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唱着曲儿,眉庄伏案在侧抄录账簿,颂芝跪在华妃身边小心的伺候捏腿。
不一会儿,华妃就倚着靠枕在细微的烛光之下安逸睡去。
两曲唱毕,安陵容刚停下,华妃身边的颂芝盯着安陵容眼里透出精光:“安答应,我家娘娘可没让你停呢。”
安陵容知道多说无益,华妃今日是铁了心要让她与眉庄难堪,颂芝不过是听从华妃的旨意,才敢这样同她放肆说话。
书里写小不忍则乱大谋。
安陵容沉默片刻,压下心中情绪又唱了起来。
烛光摇曳,一两个时辰逐渐过去.....
沈眉庄搁笔,累得眼睛疼,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唱得久了,嗓子难免发干嘶哑,歌声也不似刚开始那般好听。
华妃睡眼惺忪,撑起身子询问颂芝:“什么时辰了?”
颂芝上前回禀:“娘娘,已经亥时二刻了。”
华妃晃似还在梦中,直到她看清眼前站着的安陵容与沈眉庄,才想起什么,出言讽刺道:“安答应,本宫只让你唱了这么一会儿,声音就变得如此嘶哑难听,也难怪皇上宠爱新晋的余答应,你与她相比可是差得远了。”
安陵容低头并未辩驳,华妃要说什么就说吧,只是些言语上的刺激,这么多年她都忍过来了,难道还差这一时半会儿。
沈眉庄将抄好的账簿整理齐全,上前交到华妃手中:“华妃娘娘,臣妾自知字迹不佳,所以各自抄录了两份,还请娘娘过目。”
华妃接过只瞟了一眼,就扔在了一边:“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本宫看完自会告诉你。”
“是,嫔妾告退。”
安陵容与沈眉庄一同踏出翊坤宫,采月关心的上前替沈眉庄敲肩。
宝娟给安陵容递来小顺子方才察觉不对,跑回宫里带来的水葫芦。
安陵容喝下一些清水润了嗓子,才哑着嗓音问沈眉庄:“姐姐没事吧?”
“我没事。”沈眉庄熬红了眼睛,“刚才抄写的时候有些困意,现在反而精神了些。你呢?我听你说话声音都哑了,唱了这样久,要是伤到嗓子可就不好了。”
“陵容不要紧,只是姐姐有孕在身,今日又被华妃刻意为难,不要伤了胎气才好。”
沈眉庄叹气道:“华妃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我今日见识了她的厉害,就知道在这宫中想要平安度日,就必须得忍。”
“陵容明白。夜路难行,以防万一,还是让陵容陪姐姐回宫吧。”
“不了。”沈眉庄心血来潮:“这儿正好离千鲤池近,我想过去走走,听说夜晚看红鱼最是漂亮。”
安陵容见劝阻无用,如果继续强行劝阻,只怕是反倒会引起眉庄疑心。
“有如此美景,那妹妹也去瞧瞧。”
灯笼映照在水面,沈眉庄吩咐奴才去拿了些鱼食来,刚洒下一些,颂芝就提着灯笼出现在两人身后。
“原来两位小主在这啊,让奴婢好找。”
沈眉庄转身笑容可掬:“姑姑怎么夜深了还出来,是不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娘娘说徽州有几方好墨进贡来,本想赐给两位小主,谁知两位小主走得快。”
沈眉庄犹疑了一下:“那...采月随姑姑走一趟。”
颂芝又对安陵容说道:“还有安答应,我家娘娘刚才小憩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安答应怕是伤着了嗓子,特意让小厨房炖了雪梨燕窝,现下正好温着,小主请吧。”
“嫔妾早就听闻华妃娘娘宫中的厨艺一绝,只是嫔妾近日服食汤药,太医叮嘱不宜进食甜辣辛腻之物,还请姑姑替嫔妾代为感谢华妃娘娘。”
“感谢事小,只是安答应不吃,只怕是华妃娘娘会以为小主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因此寒了心呢。”
安陵容知道颂芝为何非要逼迫她离开此处,只有这样,翊坤宫里的人才好对沈眉庄下手。
她偏不让华妃如愿。
“姑姑多虑了,嫔妾并不觉得有哪里生气。”安陵容哑着嗓子端庄道,“如果华妃娘娘觉得哪里对不住嫔妾,所以于心不安。那宝娟,你与姑姑走一趟,将华妃娘娘赏赐的雪梨燕窝打包带回宫里即可。”
“是。”
颂芝瞪了安陵容两眼,忍耐着说道:“宝娟既要拿徽墨又要打包雪梨燕窝的,只怕是忙不过来,不如小顺子一同跟着前去,也好让宝娟减轻些负担。”
采月和宝娟还有小顺子跟着颂芝离开,沈眉庄又吩咐了一个奴才前去拿些鱼食,千鲤池旁就剩下安陵容与沈眉庄。
沈眉庄悠悠的撒下些鱼食,同安陵容说道:“陵容,你看,那条金黄色的鲤鱼头顶碧波含翠,现在天气回暖,池面冰层已化,它们倒也游得自在。”
安陵容小心的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根本就没心思赏鱼。
她不停的回头张望,深怕有人出现,神不知鬼不觉的推眉庄一把。
“陵容,你瞧什么呢?”
安陵容心下焦虑:“姐姐,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安全,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皇宫境内,有侍卫巡逻,不会有事的。”沈眉庄安慰道,“你要是真的担心,咱们等到采月他们回来就走。”
幸好,许是华妃觉得时机不好,等到采月、宝娟和小顺子回来,也没人动手。
安陵容亲眼瞧着眉庄走进咸福宫,心里压着的石头才稍稍放下。
回到延禧宫,安陵容心中稍稍宽慰一点。
宝娟一边伺候着安陵容洗漱,一边吐槽道:“今日华妃分明就是在为难小主,小主在里面唱了那么久,生生的把嗓子都唱哑了。”
安陵容知道今天能够完好无损的回来已是万幸。
“为难又怎么样,谁让她是华妃我是答应。”
“还说要赏东西给小主,奴婢去翊坤宫小厨房的时候悄悄看过了,这雪梨燕窝,基本上全都是雪梨,只在水里瞧着那么一点点燕窝,给的还都是些碎燕次品,华妃可真是小气。”
“华妃不是小气,是故意为之。”安陵容说道,“雪梨燕窝原本只是一个托词,华妃极重权势,我的地位又远在她之下,自然不配与她同用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