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1914 第8章 我们都是孩子

春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郑清璿踩着斑驳的树影前行，两公里的路程仿佛被拉长了许多。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樱花香，混合着街边店铺里飘出的各种食物香气，热闹的集市人声鼎沸，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转过一个街角，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映入眼帘，木质招牌上写着店名，历经岁月的洗礼，招牌边缘已经微微翘起，颜色也有些黯淡，却更显历史的厚重。门前的樱花树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有的落在店铺门口，有的飘进店内。

美和子身着樱粉色和服，宛如从画中走出的少女。她踮着脚尖，费力地挥舞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扫帚，将落在店门口的樱花轻轻扫成一堆。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与周围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其身上的和服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脸颊旁。

“美和子！” 郑清璿的声音穿透嘈杂，清晰地传入美和子耳中。

美和子微微一愣，手中的扫帚停了下来，循声望去，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樱花：“璿君。”

自半年前的事件后，时光悄然流转。尽管依旧有人会来找美和子的麻烦，但每当郑清璿出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便会识趣地离去。春日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几分暖意，将两人的发丝微微扬起。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美和子将扫帚放回店内，过了三四分钟才再次走出来。她的脚步轻盈，和服上的花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腰间的丝带也随之飘动。

“不，没有那种事情。” 郑清璿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美和子身上。只见她微微忸怩地拉了拉和服，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轻声问道：“好看吗？”

郑清璿先是一愣，随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怎么越看越像是约会？他赶忙在心里摇头，不断默念着：“我可不是萝莉控！”

美和子见郑清璿摇头，误以为是否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沮丧，原本明亮的眼眸也黯淡了下去。

昨日放学时，郑清璿与她约好今日去城外军港看舰艇。为此，美和子背着父亲，偷偷翻出母亲留下的胭脂水粉。她虽然年幼，不明白这些东西的真正用途，但记得明军士兵曾在店里闲聊时说过：“梨花居的女人，要点胭脂水粉才有女人的感觉。” 于是，她便依葫芦画瓢，笨拙地往脸上涂抹。

“话说，你的脸怎么有点奇怪？” 郑清璿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捏了捏美和子的脸。触感有些异样，他定睛一看，手指上竟残留着白色粉末。

这话一出美和子顿时慌了神，一把拉住郑清璿的手，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是要去军港看舰艇吗？” 还没等郑清璿回答，她便拉着他朝着军港的方向跑去。

“喂！等会啦！” 郑清璿被拽得一个趔趄，只得加快脚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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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爬上一座小山时，太阳已经高悬天际，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山顶的风较大，呼呼地吹着，将两人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二人在这山顶俯瞰，军港全貌尽收眼底。

“都让你慢点的说。”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美和子，郑清璿叹了口气后从背后李婉清给他准备的背包里拿出来一瓶水递给了美和子，“嗯，给你。”

“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大的原因，美和子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宽阔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三艘体型庞大的装甲舰和一艘装甲巡洋舰静静地停泊在港口，钢铁铸就的舰身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宛如沉睡的钢铁巨兽，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威压。舰上的炮台、桅杆等设施清晰可见，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港口内一片繁忙景象，无数士兵如同勤劳的蚂蚁，来回穿梭。他们有的肩扛沉重的货物，汗水湿透了衣衫；有的推着装满物资的推车，车轮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辙印。堆积如山的货物被巨大的帆布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士兵们正用粗壮的绳索仔细地捆绑，确保物资不会散落。远处，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鸣叫，为这繁忙的场景增添了一丝生机。

“好厉害！” 美和子的惊叹声打破了郑清璿的思绪。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满脸的震撼与向往，“这就是军舰吗？”

郑清璿瞥了美和子一眼，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胸膛却微微挺起：“哼，我以后要让大明水师比现在更厉害！”

“可是这已经很厉害了。” 美和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军港，语气中充满赞叹。

“哪里？英国人的舰艇是大明水师的几倍不止。” 郑清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向往，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在电视和影视作品中看到的英**舰的画面。

美和子努力想象着郑清璿口中英国人的舰船模样，可对她来说，那实在太过遥远。她从小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陪生病的母亲去京都寻医。她在大阪城内见过黑人与白人，那些黑人的处境让她心生怜悯。

夕阳渐渐西沉，将天空染成绚丽的橙红色，也给海面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郑清璿和美和子并肩走在回大阪府的路上，长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

此时的街道，少了几分白天的喧闹，多了一丝静谧。街边的店铺陆续亮起灯火，昏黄的灯光透过纸窗，洒在石板路上。偶尔有归巢的鸟儿从头顶飞过，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郑清璿的心中却并不平静，他想着这个世界的局势：没有了日本，神州大地持续分裂，欧洲列强在东亚扶持各自的代理人。沙俄支持满清，法兰西和英吉利在战争后倒向了满清一方，如今大明在欧洲的盟友只剩下新兴的德意志和半身入土的奥匈。一旦战争爆发，大明在远东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璿君？” 美和子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怎么了？” 郑清璿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美和子。

美和子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轻轻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只是看你的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所以我就想着如果你实在想不明白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嗯，我确实在想一些东西。” 郑清璿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的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是关于学校的事情吗？” 美和子试探着问道。

郑清璿微微摇头。

“那是刚刚军舰的事情？” 美和子想起刚刚自己没能接上郑清璿的话，心中不禁有些自卑，声音也变得小了起来。

“不，是关于这个国家的事情。” 郑清璿的语气沉重，眼神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美和子愣了愣，眼中满是疑惑，几秒后才开口：“是陛下的事情吗？” 自倭地变为瀛洲，天皇被废除后，大明皇帝便被倭人视为君主。但比起远在应天府、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皇帝，大阪府的镇国公似乎更受倭人拥戴。

郑清璿突然停下脚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伸出手紧紧拉住美和子的小手。

“美和子……”

“在！” 美和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脸颊微微泛红，乖巧地应了一声，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晚风轻拂两人的衣角。

郑清璿微微侧过头，避开美和子清澈的目光，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缓缓说道：“我真的不太想跟你谈论这些东西，毕竟美和子你还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呢。”

美和子听了，气鼓鼓地嘟起小嘴，脸颊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她用力跺了跺脚，转身先行一步，和服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哼！不理璿君啦！”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璿君不一样是个孩子，哪里有资格说我。”

暮色渐浓，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这朦胧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对话声，在晚风的吹拂下，渐渐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