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灵镇的春日总是带着股子莽劲,漫山的酸角树刚冒出新芽,镇上的年轻猎手们就迫不及待往山里钻。这天晌午,李猎户的儿子虎娃背着柴刀冲进医馆,左臂以诡异角度耷拉着,脸色白得像酸角花。“林大夫!虎娃爬树摘酸角,从三丈高的树上摔下来了!”李猎户紧跟着进门,裤腿上还沾着半片酸角叶。
林秋掀开虎娃的衣袖,见左上臂肿胀如冬瓜,肱骨处明显畸形,指尖轻触便听到骨擦音。“是肱骨骨折,得赶紧复位。”他示意阿楠烧热水,“先热敷患处,缓解肌肉痉挛。”阿楠取来浸过药酒的布巾,在虎娃臂上敷了三敷,待肿胀稍退,林秋才戴上棉纱手套,双手握住虎娃的前臂,轻轻牵引。
“虎娃,忍一忍,数到三就好。”林秋目光如炬,趁孩子不备,手腕突然发力,只听“咔嗒”一声,骨头归位的响动清晰可闻。虎娃刚要哭,却发现疼痛大减,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直嘀咕:“林大夫的手是不是有魔法?”
“不是魔法,是巧劲。”林秋笑着从药柜取出酸角木夹板——这是他特意用陈年酸角木削制的,轻便透气,还带着天然的酸香。他将接骨草、透骨草、自然铜捣成的药膏敷在虎娃臂上,再用纱布裹紧,最后用夹板固定,以桑皮线缠绕打结。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李猎户直咋舌:“比我捆猎物还利索!”
“回去每天用「正骨水」擦三次,”林秋递给李猎户一个青瓷瓶,“这药水用酸角酒泡了三七、血竭、没药,能活血止痛。记住,酸角木夹板每三天换一次,换的时候用热醋敷一敷。”李猎户接过药瓶,闻着里面飘出的酸角酒香,忍不住问:“大夫,这药里加酸角酒,是图个吉利吗?”
林秋哈哈大笑:“酸角酒可不是随便加的!《本草拾遗》说酸角‘主消食,散瘀血’,用它泡药,能让药性更快走到筋骨里。就像你们猎人用酸角擦猎刀,去腥又防锈,道理是一样的。”
半个月后拆夹板,虎娃的胳膊已经能轻轻抬起。林秋又开了「补骨脂炖酸角」的食疗方:“补骨脂补肾壮骨,酸角活血散瘀,加半斤猪骨炖烂,连汤带肉吃,比吃啥钙片都强。”虎娃皱着眉头问:“能加蜜吗?酸角太酸了。”林秋刮了刮他的鼻子:“酸能收敛,正是帮你长骨头的,忍忍就过去了。”
这事传到隔壁镇子,竟引来一位专程求诊的老拳师。老人抱拳行礼:“听闻先生正骨如神,可否帮老朽看看这陈年旧伤?”他褪去上衣,露出右肩狰狞的伤疤——三十年前与人比武,肩胛骨被打断,虽经医治,却留下“习惯性脱臼”的毛病。
林秋轻轻按压老人的肩井穴,老人痛得倒吸冷气。“您这是筋脉受损,气血瘀滞。”林秋沉思片刻,取出「小针刀」——这是他改良过的工具,刀刃蘸过酸角醋,更添锋利。“酸角醋能散瘀止痛,”他一边消毒一边解释,“我用针刀松解开粘连的筋脉,再配合艾灸,应该能根治。”
针刀刺入的瞬间,老人惊觉痛感极轻,只见林秋手腕翻转,如握毛笔般灵活,在粘连处轻轻挑拨。“酸角醋顺着刀刃渗进去了,”林秋说,“就像给生锈的门轴浇了油,转起来自然顺畅。”随后他又在肩贞、臑俞等穴位施灸,艾绒中掺着酸角仁粉,香气中带着微微的酸意。
三次治疗后,老人的肩膀竟能随意转动,甚至能耍一套太极拳。他握着林秋的手感慨:“走遍大江南北,没想到小小的酸角竟有这般妙用!先生这手绝活,当得起「正骨圣手」的名号!”林秋摆摆手:“圣手不敢当,不过是善用本草罢了。酸角醋、酸角酒、酸角木,哪样不是上天赐的良药?”
入夏时,虎娃已经能爬树摘酸角了,不过这次他多了个心眼,腰间系着林秋送的“安全绳”——用酸角纤维和棉线混编的绳子,坚韧又透气。他摘了满满一兜酸角,蹦蹦跳跳送给林秋:“大夫,这些酸角给您泡酒!”林秋笑着接过,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个小木雕——正是用虎娃骨折时取下的酸角木夹板边角料刻的酸角树。
“送给你,”林秋摸着虎娃的头,“看见这树上的疤没?就像你胳膊上的伤,好了以后会变成更强壮的地方。”虎娃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木雕揣进兜里,转身又跑向酸角树,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林秋施针时手腕转动的轨迹。
医馆的《正骨医案》里,林秋用酸角木、酸角醋治疗骨折脱臼的案例记了整整一本。最后一页贴着虎娃送的酸角干,旁边写着:“正骨之道,贵乎「稳、准、轻、巧」,然若无本草相助,纵有妙手,亦难回春。酸角一味,贯穿始终,其功不可没也。”
窗外,酸角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newly 长出的酸角荚在风中轻轻摇晃,宛如无数个小铃铛,为雾灵镇的正骨传奇伴奏。林秋望着树上的虎娃,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医者手中的每一刀、每一针,都要对得起天地草木的馈赠。”他握紧手中的酸角木针刀,刀刃上的酸角醋清香,比任何勋章都更值得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