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劫无相书 第20章 屠冥旧事卷中藏

寒潭泉眼处，那弥漫的雾气竟呈现出一种诡异至极的金红色泽，仿佛是被极度稀释后的血液，在不断地蒸腾翻滚着。楚无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看似平静的水面。然而，刹那间，一股灼热之感如闪电般袭来，他的指尖瞬间被灼出一道深深的焦痕！

显然，此处的混沌之力比起幽冥地宫来更为狂暴肆虐，令人胆寒心惊。而此时的阿芜，则紧紧伏在楚无尘宽阔坚实的背上。只见她额头上那颗原本鲜红欲滴的血痣，此刻竟然缓缓裂开一条缝隙，从中源源不断地渗流出晶莹剔透的冰晶。这些冰晶迅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艰难地守护着他们二人，以免遭受周围那恐怖力量的侵蚀与腐化。

“第七十五具容器……就在这泉底深处。”阿芜的声音显得无比虚弱，仿佛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抬起那只覆满冰晶的纤细手指，在楚无尘的颈侧轻轻地勾勒出一幅神秘的星图。“用混沌之血可以破开泉底的禁制，但一定要万分小心……”

正当阿芜的话语尚未说完之际，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间凝固不动，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横亘在眼前。紧接着，镜子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正是冥河！她那标志性的初代右眼，正诡异地在眉心处快速转动着，散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寒光。与此同时，她的右手掌心里，稳稳地托着半部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青铜古籍。

“师兄，难道你真的下定决心要看这卷《屠冥录》吗？”冥河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古籍自动翻开，泛黄的纸页上浮出血色画面：

第八世的楚无尘身着玄真观道袍，手持青冥剑屠戮冥界。剑锋所过之处，忘川逆流、鬼差化为晶粉。最骇人的是画面角落——阿芜的前世被铁链锁在往生阁顶，眼睁睁看着冥河被斩成碎片。

\"假的！\"楚无尘挥剑劈向水镜，剑气却被反弹。冥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每杀我一次，就往我体内注入晶石。现在这具躯体，可是用你的罪孽铸就的！\"

阿芜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古籍上。被血染红的画面突变：第八世的楚无尘在屠戮后跪地痛哭，将青冥剑刺入自己丹田，混沌血染红了冥河破碎的晶核。

\"原来是你复活了她...\"阿芜的冰晶发簪刺入楚无尘后颈，\"看看你亲手造的孽！\"

后颈处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就如同被千万只毒虫同时叮咬一般，这股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引得噬情蛊在体内疯狂躁动起来。楚无尘的眼底渐渐泛起一抹暗红色，仿佛有一团燃烧的火焰正在其中升腾。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如镜的泉眼毫无征兆地开始沸腾起来，水花四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紧接着，七十二具晶莹剔透的棺材破水而出，一具接一具地悬浮在空中。每具棺材之内，竟然都站立着一个手持长剑、面容冷峻的自己！

与此同时，在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幻觉之中，阿芜的身影竟渐渐地幻化成了冥河的模样。她那美丽的脸庞此刻变得狰狞可怖，额间那颗鲜艳欲滴的血痣缓缓流淌出黑色的毒液，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一片黑暗。

“杀了我，你就能彻底解脱！”冥河化身的阿芜冷冷地说道，声音犹如从九幽地狱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楚无尘手中的青冥剑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完全不听使唤地朝着真正的阿芜狠狠地劈去。然而，当剑身即将触及到阿芜身前那层坚不可摧的冰晶屏障之时，却突然改变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刺进了楚无尘自己的左肩。

刹那间，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令楚无尘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只见他的鲜血沿着剑刃不断滴落，落入下方的泉眼中。奇异的是，随着混沌血的融入，泉眼的水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行行血色的碑文。

“屠冥非吾愿，

晶祸始道崩。

若得重择日，

宁碎混沌心。”

这些碑文的字迹刚劲有力，透着一种无尽的悲凉和决绝，与楚无尘第八世自刎之前刻在往生阁的绝笔简直一模一样！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冥河的幻影突然间变得无比凝实，宛如实体一般。她伸出一只闪烁着寒光的晶石手掌，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阿芜身上那件坚固无比的冰甲。

“多么感人啊……可惜，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冥河的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笑容，嘲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阿芜那珍贵无比的金血，如同璀璨的流星一般，轻轻地滴落在冥河那宽阔而神秘的掌心之中。刹那间，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骤然迸发，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颤抖。

伴随着滚滚浓烟和弥漫的硝烟，往生阁那虚幻而古老的身影逐渐在烟雾中清晰地浮现出来。只见阁顶之上，粗壮的锁链紧紧地捆绑着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记忆光球，它似乎蕴含着无尽的秘密与过往。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潜伏在一旁等待时机的楚无尘瞅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一闪，宛如鬼魅般轻盈地跃上了往生阁的飞檐。他手中的利剑闪烁着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刺向那个记忆光球。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剑尖精准无误地挑破了光球。

顿时，一股汹涌澎湃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疯狂地倾泻而出，瞬间淹没了在场的所有人。那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也随之展现在众人眼前……

想当年，冥河为了守护至关重要的混沌碑，不惜孤身一人与紫微宫那位强大无比的宫主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然而，最终她还是不敌对方那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身受重伤。眼见冥河性命垂危，楚无尘迫不得已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毅然决然地将冥河的晶核粉碎，并将其融入到了忘川之水中。

谁能料到，这些原本纯净无瑕的晶粉在吸收了大量的怨气之后竟然获得了新生，但这种重生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难。它们开始迅速蔓延、扩散，转眼间便污染了整个冥界。眼看着这场浩劫愈演愈烈，如果再不加以制止，恐怕整个冥界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为了拯救这片曾经宁静祥和的土地以及无数无辜的生灵，楚无尘不得不狠下心来，亲自率领手下对那些已经被污染的鬼差展开了一场血腥残酷的屠杀行动。经过一番浴血奋战，终于成功遏制住了污染的进一步扩散。最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冥河那残存无几的魂魄封印在了往生阁的一本古籍之中。

就在这时，冥河的真身缓缓地从幽深的泉眼中升腾而起。她那美丽而苍白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凄美动人，尤其是她那初代的右眼，更是流淌出一行殷红的血泪，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我找了你整整九世……”冥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哀怨与不甘，“就只为了问你一句，当初所做的一切，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听到这番质问，楚无尘的身体微微一颤，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回答，一直在他体内蛰伏许久的噬情蛊却在这一刻突然彻底爆发开来。

刹那间，楚无尘的双眼变得通红一片，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他手中的剑猛然一转，锋利的剑尖直直地指向了不远处的阿芜的心口，口中喃喃自语道：“杀了你，或许就能结束这一切噩梦……”

阿芜面不改色地站立着，毫不躲闪那锋利的剑尖，仿佛那剑尖并不是指向她的生命要害一般。只见剑尖准确无误地抵在了那颗鲜艳欲滴的血痣之上，刹那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伤口处迅速蔓延开来。

眨眼之间，冰晶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了青冥剑和楚无尘的右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无尘惊愕不已，但他想要挣脱却已是无能为力。

“看看泉底！”阿芜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混沌血所融化的冰层下方，只见一具巨大的容器正缓缓浮出水面。当容器完全展露出来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竟然是初代圣女被冰封的遗体！

这位初代圣女静静地躺在容器之中，宛如沉睡中的仙子。她的双手优雅地交叠在心口位置，而掌心中则稳稳地托着一块完整无缺的混沌碑。原本张狂大笑的冥河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笑声戛然而止。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把她……”冥河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你所篡改的不过是一件赝品罢了。”阿芜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手中的冰晶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太阳穴。随着一阵剧痛袭来，一缕金色的丝线从她的脑中被硬生生地扯了出来，并迅速融入到初代圣女的遗体当中。

就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初代圣女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两道精光从她眼中射出，同时那块混沌碑也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将整个寒潭照得亮如白昼。

在这强烈的光芒照耀之下，冥河身上的那些晶石开始一层一层地剥落下来，就像褪去了一层伪装的外衣。渐渐地，一个恐怖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在那看似强大的冥河身躯内部，赫然隐藏着一副早已腐烂不堪的第八世楚无尘的尸骸！

“原来……我才是……第七十五具容器……”冥河望着自己体内的那具腐尸，绝望地发出一声嘶吼。

初代圣女那虚幻而又圣洁的身影轻轻地握住了楚无尘的手，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一同用力将散发着幽幽青光的青冥剑直直地刺向了冥河的眉心之处。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冥河那由无数神秘晶石所构成的坚硬躯体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晶石躯体轰然崩解，化为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碎片四处飞散。

而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放置在一旁的往生阁古籍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自行翻动起来。书页快速翻飞，直至停在了最后的一页。只见原本空白的页面之上，忽然显现出一行行金色的字迹，这些字迹逐渐清晰，最终完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揭示出一个被长久掩盖的惊人真相：

“屠冥者实为救世，晶祸源起紫微。第九世当归位，混沌劫尽天明。”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流淌的泉水竟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倒流，形成一道奇异的水幕。而初代圣女的遗体则在这道水幕之中缓缓升起，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这些光芒如同灵动的精灵一般，围绕着初代圣女的遗体翩翩起舞，随后纷纷涌入了不远处阿芜的身体之内。

刹那间，阿芜的额头处那颗鲜艳欲滴的血痣猛地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芒，光芒之中一朵精致绝伦的九瓣莲纹悄然浮现。而原本被噬情蛊所控制、失去自我意识的楚无尘，也在这一刻突然恢复了清明。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看着怀中正在急速下坠的阿芜，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那柔弱无骨的身躯。

随着冥河最后一块晶石彻底碎裂成细小的粉末，这些粉末并未就此消散于空中，而是相互聚拢融合，渐渐凝聚成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仔细看去，这道虚影正是冥河的第八世化身。此时的它面容慈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和释然，对着楚无尘轻声说道：“好好待她……千万不要再重蹈覆辙……”话音未落，虚影便如轻烟般缓缓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寒潭恢复平静时，楚无尘在泉底发现半张焦糊的书页。上面残留着紫微宫主的笔迹：

\"第九具容器炼成时，混沌将...\"

余下字迹被初代圣女的冰晶覆盖，隐约可见\"弑爱\"二字。

阿芜的体温逐渐冰冷，九瓣莲纹却愈发灼目：\"去黄泉书院...那里有最后的答案...\"

楚无尘握紧半张残页，青冥剑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鸣颤。远处血月裂开缝隙，隐约可见仙界大军压境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