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鸾薇在燕云阁休养了几月,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十一月上旬,她带着玉珑前往德仪殿。
殿外站着一排宫女太监,见到她,纷纷行礼。
她微微颔首,算是还礼,然后便抱着珑儿,跟着宫女走进殿内。
殿内布置得十分雅致,瑶夫人坐在主位上,身着水蓝色褙子,烟青色综裙,头上戴着素雅的珍珠缠枝步摇,耳上戴着同色耳坠,如玉的肤色因畏寒肢冷尚未病愈,更是增添几分苍白,笑容却依旧温和可亲。
秦鸾薇走上前行礼。
“妾参见瑶夫人。”
顾明宁笑着扶起她。
“秦妹妹不必多礼。”
秦鸾薇起身,将珑儿递给一旁的宫女,然后与瑶夫人寒暄起来。
两人皆是个健谈的性子,你一言我一语,倒也聊得十分投机。
侍女来报,说四皇子与五皇子到了。
顾明宁连忙让人将两个孩子带来,见她神色有些紧张,便笑道。
“不必紧张,只是两个小娃娃罢了。”
秦鸾薇点点头,站起身来,与两位皇子见礼。
行川已过十岁生日,行祉尚未满八岁,皆是眉眼俊秀的孩子,性子也算乖巧。
“秦娘娘安。”
她笑着应了,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分别递给两个孩子。
行川毕竟是哥哥,接过礼物,微笑着道谢,行祉则安静地站在一旁。
顾明宁让他们带五皇妹去玩,然后便与她继续聊天。
“妹妹对琼良媛晋位一事如何看?”
她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琼良媛入宫时日不短,资历也够,又诞下皇子,晋位也是情理之中。”
顾明宁打趣。
“妹妹心性豁达,不似我,总忍不住要猜度一二。”
秦鸾薇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她知道瑶夫人只是想找个话题聊聊,并无其他意思。
“不过妹妹也无需担心,珑儿这么乖巧讨喜,皇上心里是有数的。”
秦鸾薇点点头,面上带着浅笑。
“妾倒是也不求其他,只盼着珑儿能平安长大。”
顾明宁看着她,笑容温和。
“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定能心想事成。”
她垂眸谦虚。
“夫人过誉了,妾只求能尽到母亲的责任。”
顾明宁笑着点点头,又与她聊了一会儿,便让她带着珑儿回去了。
秦鸾薇起身行礼,然后便带着珑儿离开了德仪殿,走在路上。
吟莲跟在身后,突然开口。
“小主,瑶夫人她……”
秦鸾薇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吟莲,示意她继续。
“奴婢总觉得瑶夫人待您有些……过于亲厚了。”
她垂眸沉思片刻。
“瑶夫人性情温和,又心地善良,对谁都是这般。”
吟莲还是有些担忧。
“话虽如此,可瑶夫人毕竟是宫中妃嫔,您还是小心些为好。”
她点点头,抬脚继续往前走,心中却并未将吟莲的话放在心上。
吟莲见自家小主不以为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暗自担忧。
秦鸾薇回到燕云阁,将珑儿交给乳母照顾,然后便坐在桌前,拿起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本是聪明之人,自然明白吟莲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只是……她自认无甚威胁,又是个无意争宠的性子,不至于有什么大碍。
放下笔,看着纸上的字迹,心中默默想着。
“如今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赵枫在鸿恩殿中醒来,睁开眼便看到皇上正在一旁批奏折,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他看。
思绪渐渐飘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皇上,明明皇上待她并不算好。
陆丹恂的眉眼精致,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看着奏折时透着几分他不会流露在自己面前的冷峻与威严。
赵枫就这么看着,不知不觉间,眼角已泛起泪痕,抬手轻轻拭去,心中苦涩,她这一生,仿佛总是在哭。
陆丹恂批奏折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什么,抬眸望去,便见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微微蹙眉,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枫儿,可是做噩梦了?”
赵枫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心中的委屈与酸涩涌上心头,紧紧搂住皇上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陆丹恂微微蹙眉,叹了口气,伸手轻抚她的背。
“怎么了?告诉朕。”
赵枫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
“皇上……您以后会一直陪着嫔妾吗?”
陆丹恂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朕会的。”
赵枫心中一暖,却又有些不安,怕这只是皇上的随口一说,毕竟他身边那么多女人。
陆丹恂见她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朕保证。”
赵枫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抬起头,泪眼婆娑。
“那皇上以后要经常来看嫔妾,不许不理嫔妾。”
陆丹恂无奈地笑了笑。
“朕的枫儿怎么变成个爱哭鬼了?”
赵枫脸颊微红,赶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皇上不许笑嫔妾。”
陆丹恂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哄着。
“枫儿如今愈发喜欢撒娇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
“朕很喜欢。”
赵枫脸颊更红了,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愫,心情却忍不住雀跃起来。
陆丹恂在鸿恩殿陪着赵枫,后殿乘风阁里,入冬后齐芷怡腰膝酸软,已卧床月余。
到底还是怀胎产子的岁数太早了些,玉婳倒是体质强健,活泼好动,可怜她这个母亲,几月前家书还送来消息,父亲病逝在任上。
齐芷怡呆呆地坐在榻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帐顶。
父亲病逝,她本应悲痛欲绝,可她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这十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父女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又哪里谈得上悲痛呢?
本就难依靠的家族换代后,与她的联系更是微薄,不知那些人会否将父亲的死也算在自己头上。
她捂上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她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她有公主,有圣眷,有自己的地位,即便那些人再恨她,又能如何呢?
齐芷怡已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可怜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