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劫无相书 第88章 贪嗔台上斩心魔

琉璃铠上的莲印在左眼星图的映照下，泛起了一抹猩红的血光。阿芜身披琉璃铠，脚踏着劫灰，一步一步地朝着魔渊禁地走去。

在她的前方，初代圣女的焦尸宛如幽灵一般，引领着她前行。那焦尸的指尖，虽然已经被烧焦，但却依然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每当它轻轻一点，星砂便会凝聚成一级血色的台阶，如此这般，一共形成了七十二级台阶。

这些台阶宛如通往地狱的道路，每一级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而在这七十二级台阶的尽头，悬浮着一座青铜浇铸而成的贪嗔台。这座贪嗔台的台面，刻满了历代圣女被心魔反噬时留下的深深抓痕，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曾经的痛苦与挣扎。

“善哉……”突然间，那具焦尸竟然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就像是破碎的瓷器相互摩擦一般，让人毛骨悚然。“此台，乃是埋葬三毒本源之所。”

阿芜凝视着那座贪嗔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毅然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然而，就在她的脚刚刚触及台阶的瞬间，琉璃铠突然变得沉重如山岳一般，仿佛要将她压垮。与此同时，台阶的表面开始渗出暗红色的黏液，这些黏液迅速蔓延开来，将她的双脚紧紧包裹。

黏液中，渐渐浮现出阿芜此生的种种贪念。五岁时，她偷吃灵果时的窃喜；三百年前，她私藏楚无尘剑穗时的悸动；还有她执掌魔幡时，被权欲熏心的模样……

这些贪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阿芜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拼命想要挣脱这些贪念的束缚，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几乎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贪嗔台的顶部突然降下了数条青铜锁链，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缠住了阿芜的脚踝。而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些锁链上的咒文，竟然是楚无尘的字迹：“贪念不绝，何以护世？”

贪嗔台中央，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黄金巨秤缓缓升起。左秤盘上，盛放着阿芜刚刚剥离的贪念，而右盘里，则是初代圣女那已经焦化的心脏。

随着秤杆逐渐倾斜，整个台面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然后猛地裂开，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之中，十万双贪婪之手如恶鬼一般探出，疯狂地抓向阿芜。

“用这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无尘的残魂从莲印中猛地抛出一件东西——青铜剪！

阿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青铜剪，毫不犹豫地剪断了锁住自己的锁链。她身形一闪，如同轻盈的飞鸟一般跃上了秤杆。

然而，那被剥离的贪念却突然化作无数金色的蚕虫，如潮水般涌向阿芜。这些金蚕仿佛有生命一般，灵活地钻入了她的铠甲缝隙之中。

刹那间，琉璃铠发出一阵悲鸣，原本坚不可摧的铠甲竟然被金蚕硬生生地咬出了一个黑洞。透过这个黑洞，隐约可以看到内层跳动的混沌火种。

阿芜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这贪念竟然如此难缠。但她并没有惊慌失措，只见她突然伸手扯下自己左眼的星图残页，毫不犹豫地将其按入了左秤盘之中。

“我贪的，从来都不是这些！”阿芜的声音在贪嗔台上回荡，带着一丝决然。

星图残页在秤盘中熊熊燃烧起来，火光映照着阿芜的脸庞，也照亮了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

那是三百年前的一个雨夜，阿芜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贼。她偶然间得知楚无尘的命牌藏在一处密地，于是便心生贪念，想要将其偷走。然而，当她真正拿到命牌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贪念早已被楚无尘的善良和正直所取代。

最终，阿芜决定用楚无尘的命牌替他挡下一场致命的劫数。

随着星图残页的燃烧，黄金秤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四处飞溅，而那道深渊之中，却缓缓升起了一道由嗔火凝聚而成的楚无尘幻影。

只见那幻影浑身都燃烧着紫微宫主的本命之火，熊熊烈焰将其包裹，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它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剑尖直直地指向阿芜的心脏，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杀意。

“你害我魂飞魄散！”幻影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随着它的怒吼，那本命之火如同火山喷发一般，顺着剑身喷涌而出，形成一道火龙，咆哮着向阿芜扑去。

阿芜的琉璃铠在这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开始扭曲变形，仿佛下一刻就会融化。她手中的青铜剪也在火焰的灼烧下逐渐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最终熔化成一滩铁水，顺着剑尖滴落。

然而，就在这铁水滴落的地方，竟然奇迹般地凝结成了一座往生碑。碑上的文字清晰可见：“因爱生怖，嗔念难消。”

阿芜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燃烧的幻影，她徒手抓住了那锋利的剑尖，手掌瞬间被火焰灼伤，血肉焦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对着幻影大声喊道：“看清楚……这不是你！”

就在这时，那嗔火幻影突然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裂一般，猛地裂开，露出了其核心处的紫微魂丝。而与此同时，一直隐藏在莲印中的楚无尘残魂趁机发动突袭，他周身的鎏金光纹如同闪电一般缠绕而上，瞬间将那紫微魂丝绞碎。

随着紫微魂丝的破碎，贪嗔台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台面都开始摇晃，仿佛要崩塌一般。而在这剧烈的震动中，台面中央缓缓浮出了初代圣女封印的嗔念本源——竟然是半颗跳动的混沌火种！

嗔念火种与阿芜体内的火种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种共鸣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不断冲击着贪嗔台。在这股强大力量的作用下，贪嗔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在共振中崩解成无数碎片。

这些碎片并没有四散飞射，而是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迅速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七十二尊心魔像。每一尊心魔像都栩栩如生，它们展现出的是阿芜与楚无尘之间各种纠缠的形态：有相拥的、有厮杀的、有背叛的，还有救赎的……

就在这时，初代焦尸突然暴起，他那白骨手掌如同闪电一般，狠狠地按在了阿芜的天灵盖上，口中怒吼道：“杀了他们！只有这样，你才能斩断与楚无尘之间的因果！”

阿芜的身体猛地一颤，她身上的琉璃铠发出“咔咔”的声响，无数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与此同时，她的左眼星图中，一幅骇人听闻的真相逐渐浮现出来——原来，这些心魔像的核心，竟然是楚无尘正在重塑中的肉身！

只见楚无尘的肉身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之中，紫微魂丝如同毒蛇一般在他的血管中游走，正在将他炼成一件新的弑神兵器。

初代焦尸的声音在阿芜耳边回荡：“你选苍生……还是私情？”他的五指如同铁钳一般，深深地嵌入了阿芜的头骨，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硬生生地扯出来。

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阿芜体内的混沌火种突然像是失去了束缚一般，猛地从她身体里冲了出来！

这混沌火种在虚空之中急速旋转，仿佛是在回应着某种召唤。转瞬间，它竟然凝聚成了初代圣女的青铜剪！

阿芜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缓缓伸出去，握住了那冰冷的剪刃。

“我选……”阿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撕了这狗屁天命！”

话音未落，她毫不犹豫地将青铜剪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衫。但阿芜却恍若未觉，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青铜剪，仿佛在透过它看到另一个世界。

随着青铜剪的刺入，混沌火种与楚无尘的残魂一同被缝入了阿芜的心脏之中。

就在这一刹那，贪嗔台像是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一般，轰然崩塌！

心魔在悲鸣声中化为无数星砂，飘散在虚空之中。而那具初代的焦尸，也在缝心之力的冲击下，瞬间碎裂成无数残片。

然而，就在这些残片之中，一道微弱的光芒突然亮起。光芒越来越强，最终汇聚成了一枚真正的遗训玉简！

玉简上的文字若隐若现，阿芜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唯自斩三毒者，可承混沌……”

与此同时，楚无尘的肉身也在星砂的环绕中缓缓浮现。他的胸口，赫然嵌着阿芜的半颗火种，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原本盘踞在楚无尘体内的紫微魂丝，此刻却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惊恐地从他的七窍中仓皇逃窜。

然而，它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琉璃铠上的莲印。只见那莲印如同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将逃窜的紫微魂丝尽数吞噬。

阿芜双膝跪地，跪坐在一片星砂之中，她的胸膛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在缓缓绽开，从中竟生出了一朵并蒂莲。那花瓣如血般鲜红，仿佛是用她的生命浇灌而成。

楚无尘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眼睫微微颤动着，目光落在阿芜残缺的左眼上，那原本应该是一双美丽而明亮的眼睛，如今却只剩下一片空洞。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那片残缺，轻声问道：“值得吗？”

话音未落，初代玉简突然燃烧起来，熊熊的净火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通亮。在火光中，一幅未来的图景渐渐浮现。那是混沌海上，双生的火种如同燃烧的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燎尽了整个星穹。而在往生河畔，十万块石碑同时被刻下了新的约定。

阿芜紧紧地握住楚无尘的手，将他的手掌按向自己的心口。刹那间，莲根如闪电般穿透了两人的掌心，纠缠在一起，疯狂地生长着。

“现在……轮到我们重写这劫数了。”阿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誓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贪嗔台的残骸在他们的脚下开始重新组合，化作了一道直通九霄的登神长阶。那长阶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然而在阶下，却已经有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