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梅只是呆怔片刻,便回过神来。
她打不到季晚,但是可以对着桌上的东西动手。
只是一刹那间,方秀梅就愤怒地把桌面上所有东西都给挥到地上,先前季晚点的柠檬水也被直接摔碎在地。
脚边的水渍在明亮的地板上扩散,透亮如水晶的杯子碎碴里泡着一片柠檬。
季晚微微挑眉,对于方秀梅的突然发难,倒也不是毫无准备。
至少,现在她身上没有水渍,也没有被碎玻璃伤到。
方亮微微皱眉,但是季晚没发话,他也没有多加干涉,只是小心地护着她退了两步。
这里的动静自然引来服务员,但是包厢外面的人直接就劝住了。
当然,主动说会承担所有的损失。
“呵,手指痊愈了?你这个小贱人,我是你妈,你竟然撺掇着我和你爸离婚,你简直就是个小畜生!”
季晚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然后示意方亮出去,这里不会有事。
有些话,如果有外人在,方秀梅是不会承认的。
“方秀梅,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自己不干人事,出轨、私生女,这样的大错,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吧?明明是你自己犯了错,却要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谁给你的脸?”
方秀梅最不堪的一面被自己的女儿点出来,自然是羞恼至极。
她还想要再对季晚动手,却被季晚厉声阻止。
“方秀梅,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丝,我就让你把牢底坐穿!”
或许是因为心虚,所以方秀梅一时间竟然真地就没有再继续动作了。
“呵,小贱人还会威胁人了?还让我坐牢?你这个小畜生,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离婚?我明明都答应你了,不会干涉你上大学的事,你竟然说话不算话,你就是个魔鬼!都是你把我害在现在这个样子的!”
做错事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只是因为觉得别人好欺负,所以就可以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吗?
季晚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
伤疤不很明显,因为时间久了,季晚的手长大了,所以疤痕淡了。
那是季晚六岁那年,季衡出差前和方秀梅大吵了一架,之后方秀梅就故意让季晚去端一杯滚滚烫的茶水。
然后毫不意外地,杯子被摔了,茶水也洒了。
季晚被烫到,但不是特别严重,但方秀梅大声吼着让她把地面打扫干净。
那一次,一小块的碎玻璃,划伤了她的手心。
可是因为爸爸不在,所以方秀梅根本就不愿意带她去包扎。
最后还是因为她哭着要找爷爷奶奶,然后被邻居送到了卫所所包扎。
最终,这块月牙形伤疤就在皮肤上生了根。此刻它正在发烫,随着养母此时歇斯底里的样子越来越疼。
季晚以为她不会记得了,毕竟两辈子隔了几十年的旧事。
但是现在,她却能清晰地记起来,那块割伤她手心的碎玻璃是什么形状的,还能记得当时方秀梅是什么样的发型,什么样的疯狂表情。
季晚甚至像是突然看见玻璃碎片上映出那张无比清晰且扭曲的脸。
“我六岁那年,你故意折腾我,趁我在地上捡碎玻璃的时候,你还想着要拿碎玻璃划伤我的脖子,哦,准确地说,应该是长着胎记的那个地方。”
方秀梅一下子愣住,眼底闪过惶恐这色,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季晚竟然还记得。
季晚的胎记在颈后发烫,那个位置,有一个水滴形的胎记,很小,颜色也很浅。
她还记得,方秀梅不只一次地去故意掐那处地方,那时的她不懂,只以为是因为正好在颈后,能露出来。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因为这个胎记的位置没有那么隐蔽,而且这么明显的一个胎记,会让方秀梅不安。
方秀梅甚至有一次想过用开水给她在那里烫个疤,但是被奶奶发现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方秀梅是不小心的。
但是那一刻,季晚看到了方秀梅眼底的厌恶。
现在,她懂了。
方秀梅就是故意的。
再后来,季晚就一直留着那种学生头,因为长度原因,正好就把那个胎记给遮住了。
直到现在,季晚都没有梳过马尾辫,因为方秀梅不允许。
不梳长辫子,是为了让她早上洗漱的时间可以更短,这个理由,她接受了。
现在嘛,季晚觉得是时候改变了。
“方秀梅,你晚上都不会做恶梦吗?你不止一次地想要对我动手,你到底是冲着胎记去的,还是其实想要我的命?你怕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所以你不顾一切地想要毁掉我身上所有的记号,甚至是直接毁了我这个人。你简直就是个恶魔!”
这一刻,方秀梅人都吓傻了。
她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一件事,季晚竟然知道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生的!”
“你胡说八道!当年你根本就没有怀孕,是因为爸爸要跟你离婚,你的情人也抛弃你了,所以你不愿意,你就故意说怀孕了来骗他!你就是个骗子!”
方秀梅原本是气乎乎地站着的,这一刻,竟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你在京市医院偷的我,对吗?”
方秀梅眼睛瞪大:“你怎么知道的?不,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和姥姥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还知道更多,呵,方秀梅,你这个人不仅贱,而且坏!你就是个败类,是个垃圾!”
季晚为了能得到证据,只能是想方设法地来刺激方秀梅。
希望她能在自己失去理智的时候,说出真相。
果然,刺激的确是会让人失智。
“呵,没想到呀,所以你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故意挑拨着我和老季离婚的?好你个季晚呀,你真是心思深呢!就算是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想知道我是从哪儿把你抱走的吗?
我偏不告诉你!你这辈子别想再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也怪我这些年太心软了,要是早把你给解决了,哪里还有现在这事儿?我怎么没弄死你呢!”
方秀梅恨得后槽牙都咬紧了:“季晚,你就是个贱种!你这辈子都是个没人要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