人接入宫中，命人好生伺候。

这一切皆因公主与顾池风有青梅竹马之情。

彼时，每当顾池风随父入宫，公主总会设法摆脱侍女，偷偷跑去御医处寻他。二人朝夕相处，早已暗生情愫。

哪知后来巫族入侵，殷寒设局杀死了皇后，又使得顾大夫背骂名而惨死。紧接着宫内连生变故，王上惨死，朝中动荡。短短几日之内，公主便失去两位至亲挚爱之人，这对她来说着实悲痛欲绝。

历经战乱之后，楼兰古都一片狼藉，皇城内外人心惶惶。宫内无主，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皆迷茫困顿。幸好在孤世囚将军和几个忠臣的辅佐之下，年幼的西恒皇子才得以登基。以至于朝堂稳定，百姓安心。

哪知就在楼兰初稳之际，永夜之危忽现，黑夜笼罩世间，城内流言四起，百姓惶恐不已，物价飞涨，争相囤粮。

公主见状寝食难安，请出大祭司占卜天象，以稳人心。

大祭司带着数百人马，沿皇城一圈，祈福做法事。待仪式结束之后，大祭司预言世间再无安宁之日，恐会陷入一场大劫难。便告诫公主须得关闭城门，开仓放粮，以稳定人心。待他寻得解决之法，再与公主商议对策。

没过多久，一场更大的灾难突袭古城。

在一个漫长而又沉闷的夜晚，无数蛊虫从长街之下爬出，沿着大街小巷钻入千家万户之中。只听得声声惨叫不绝于耳，白骨成堆四处可见。正巧巡逻将士发现异常，疾驰入宫请来大祭司做法事，灭了蛊虫，将幸存之人带入皇宫密室躲避，才算逃过一劫。

可惜的是，这蛊虫如野草般除之不尽。

待永夜之危越发肆虐之际，公主曾偷偷出宫查探。当她看见守城将士至死还临于城门之上，着实痛彻心扉。大祭司得知公主的行踪之后，为了留住皇室血脉，他将公主带回密室，并施展秘术封住出口，不让任何人踏出一步。

......

......

几年之后。

几日前，大祭司突然深夜入宫，待与公主长谈一番之后，便将她带出了密室，出城往钟楼走去。

这一幕皆落入余十一眼中。他忽觉此事不简单，似乎听得大祭司要带公主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思及此，他急忙收拾好几包行囊，吃喝穿戴一并俱全。悄然跟随二人去了钟楼。

到了钟楼之后，他趴着窗边细细听二人言语。竟意外得知公主与大祭司皆是鬼族人。那一刻，他瘫坐在地，不知如何是好！待他琢磨一番之后，才记起曾从一本拾得的古籍之上看见过鬼族二字。不过因这本古籍之上还记载了巫族、蛊毒、九头灵蛇、灵山......之类的邪魅之事，他顿觉是个不祥之物，便点火将它烧毁。

哪知就在余十一呆愣之际，忽被一阵奇异的铃铛声惊回了神。正忧心是否被人发现之际，忽觉喉咙冰凉，好似有一根丝线勒住了他。就在他垂死挣扎之际，公主推门相救，请求大祭司手下留情。

可大祭司认定余十一心怀魔障，须得除之，否则会迷惑众生，霍乱人间。公主不相信，说他善良正义，怀有仁义之心，还曾救过她和王子之命。无奈之下，大祭司决定暂且饶他一命。

就在这时，大祭司察觉出那股邪魅之力离钟楼越来越近，便带着公主和余十一上了钟楼，开启鬼目，入了虚幻之境，穿透无形影壁，来至灵山脚下。

......

......

作为鬼族最厉害的大祭司，也是鬼王最得力的猛将。他不仅拥有六界罕有的通灵目，且还精通占卜，隐身，穿透，读心之术......特别是他十指之间镶嵌的铃铛，黑泽透亮，内含明珠，音色悠扬，具有极强的催眠之术。

当北殇与陌小苏驾驭神火与灵力破解无形影壁之际，大祭司已知晓这二人便是那救世之人。也正是他所等待之人。趁他们陷入困境之际，大祭司出手相救，将他们带至灵山脚下。

......

......

这番，南浔还未悟出大祭司是何意之际，忽听得那公主惊呼道：“顾池风！”随即见她飞奔过去，扑进了他的怀中。

南浔惊得扶额转身。

“诺朵......”望着眼前这个令他日夜思念的女子，顾池风满心酸楚欲哭无泪，颤巍巍地立在原地，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