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站在谢府祠堂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袖中的瓷瓶。
瓶中是鸩毒,见血封喉。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临儿,谢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祠堂烛火摇曳,映得祖宗牌位上的金字森然发亮。
谢临垂眸,看着自己修长如玉的手。
这双手抚过琴、点过茶、写过诗,却从未沾过血。
但……
白昭必须死。
他攥紧瓷瓶,转身走出祠堂,却在廊下撞见一人……
白昭正站在庭院里,仰头看着一株开得正盛的梨花。
月光洒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银边,连发梢都泛着细碎的光。
谢临呼吸一滞。
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昭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谢临,眉眼一弯:“谢公子。”
谢临面上不显,袖中的手却紧了紧:“白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白昭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漕运案有了新线索,下官特来禀报谢老夫人。”
谢临盯着那封信,忽然笑了:“母亲歇下了,不如交给我?”
白昭摇头,酒窝浅浅:“事关重大,下官需当面呈报。”
两人对视片刻,谢临侧身让路:“既如此,白大人请。”
白昭道谢,从他身边走过时,发梢掠过他的衣袖,带起一阵淡淡的墨香。
谢临垂眸,看着她的背影——娇小,却挺拔如青松。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走的是死路?
谢老夫人看完信,脸色阴沉如水。
“白主事,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罪?”
白昭不卑不亢:“下官只查证据,不论人情。”
老夫人冷笑,忽然拍案:“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拖下去!”
侍卫应声而入,白昭却纹丝不动,只是抬眼看向谢临。
那一眼,清澈如泉,却让谢临如芒在背。
“母亲。”他忽然开口,“白大人是朝廷命官,不可动私刑。”
老夫人眯眼:“临儿,你今日话很多。”
谢临垂首:“儿子只是觉得,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白昭忽然笑了:“谢公子说得对。”她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下官来前,已将此案卷宗誊抄一份,交由刑部存档。”
令牌上“御赐”二字,在烛光下刺目非常。
夜更深了。
白昭走出谢府大门,谢临执意相送。
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交错回响。
“白大人好手段。”谢临轻笑,“连御赐令牌都请出来了。”
白昭拢了拢衣袖:“谢公子过奖。”
谢临忽然停下脚步:“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白昭回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谢公子不会。”
“哦?”
“真要动手,刚才在祠堂门口就该动手了。”她歪头,“您袖中的瓷瓶,装的可是鸩毒?”
谢临瞳孔骤缩。
白昭却已转身继续走,声音随风飘来:“谢公子,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明枪暗箭,而是——良心未泯。”
谢临回到房中,将瓷瓶狠狠砸在地上。
毒液溅在青砖上,嘶嘶作响。
他颓然坐下,忽然想起白昭临走时那句话。
“谢家百年基业,不该毁在肮脏手段上。”
他捂住脸,低笑出声。
白昭,你赢了。
……
翌日清晨,刑部衙门炸开了锅。
谢家老夫人主动投案,供出漕运案真相。
白昭坐在案前,听着同僚们的议论,唇角微扬。
窗外,一树梨花被风吹落,纷纷扬扬,如雪如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