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重山海 第6章 蜜浆劫

蝉鸣撕开盛夏的闷热，采薇蹲在祠堂飞檐上舔着麦芽糖。

檐下王婆子正举着桃木剑跳大神，剑尖挑着的黄符却怎么也点不着。采薇摸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星子精准落在符纸上，\"轰\"地燎着了王婆子的刘海。

\"山神显灵啦！\"人群哗然跪倒。采薇憋笑憋出泪花，袖中滑出个竹筒望远镜用掏空的葫芦和琉璃片攒的，镜筒上歪歪扭扭刻着\"千里眼\"三个字。

\"秋哥！回春堂后门进了一车蜜罐！\"她压低嗓子朝檐角喊，\"罐口封泥印着......\"

\"印着王婆子的鞋底纹！\"林秋实的声音从榆树顶传来。他晃了晃手中刚拓下的泥印，惊飞满树知了。

现代IcU的蓝光刺得人眼生疼。

林知意盯着云舟颈侧浮现的赤斑，突然抓起手机拍下。放大照片时，那些斑点竟组成个篆体\"癸\"字。窗外急救车鸣笛掠过，恍惚间与北宋货郎的驼铃声重叠。

\"突发性心肺衰竭！\"警报声中，云舟的体征曲线乱成麻线。林知意扑到床边时，发现他紧攥的掌心露出半枚玉扣与她正在修复的古董残片一模一样！

蜜窖阴冷刺骨，林秋实却被采薇的发明惊出汗。

\"这叫'蜜相仪'！\"她得意地举起竹筒，两头嵌着琉璃片，中间夹着层蜂蜡，\"把蜜浆涂在蜡上，对着光看......\"

琉璃片下，蜜渍中浮出密密麻麻的六足虫尸。林秋实突然抢过竹筒对准窖顶天光，虫尸排列的纹路竟与父亲书稿上的八股文分毫不差！

\"当年考生喝的'提神蜜浆'，怕是掺了蛊虫。\"采薇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蜜点子溅了林秋实满脸，\"哎呀，秋哥这脸比糖画还甜！\"

子时的梆子刚响过，回春堂后院蹿起火光。

采薇猫腰钻进库房，镀银簪子撬锁的声响惊醒了看门狗。她反手甩出个油纸包，野蜂嗡地倾巢而出那包里裹着涂满蜂蜜的苍耳子。

\"救命啊！马蜂精索命啦！\"伙计提着裤子狂奔。采薇趁机翻出账册，最后一页的朱砂手印让她瞳孔骤缩指节处的疤痕，竟与现代某位医学教授的手部特征完全重合！

暴雨倾盆时，林秋实在族谱夹层摸到张地契。

\"癸未年购于西坡桑林......\"他话音未落，采薇突然夺过地契按在积雨处。水渍晕染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针孔正是现代盲文的数字编码！

\"这是......云舟的病历编号？\"采薇脱口而出后自己都愣住，指尖无意识地在青砖上划出dNA双螺旋。

祠堂外突然传来尖笑。癫狂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围拢，王婆子头顶焦黑的发髻冒着青烟：\"烧了妖女！她往井里投蛊虫！\"

火把掷向柴堆的瞬间，采薇拽着林秋实滚进神龛暗格。

她摸出个竹制注射器用鱼鳔做活塞，针头磨自镀银簪子，管中晃动着深褐药汁：\"秋哥，这止痒药水得往屁股扎......\"

\"你怎知要肌内注射？\"

\"梦里白胡子老翁教的！\"她信口胡诌，手法却娴熟得惊人。针尖刺入林秋实臂弯时，祠堂外突然传来惊呼癫狂的村民们集体跳起胡旋舞，原是采薇撒在火把中的曼陀罗粉起了效。

火光映着漫天雨丝，二十年前的毒蜜与二十年前的解药，在这一刻完成跨时空的因果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