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临,丝丝凉意侵袭而来。
陈学文伫立在院子之中,周身被暮色笼罩,开始打起拳来,他自幼便研习太极拳与形意拳,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仿若与天地相融,紧接着,又练起谭腿、咏春拳,还有郑耀先传授给他的实战杀招,每一个动作都饱含劲道,汗水很快湿透了衣衫,待一套拳打完,他才稍感畅快,随后便去洗漱一番。
陈学文在院子里坐下,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延安的方向,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念父亲,心中更多的却是担忧,郑耀先的身影也时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郑耀先曾多次郑重告诫他,要学会享受孤独,在孤独中,人能够直面真实的自己,聆听内心的声音,感受身边细微却美好的事物,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与总结,而排解孤独的最佳方式,便是喝茶、看书,久而久之,陈学文养成了喝茶、看书、练武的习惯,只是这也让他在旁人眼中多了几分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的冷峻。
肖家祥为他弄来一台收音机后,陈学文又多了个听广播的习惯,当从广播里听到平津学生组成南下抗日宣传团的消息时,他内心激动不已,听闻炎城红军组建抗日先锋军,准备渡黄河东征,他便寻思着要搞一幅地图,好好了解局势。
放假在家的日子,陈学文从黑帮分子手中买了一辆自行车,此前,他曾救过卖车人的性命,所以仅花了一块大洋便将车拿下,闲暇之时,他便骑车穿梭在沪城的大街小巷,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处角落。
沪城的黑道分子摸不透老太爷的意思,自此没人再敢为难陈学文,甚至一些受伤的帮派分子还会找他治伤,只是由于药品匮乏,陈学文也只能做些简单的包扎处理。
这天晚上,家里来了几个伤者。
陈学文一边吩咐其他人帮忙烧水,一边着手处理伤口,见四周无人,他轻声问正在缝合伤口的伤者:“你们明知我这儿没药,还带着药过来,准备得挺周全啊?看你这伤口,不像是咱们自己人刀伤的,是和日本人干上了?”
受伤的人嘴里咬着厚厚的布,点了点头,陈学文用高度酒清洗完伤口,开始准备缝合的物品。
“小医生,我知道你是好人,日本人实在太欺负人了,在租界里横行霸道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大街上调戏女孩子,那些可都是小孩子啊!我们气不过,就和他们干上了,你赶紧给我缝,缝完我得出去躲躲,妈的,那些当官的都胆小如鼠,根本不敢管!”
“就为了几个女孩子就拼命?你们这几个人都是因为这事儿?别跟我说黑龙会一下子出动几十人到街上啊!”陈学文笑着说道。
伤者扭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碰到他们欺负人是巧合,其实我们几个本来打算投**的,想着临走前再干一票,赚点路费,我们在盐井公馆门口盯上了一个人,结果抢了个破手提包,还杀了一个人,你快点弄,我们得赶紧走!”
“抢东西还找借口,不过抢日本人的倒也解气,你们抢到的东西,是不是绑在那位兄弟胸前的那些?”陈学文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是医生,刚才给他检查伤口的时候感觉到的!”陈学文笑着解释。
“也是,你是医生,小医生,要不我把那东西给你?上面都是日文,我们也看不懂!”
陈学文察觉到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用余光一扫,发现其他人也都在留意他的反应,他明白这是在试探自己,若是显露出一丝贪念,对方几人很可能当场翻脸。于是,他笑着回应:“我要那东西干啥?给你们缝合好伤口,你们赶紧离开就行,说不定外边已经有人盯着你们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们知道我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今天也就是问问伤口情况,怕以后愈合不好,哥几个别误会!”
听了陈学文的话,几人都笑了起来,旁边已经缝合好伤口的那个人说道:“小医生的信誉我们还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来这儿,小医生放心,我们也懂规矩,该给的不会少,事儿也绝对不会说出去,我们本来打算加入沪城59军,又怕部队里太苦,就想捞一笔钱再去打鬼子,没想到出了这事,还死了人,我们必须得离开沪城,希望小医生别跟别人说!”
“诸位兄弟放心,规矩我懂!”陈学文微笑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