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镇妖录 第80章 寒山文心碎

寒山飘雪那日，文心碑裂了七道痕。

陆九霄踩着碑前碎玉登上山道时，谢明远正站在青铜鼎前煮茶。鼎中沸水翻涌着血诏残页，蒸腾的热气里浮出三百弟子诵读经文的虚影。

\"来得正好。\"谢明远用长柄铜勺搅动鼎身螭龙纹，\"尝尝用文火熬的碧螺春。\"

剜鳞剑在鞘中嗡鸣。陆九霄按住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鼎片左眼看到鼎底沉着半枚逆鳞——正是谢明远从皇陵夺走的那片。

\"山长呢？\"洛清雪化出龙爪扣住鼎耳，金血顺着纹路渗入鼎中，\"你把文心碑......\"

\"文心碑？\"谢明远突然掀开道袍，露出青铜浇筑的胸膛。心脏位置嵌着块残碑，碑文正是《寒山志》开篇，\"在这呢。\"

苏璃的断尾突然炸毛。她嗅到残碑散发的腐臭——那是二十年前被抹去的初代山长气息，混着螭龙逆鳞的铜腥。

\"你弑师......\"陆九霄的鼎片左眼流出黑血，那些被封印的记忆汹涌而来：雨夜剑冢里，谢明远将匕首刺入白发老者后心，剜出的心脏在青铜鼎中跳动三日后化作碑文！

谢明远舀起沸茶泼向空中。水珠凝成冰针刺向三人，却在触及剜鳞剑时化作血雾——雾中浮现当年场景：少年陆九霄蹲在药庐外，偷看谢明远给垂死的初代山长喂药。

\"那碗续命汤里......\"洛清雪的龙鳞泛起青芒，\"掺了螭龙血？\"

\"是龙髓。\"谢明远敲击鼎身，螭龙纹游动起来，\"师尊自愿化作文心碑，只为镇压天机阁的命格轮盘。\"他突然嗤笑，\"多蠢，就像现在的你。\"

最后一字出口，鼎中沸水冲天而起。水柱里伸出青铜锁链缠住剜鳞剑，剑身逆鳞纹路竟与锁链完美契合！陆九霄虎口崩裂，眼睁睁看着剑柄浮现\"天机\"二字。

\"这把剑本就是我为你铸的。\"谢明远拂去道袍积雪，\"从捡到你那日起，就在等今天。\"

陆九霄突然暴起。剜鳞剑斩断锁链的刹那，剑锋却不受控地刺向文心碑残片——谢明远胸口的碑文骤然发亮，剑气被尽数吸入青铜心脏。

\"小心！\"苏璃甩出狐尾卷住陆九霄腰身，\"他在用文心碑吸食......\"

话未说完，山道突然塌陷。十八尊青铜鼎破土而出，鼎口喷出血诏凝成的锁链。洛清雪化龙腾空，却见云层中垂落天机阁的玄铁令旗，旗面朱砂写着\"镇妖\"二字。

\"今日寒山，当诛三孽。\"谢明远掐诀念咒，\"一孽龙族乱世，二孽狐妖祸国，三孽......\"

他看向陆九霄，眼底泛起青铜光泽：\"三孽通幽窥天。\"

剜鳞剑突然脱手，钉入文心碑裂缝。碑文迸发的青光中，陆九霄看到恐怖真相——当年谢明远剖出的山长心脏，此刻正在鼎中跳动，每跳一次就有弟子虚影融入碑文！

\"文心祭碑......\"洛清雪喷出金血，龙爪死死抠进鼎身，\"你竟用三百弟子......\"

\"是他们自愿的。\"谢明远弹指震开龙爪，\"就像你自愿剜逆鳞救那狐妖。\"

苏璃突然惨叫。她断尾处的伤口钻出青铜根须，眨眼间蔓延全身。陆九霄挥剑斩断根须，却发现剜鳞剑在吸食她的狐血！

\"明白了吗？\"谢明远抚摸着鼎中逆鳞，\"从你们踏入皇陵那刻起，命格就刻进了天机簿。\"

山巅狂风骤起，卷着雪片砸向青铜鼎。鼎身螭龙纹游出，落地化作三百青铜甲士——他们的面具下没有脸，只有旋转的命格轮盘。

洛清雪突然化成人形跌落。她心口龙鳞剥落处，赫然浮现与青铜甲士相同的轮盘纹路：\"什么时候......\"

\"龙血好喝吗？\"谢明远指尖挑着滴金血，\"那夜在皇陵地宫，你饮的可不是普通龙涎。\"

陆九霄的鼎片左眼突然剧痛。他看见苏璃断尾处、洛清雪伤口、自己掌心都延伸出青铜丝线，最终汇聚到谢明远手中的命格簿。

\"剜鳞剑，归位。\"

谢明远轻叩鼎沿。陆九霄握剑的手突然反向扭曲，剑尖直指自己眉心！千钧一发之际，文心碑残片突然炸裂，迸发的青光中走出个虚影——竟是剜心那夜的初代山长！

\"孽徒！\"虚影一掌击飞命格簿，\"看看你镇的是什么！\"

谢明远踉跄撞鼎，青铜身躯裂开缝隙。趁此间隙，陆九霄咬破舌尖喷血祭剑，剜鳞剑吸饱血后终于挣脱控制，将连接三人的青铜丝尽数斩断。

\"师尊还是这般迂腐。\"谢明远抹去嘴角铜锈，\"那就让您看看真相。\"

他撕开胸前青铜皮肤，露出体内运转的命格轮盘。轮盘中央嵌着半块逆鳞，鳞上浮现的正是寒山地脉图——地脉尽头锁着条青龙，龙角上挂着周子安的官印！

\"周家父子的尸仙蛊......\"洛清雪突然醒悟，\"是你故意泄露给三皇子！\"

谢明远笑而不答，抬手召来玄铁令旗。旗面\"镇妖\"二字脱落，化作血诏印向山巅——霎时地动山摇，寒山七十二峰同时塌陷，露出下方盘踞的青铜巨树。树冠托着十二口悬棺，棺中渗出黑色黏液。

陆九霄的鼎片左眼突然灼烧。他看到黏液里浮出周父的脸——那张脸正在与青龙融合，嘴角咧到耳根：\"多谢谢先生......助我化仙......\"

\"快毁地脉！\"初代山长虚影开始消散，\"他要让尸仙吞......\"

玄铁令旗洞穿虚影。谢明远踏着青铜枝跃上树冠，手中命格簿无风自动：\"戌时三刻，月掩天枢，正是尸仙吞日的好时辰。\"

苏璃突然化作原形扑去。九尾狐真身撞向青铜树，却在触及树干的刹那被黏液裹住——那黏液里伸出无数周父的手，撕扯着她的皮毛。

\"苏璃！\"陆九霄剜鳞剑掷出，剑身却被谢明远双指夹住，\"看好了，这才是通幽瞳的用法。\"

谢明远眼眶裂开，露出青铜浇铸的眼球。眸光所及之处，青铜树急速生长，枝丫刺破云层汲取月光。陆九霄的鼎片左眼与之共鸣，剧痛中看到千里之外的州府——周父的尸仙蛊正在吞食城池，每吞一座，青铜树就绽放朵血肉之花！

洛清雪突然割破手腕。金血洒在剜鳞剑上，唤醒剑中封存的青龙逆鳞：\"陆九霄！刺膻中穴！\"

剑光如电。

谢明远不闪不避，任由剑锋穿透青铜心脏。他握住剑刃轻笑：\"这一剑，我教过你十六次。\"说着猛拽剑柄，将陆九霄拉进命格轮盘，\"现在教你第十七次——\"

轮盘转动，时空倒流。陆九霄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躺在剑冢，谢明远正将螭龙逆鳞塞入婴儿的胸腔。

\"你才是最初的尸仙蛊。\"谢明远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声，\"周家父子......不过是你的替死鬼......\"

轰隆！

青铜树突然崩裂。周父的狂笑从地脉深处传来：\"时辰到了！\"月光骤然扭曲，天枢星迸发血芒，青铜树冠盛开的花苞里伸出巨口——那嘴里层层叠叠全是周父的牙！

\"吞吧。\"谢明远震飞陆九霄，\"吞尽这......\"

他忽然僵住。心口轮盘插着半截狐尾——是苏璃自断的第八尾！

\"天机阁的走狗......\"九尾狐浴血咧开嘴，\"尝尝青丘的焚魂火......\"

狐火顺着轮盘裂缝钻入，谢明远的青铜身躯开始融化。他狂笑着捏碎命格簿，碎页裹着螭龙逆鳞射向四方：\"好戏......才刚刚......\"

爆炸震塌了最后半块文心碑。陆九霄在坠落中抓住片碎碑，碑文赫然是初代山长的绝笔：

\"弑师者非明远，乃天下贪嗔。\"

青铜树在月光下疯长，每一根枝条都卷着哀嚎的百姓。周父的尸仙巨口已吞没三座城郭，而天机阁的玄铁令旗正在云层集结。

洛清雪将龙角按在剜鳞剑上：\"去苗疆......找十二尸仙解......\"

她的声音被吞没在尸仙的咆哮里。陆九霄握紧碎碑，鼎片左眼看到千里之外的场景——他师父周子安正站在尸仙颅顶，手中握着本该葬在皇陵的斩情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