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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原州城内，虽然取得了大捷，但气氛并不轻松。
城墙上，随处可见斑驳的血迹和破损的箭垛。
城内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里，哀嚎声此起彼伏。
赵庆站在城楼上，面色沉静地看着城下忙碌的身影。
冯文龙走到他身边，低声汇报道。
“将军，伤亡统计出来了。”
“此役，我军阵亡七千三百余人，伤者近万。”
“其中，新募的兵士伤亡最为惨重。”
赵庆心中微微一沉。
这个数字虽然在他的预料之内。
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他感到一阵揪心。
这些士兵，大多是原州本地的百姓，放下锄头拿起刀枪没多久。
第一次上战场，就经历了如此惨烈血腥的攻防战。
很多人甚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他们的经验太少了，面对如狼似虎的漠北骑兵。
能守住城池已经是奇迹。
“文龙！”
赵庆转过身，看向冯文龙。
“立刻写一份奏折，详细禀报此次战况，着重强调将士用命，死守城池之功。”
“另外，务必向朝廷请奏，为所有阵亡将士争取最高规格的抚恤！”
“他们的家人，我们必须安顿好！”
“是！将军！”
冯文龙郑重点头。
赵庆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纳鲁提虽然败退，但漠北八部同气连枝。
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才是真正的硬仗。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盘龙山顶，寒风呼啸。
哈撒尔泰果然信守承诺。
派人在山顶平坦处搭建了一座巨大的毡帐，帐外插满了各色旗帜，象征着漠北八部的威严。
厚重的帐门被掀开。
一个个身材魁梧的身影陆续走进大帐。
他们便是漠北八部的可汗。
每一个都是跺跺脚能让草原抖三抖的人物。
最先到达的是自然是纳鲁提。
他脸色阴沉，坐在主位一侧，眼神不时扫过入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紧接着，哈撒尔泰也到了。
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之前事情从未发生过。
热情地与其他可汗打着招呼。
随后，拓跋部的赤赫可汗，呼延部的单于烈、慕容部的燕北王。
七位可汗陆续到齐。
大帐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山顶的寒意，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阴霾。
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来——赵庆！
就在他们唇枪舌剑，商讨如何瓜分大周、除掉赵庆的时候。
大帐外不远处的茂密树林中，积雪覆盖的枝桠下。
一道窈窕而矫健的身影，正静静地潜伏着。
她的目光如同雪地里的孤狼，透过枝叶的缝隙。
死死锁定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大帐。
纳兰朵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此刻她手中的弯刀见血，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带血的头颅。
大帐之中，篝火噼啪作响。
映照着围坐的七位漠北可汗各异的神色。
坐在主位的纳鲁提，脸色铁青。
原州城下的惨败，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头，让他这几日寝食难安。
“诸位兄弟，”
纳鲁提沉声道：“原州城下的小挫，不过是赵庆那小子侥幸。我漠北勇士的荣耀，岂能就此蒙尘？”
“我意已决，即刻整顿兵马，三日之后，再次兵临原州城下！这一次，定要踏平城池，将赵庆那厮碎尸万段，用他的头颅，来洗刷我等的耻辱！”
他语气斩钉截铁，仿佛这并非商议，而是命令。
他执掌漠北多年，早已习惯了这种发号施令的姿态。
话音刚落，坐在纳鲁提右手边的赤赫可汗便瓮声瓮气地附和道。
“大汗说的是！区区一座原州城，上次不过是我们一时大意！这次准备充分，定能一鼓作气拿下！”
呼延部的单于烈也跟着点头。
“没错，赵庆小儿太过猖狂，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我漠北无人了！必须打！狠狠地打！”
慕容部的燕北王虽然没说话，但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一时间，附和之声占据了主流。
仿佛再次攻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
“纳鲁提大汗，恕我直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哈撒尔泰端着一个盛满马奶酒的金杯，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原州城墙坚固，赵庆用兵狡诈，上次我们折损了多少勇士？数万儿郎的性命，难道就为了大汗您口中的荣耀？”
哈撒尔泰轻轻晃动着酒杯，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我们漠北人敬重勇士，但不是让勇士们去送死。”
“就算侥幸打下了原州，一座空城，几具尸体，对我们又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难道大汗您是想用我们各部勇士的鲜血，来挽回您个人的面子吗？”
这番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花。
支持纳鲁提的三位可汗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而另外三位一直沉默的可汗，眼中却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纳兰巴图本就打定主意要支持哈撒尔泰。
自然不会让他的话掉在地上。
“哈撒尔泰汗说得有理。”
“我汪古部的勇士，也不是用来填无底洞的。”
另外两位可汗也纷纷点头，表示支持哈撒尔泰的意见。
“我们出兵是为了牛羊、土地和女人，不是为了某个人的面子。”
“对，仗不能这么打，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纳鲁提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他死死盯着哈撒尔泰，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对他还算恭敬的毛头小子，竟然敢第一个站出来公然反对他！
看这架势，纳兰巴图和其他两人。
分明已经和哈撒尔泰穿上了一条裤子！
“哈撒尔泰！”
纳鲁提猛地站起身，手指几乎戳到了哈撒尔泰的鼻尖，唾沫星子横飞。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煽动诸位可汗，与我作对？”
“你忘了是谁提携你坐上巴勒部大汗之位的吗？你这是要背叛漠北八部的盟约吗？！”
哈撒尔泰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也缓缓站起身，这么一看，身子居然比纳鲁提要高出一头。
“纳鲁提大汗，看来你是真的老了，连局势都看不清了。”
哈撒尔泰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迎上纳鲁提愤怒的目光。
“提携？我巴勒部实力强盛，轮得到你来提携？”
“至于盟约？哼，一个只顾自己颜面，不顾各部死活，屡战屡败的老家伙，还有什么资格带领漠北八部？”
“我看，这漠北之主的位置，也该换换人了！”
“你……你放肆！”纳鲁提气得浑身发抖。
“放肆？”
哈撒尔泰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看最放肆的是你这个老匹夫！”
“哗——”
哈撒尔泰此言一出，整个大帐瞬间炸开了锅。
公然指责纳鲁提老匹夫，还要让他换换位置。
这简直是**裸的宣战！
“保护大汗！”
纳鲁提身边的亲信将领奥宁怒吼一声。
猛地拔出腰刀，其他几名纳鲁提的心腹也纷纷起身。
杀气腾腾地逼向哈撒尔泰。
支持哈撒尔泰的纳兰巴图等人也立刻起身，手按刀柄，与对方怒目相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