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劫无相书 第30章 善尸渡劫溯混沌

往生海那汹涌澎湃、重重叠叠的巨浪，如同咆哮的巨兽一般，裹挟着无数来自冥河的尸骸，疯狂地拍打着海岸和礁石。这些尸骸在海浪中翻滚、沉浮，有的已经残缺不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而有的则还保留着生前狰狞可怖的面容，仿佛在诉说着它们悲惨的命运。

在这深不见底的往生海深渊底部，混沌碑文宛如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辰，时而明亮耀眼，时而黯淡无光。楚无尘那双深邃而神秘的混沌之瞳，紧紧地盯着碑文上不断浮现出的裂痕。他的额头中间，第三只眼睛忽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要被撕裂开来。原来，那些碑文上的裂痕正在随着紫微宫主凄厉尖锐的啸叫声迅速蔓延开来，每一道缝隙之中都缓缓渗出了冥河那散发着金光的魂血。

就在这时，阿芜身上的莲纹猛地从她的战甲上脱落下来，瞬间凝聚成了一支初代圣女曾经佩戴过的精美发簪。只见这支发簪化作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碑文上的裂痕疾射而去。当簪尖刺进裂痕的那一刹那，原本静静躺着的冥河尸骸竟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力量的召唤，突然间直直地坐了起来！与此同时，它那空荡荡的胸腔里传出一阵空灵悠远的钟鸣声，这声音犹如天籁，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伴随着这阵钟鸣之声，四周原本波涛汹涌的血浪竟被硬生生地荡开，露出了隐藏在海底深处的一座巨大青铜祭坛。这座祭坛通体呈现出古朴沧桑的色泽，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各种奇异的符文和图案。在祭坛中央最为显眼的位置，则刻着两行龙飞凤舞的双生纹：“善尸渡劫日，混沌归源时。”

只见那冥河中的尸骸缓缓漂浮起来，最终停在了祭坛的正中央位置。原本已经褪色黯淡的婚契纹，此刻竟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一般，变得鲜艳夺目、鲜红似血。而就在这时，楚无尘体内的混沌核心竟然也失去控制，猛地脱离身体而出，径直朝着婚契纹飞射而去。两者相遇瞬间，便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紧接着，七十二道金钟的虚影凭空浮现出来。

仔细看去，每一口金钟内部似乎都困住了一片来自冥河的善念碎片。这些碎片犹如点点繁星般闪烁着微弱光芒，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与此同时，金钟的钟壁之上更是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初代圣女的忏悔录，那些古老文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第一劫，问情。”随着这声低沉的话语响起，悠扬而庄重的钟声骤然化作无数锋利无比的利刃，直直地刺入了楚无尘的识海之中。刹那间，他只觉得脑海一阵剧痛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当中。

在这个世界里，时间回溯到了混沌初开之时。那时的天地尚未稳定，各种力量肆虐横行。而冥河却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替那位美丽高贵的圣女挡住了来自九天之上的重重天劫。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冥河身上的仙骨尽数碎裂，整个人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坠入了冰冷刺骨的弱水中。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大婚前夕。此时的冥河虽然身受重伤，但心中对圣女的爱意却丝毫未减。为了确保圣女能够顺利渡过即将到来的劫难，他不惜耗费自身半数神魂之力，将其炼制成为一面坚固无比的护心镜。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有情人……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爆裂声响，金钟接二连三地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楚无尘的身体不住颤抖，七窍之中更是不断有鲜血渗出。就在他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间，一道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莲纹从一旁飞射而来，紧紧缠绕住了他的手腕。同时，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母亲正在借助你的双眼来见证这段曾经被掩埋的真相！”

就在那最后一尊金钟轰然炸裂之际，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只见冥河的善念碎片如同点点繁星般汇聚在一起，逐渐凝聚成一个虚幻的身影。

这个身影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在楚无尘光洁的额头之间。随着这一触，一道耀眼的光芒骤然亮起，仿佛夜空中划过的闪电一般夺目。紧接着，原本施加在楚无尘身上、用以封印混沌之瞳的禁制被彻底破除，那隐藏在瞳孔深处的秘密终于得以展现。

在混沌之瞳的深处，初代圣女的魂影缓缓浮现而出。她的面容绝美而圣洁，宛如沉睡中的仙子。此刻，她微微睁开双眸，轻声呢喃道：“该醒了……”声音虽然轻柔，但却蕴含着无尽的威严和力量。

与此同时，一直波涛汹涌的往生海突然间变得平静如镜。原本高高掀起的浪花竟然在眨眼间凝固成一道道坚实的阶梯，笔直地通向远处那座庄严肃穆的祭坛。

阿芜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这些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沉稳。当她的双脚踏上第一级台阶的瞬间，一道奇异的光芒从祭坛之上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原本铭刻在她身上的婚契纹开始迅速剥离，并在空中交织缠绕，最终化作一件华丽无比的圣女嫁衣，轻轻披在了她的娇躯之上。

冥河的虚影微笑着走上前来，温柔地执起阿芜的玉手。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传说中的混沌碑缓缓按入了阿芜的心口位置。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混沌碑与阿芜完美融合，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

“这份聘礼，虽已迟到了万载时光，但终究还是送到了你的面前。”冥河的虚影深情款款地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突然从深渊的裂隙之中传了出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紫微宫主那残破不堪的魂魄正裹挟着滚滚恶念黑潮疯狂地朝着这边涌来。其所经之处，时空都因承受不住这股恐怖的力量而发生了严重的扭曲变形。

面对如此强敌，楚无尘却是毫无惧色。只见他体内的混沌核心在这一刻猛然暴涨起来，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强大能量。紧接着，他的眉心处豁然张开一只竖眼——那便是他的第三目！

从这第三目中，一道璀璨夺目的湮灭之光激射而出，直直地迎向了紫微宫主以及他带来的恶念黑潮。一时间，整个空间都被这两股强大至极的力量碰撞所产生的光芒所照亮，仿佛白昼降临一般。

就在那黑潮与湮灭之光轰然相撞的一刹那，整个往生海仿佛被点燃一般，剧烈地沸腾起来，转瞬间便蒸发成了茫茫大雾。这雾气弥漫开来，遮天蔽日，将天地都笼罩其中。而在这片浓重的雾气之中，竟缓缓升起了两条巨大的阴阳双鱼，它们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

其中，代表着善念的冥河化作一具人身蛇尾的身影，盘踞在阴鱼之位；而象征着恶念的紫微，则以一袭紫袍加身，稳坐于阳鱼之上。此刻，阿芜身上那件原本鲜艳夺目的嫁衣，突然间绽放出耀眼光芒，迅速转化为一套威武不凡的战甲。战甲之上，混沌碑文如同灵动的溪流般流淌不息，散发出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只见阿芜身披战甲，神色凝重地对着紫微喊道：“兄长，停手吧……”然而，紫微宫主的残魂此时却猛地一凝，变得无比真实起来。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支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篡天笔，随着他手臂一挥，笔尖轻易地划开自己的腕脉。刹那间，一股浓稠如墨汁般的黑血喷涌而出，在空中急速飞舞，勾勒出一道道复杂晦涩的灭世咒文。

面对这恐怖的咒文攻势，冥河的虚影毫无畏惧之色。它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咒墙的阻拦，径直朝着紫微扑去。与此同时，冥河口中喷出一道殷红的魂血，这魂血在空中迅速凝结成一条条坚韧无比的锁链，紧紧缠绕住了紫微的身躯。

“收手吧，紫微！只要你现在罢手，我们还可以给你留下一线轮回之机。”冥河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充满了威严和劝诫之意。

“哼！休要在此惺惺作态！”紫微怒喝一声，全身力量猛然爆发，硬生生地震碎了束缚自身的锁链。紧接着，他的魂玉右眼像是受到某种牵引一般，突然脱离眼眶飞射而出。

“既然你们执意要让混沌归源……那就别怪我玉石俱焚！”紫微狂吼道。话音未落，那颗魂玉右眼在半空中骤然炸裂开来，化为漫天璀璨的星尘。这些星尘相互交织、融合，最终在众人头顶上方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混沌虫洞。

下一刻，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无数个来自不同平行时空的楚无尘与阿芜，纷纷从那个混沌虫洞中坠落而下。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滔天的怨气，眼中更是燃烧着熊熊怒火，齐声怒吼道：“凭什么只有你们能够得到幸福！”

冥河虚影突然消散，善念尽数融入楚无尘体内。混沌之瞳迸发九色神光，所有平行时空的\"楚无尘\"被强行融合。阿芜的嫁衣绽放莲纹，混沌碑化作长剑刺入虫洞核心：\"以圣女之名，封！\"

紫微宫主趁机抓住一块碑文碎片，刺入自己眉心：\"那就...同归于尽...\"他的身躯极速膨胀，皮肤浮现密密麻麻的噬魂种。冥河的声音突然响彻虚空：\"痴儿...\"

善念金光从楚无尘掌心涌出，裹住紫微即将自爆的身躯。往生海底的婚契纹浮空展开，将紫微残魂温柔包裹：\"睡吧，兄长...\"

混沌归于平静时，楚无尘抱着昏迷的阿芜立于祭坛。冥河与紫微的魂血交融成新的混沌碑，碑文流淌着双生纹。往生海化作细雨飘落，每一滴都映着初代圣女的微笑。

阿芜在雨中苏醒，嫁衣变回素白道袍。她抚过碑文上新生的铭文，轻声念诵：

\"善恶本同根，

爱恨皆归尘。

往生非寂灭，

混沌始见真。\"

楚无尘的第三目缓缓闭合，额间只余淡金竖痕。远处海平面升起朝阳，初代战船的残骸在霞光中化作尘埃。他握住阿芜的手，混沌碑文在两人交叠的掌心流转：

\"该去收拾最后一个烂摊子了...\"

浪涛声里，紫微宫主残留的魂玉碎片突然亮起——那里面封存着他最深的执念，此刻正在混沌虫洞深处酝酿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