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叫并无大碍?
素银听了她的话直接当场晕倒,好在云书玥将人脑袋扶住,这才避免她再添道伤口。
她吃力地扶起素银要将人拖上马车,景树搭了把手,这才轻松将人放在软垫上。
雨水打湿了车身,云书玥拧了把袖子的水渍,道:“辛苦你将萧易捆了扔上来。”
下一瞬,景树不知从哪里找了绳子将人捆住,死猪一样放在车上,还不忘给人嘴里塞个布团。
景树做完这一切,十分自然地替代了马夫的位置,捞起缰绳握在手里,“殿下,是否要先行回府。”
云书玥心里诸多疑惑,但此处显然不是问话的地方,她点点头,让人驾车回府。
……
小翠脸上盖着薄纱,举了把青色油纸伞候在门口,在瞧见公主府的马车驶来时便急忙下了台阶去迎接。
“殿下!”
还隔着一小段距离,云书玥便听见了小翠着急的呼唤。
她心里一软,庆幸这辈子她还活着,还有人愿意将她看得比自己性命重要。
马车在台阶下停住,慌忙跑来的小翠在看见车上血迹时吓得脸色一白,慌慌张张略过陌生的景树,掀起帘子一角。
“殿下……”
在看清眼前情景时,她的话哽在喉咙里。
昏迷的萧易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布,而早上还好好的素银嘴角有血迹,倒在软垫上不省人事。
云书玥没空跟她解释,扶起素银道:“快来搭把手。”
“……啊,哦哦。”
小翠忙要爬上马车,但有人速度比她更快,一双穿着箭袖的手飞速伸出,稳稳接住素银,将人抱下马车。
云书玥松了口气,提起裙摆跨过萧易就往车下走。
她显然有些着急,也不入伞下,只吩咐道:“季雨街有刺客尸体,你先去报案,再找人厚葬车夫尸体。”
说罢,她快速往府里走,打湿的裙摆呈现出灰色,像是沾染了阴云,打在脚边显得粘腻冰冷。
裙摆拍在门槛上,云书玥似是想起什么,眼神冷冽。
“把萧易扔在京兆尹府前,记得给他脸上贴张罪状和休书。”
……
这场雨来得突然,阴云几乎是瞬间将天穹笼罩,几乎压得人喘不来气。
这种本该安安静静的天气,今日却是闹出了好大一场戏。
先是季雨街上横死十几个身份不明的刺客,再是当朝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敲锣打鼓地把驸马押送至京兆尹府邸,甚至还在人脸上贴了休书,将此人卑鄙作为一一喊出。
“无耻之徒萧易!无缘官途,欺骗他人真心,勾结侍妾妄图陷害其妻,陷害未果,招揽杀手袭击!”
京兆尹匆匆踏出门口时,小翠正喊得激动。
周遭已然围了一圈人,各色的伞面缓缓移动,凑近,伞下人头攒动,个个铆足了劲想凑近听听此事。
“诸位别不信,我这脸伤便是这位——”小翠指了指自己还没消肿的脸,又猛地指向被捆在石狮子上的萧易,“绞尽脑汁攀龙附凤的萧大驸马所为。”
说着,她一脸痛心疾首,“我家殿下宽以待人,对我们丫鬟婆子,平头百姓一视同仁,从不曾刻意为难,我在殿下身边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受这种委屈!”
小翠的脸是被萧易叫人用沾水的竹片打的,就算过了一夜,此刻仍是红肿一片,惨不忍睹。
众人哗然。
丫鬟也是人啊,怎么就能被打成这样?
见有人不忍,小翠声音又凄切了几分,“驸马打完我,还想为了自己的侍妾想为难殿下,没成功就恼羞成怒了。”
“侍妾?”
底下的人发出来疑问,“那驸马不应该是入赘吗?怎么还能有侍妾啊。”
萧易被五花大绑在石狮子上,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一听见这些话,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又晕了过去。
小翠可不管这些,她打定主意要彻底毁掉萧易名声,于是铆足了劲将他干的事情添油加醋说出,那架势,比说书的还要卖力。
京兆尹沈归看见这一幕,气得鼻子都歪了。
“干什么呢!”
他怒斥,紧接着就让人疏散人群,再把帮得跟粽子一样的人解救下来。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这般成何体统!”
沈归瞪着小翠,看清她惨不忍睹的脸时嘴角直抽抽,怒气硬是被驱散了几分。
“你……你是安宁殿下的贴身侍女?”
他有些怀疑,毕竟往日见面,那高贵的公主身边跟着的丫鬟们也不算长得太差。
小翠摸摸自己发肿的脸,眼珠子一转,哀嚎着往他脚边一倒。
“沈大人!驸马下毒欲杀害殿下,您一定要明查啊!”
沈归手一抖,胡子差点被惊掉,“谁!杀谁!”
他是不是听错了,驸马要谋害皇族?
……
公主府。
云书玥沐浴更衣后才勉强褪去一身疲软,确认素银无碍,她便打发走了府医。
院里候着几人,除了身份暂时不明的景树,其余皆是新挑的手脚麻利的人。为首的是一个青衫小丫鬟,她乃是杜云锦特意从府里带来的会武之人,名叫青枝。
雨势渐小,她便坐在窗边将景树叫来,浑身裹着毛毯,绒毛将她被水汽蒸红的脸蛋遮掩一半,那双眼睛便愈发显得动人。
“你叫……景树?”
黑衣女子点头,冷硬的五官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一张脸像是石头雕刻的一般,怎么看也找不到任何一丝柔和的线条。
许是怕云书玥问了必须要她开口的问题,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敬递给榻上倚着的人。
信封是冷白色的,一看便是上好的纸张,而封口带有龙纹——除了陛下和太子,还有谁敢用龙纹印章来封口?
云书玥接过信,细长的手指打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信是云源写的,他说景树乃是他手下的死士,如今将她派给云书玥,以后,她需要效忠的仅此云书玥一人。
信上还嘱咐了不少,但字迹到最后有些潦草,显然是遇见了急事。
“阿……太子怎么了?”
云书玥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他该亲自将人带过来才对,怎么只让景树过来?事情实在是不对劲。
“太子负责的事情出了问题,急需处理。”
景树嘴一张一合,浅色的瞳孔里不带情绪。
云书玥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晌后又问:“你武功很厉害吧?今天居然一次便杀了那么多人。”
如果没猜错,那些人恐怕跟皇叔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那他们的武功也不该很差才对,这女子能将他们全部击杀,实属高手。
“尚可。”
榻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小桌上摆了茶水,热气蒸腾,云书玥有些犯困,便将窗户推开一条风,任微凉的风吹进屋里。
“太子说我能全心全意相信你?”
她微微歪头,漂亮的脸上带着好奇和试探。
景树点头,“我是殿下的人,我为殿下而活,殿下若要我死,我也不会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