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圣胎录 第4章 汞池三千界

汞液漫过口鼻的瞬间，林风听见全身骨骼在哀鸣。沸腾的银浆里浮沉着青铜碎屑，每粒碎屑都在他皮肤上蚀刻出星图。墨老的影子倒映在汞池表面，手中量天尺正将他的惨叫声转化为某种古老音律。

\"炼天诀第七章...\"老人吟诵的每个音节都让汞液翻涌加剧，\"以圣胎为引，铸不灭魂灯。\"

林风右眼的结晶突然炸裂，鲛人魂火从裂隙喷涌而出。幽蓝火焰与汞液接触的刹那，池底浮现出巨大的青铜罗盘。指针扫过的区域，汞液开始凝固成镜面，映照出七世轮回的残影。

第二世的白衣剑客正在罗盘中心舞剑，剑锋划开的裂痕里渗出星髓；第五世的红衣女子将青铜碎片埋入胎儿囟门，那婴儿后颈的胎记与林风锁骨下的星纹完全重合。当所有镜像同时转向林风时，他破碎的右眼突然淌出银浆——那是李雅纯重瞳化作的星屑。

\"你果然带着往世遗泽。\"墨老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量天尺刺破池面。沸腾的汞液骤然冷却，凝结成无数镜廊。林风坠落在镜面交错的深渊里，每面镜子都映着不同装扮的墨老——有时是药铺掌柜，有时是巡天司将领，最近的一面竟显露出绷带人的轮廓。

青铜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镜面。金属指节穿透虚影时，林风听见三百年前的对话：

\"圣胎容器需浸泡汞池四十九日。\"年轻时的墨老正在为李雅纯更换义眼，\"但若掺入星陨重瞳的粉末...\"

\"剜我的。\"少女扯下蒙眼纱布，露出流着金血的重瞳，\"这是天机阁欠他的。\"

镜廊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林风扶着冰凉的镜壁起身，发现汞液正在镜中倒流。那些银浆逆着重力升上穹顶，聚合成盏青铜灯的形状——灯芯蜷缩的正是水晶棺里那具尸体。

\"第七盏灯要成了。\"所有镜中的墨老同时开口，声浪震得镜面龟裂。林风胸前的星纹突然灼亮如烙铁，将最近的镜面熔出人形缺口。他纵身跃入镜中世界，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踉跄跪地。

这里是无相城地底，初代圣胎的骸骨正在被浇筑成巨像。三百名工匠浑身缠满青铜锁链，他们的血顺着凹槽汇向中央熔炉。林风看见年轻时的李雅纯跪在熔炉前，双手捧着重瞳浸泡的玉髓。

\"以重明之目为祭...\"她将眼球投入炉火，爆发的强光中浮现出量天尺雏形，\"请为后世圣胎留一线生机。\"

时空突然扭曲。林风被抛回现实时，正撞上追来的墨老。量天尺贯穿左肩的瞬间，他反手抓住尺身，掌心星纹与尺上刻度完美契合。往生轮的齿轮声在脑内轰鸣，七百年前某个雨夜，他曾握着这把尺为李雅纯丈量命格。

\"原来是你！\"林风咳出带星屑的血，\"当年为她种下命锁的...\"

汞池突然炸开滔天巨浪。初代圣胎的虚影从池底升起，腐烂的指骨捏住墨老天灵。趁这个间隙，林风扑向正在成型的青铜灯，结晶化的右眼突然射出光束——那是往生轮中历代圣胎怨气凝聚的幽冥火。

灯芯尸体突然睁眼，断指处生出青铜藤蔓。林风在缠斗中撕开尸身衣襟，星形疤痕下藏着枚玉钥。当他把玉钥插入自己胎记时，整座天工坊开始崩塌，墙体内渗出黑色汞液。

\"住手！\"墨老化作流光袭来，\"那是镇压...\"话音未落，林风已捏碎玉钥。无数记忆洪流冲破封印，他终于看清三百年前那个雨夜：

李雅纯浑身是血地跪在往生轮前，怀中抱着第一世林风的尸体。她将自己的重瞳炼成星砂，混着泪水喂进尸体口中：\"以偷天换日之法，分七魂六魄入轮回...\"

量天尺突然发出悲鸣。黑色汞液吞没天工坊的刹那，林风看见十二尊星神像拔地而起。每尊神像心口都嵌着盏青铜灯，而属于第七盏的位置，墨老正被初代圣胎的骸骨贯穿胸膛。

\"你解封了幽冥契约...\"墨老在消散前露出诡异的笑，\"那就等着迎接十二星神的...\"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林风坠入新形成的深渊时，怀中的青铜碎片自动拼合成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死死指向北方——那里正升起血月，月面上布满星形裂痕。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握住他脚踝。林风低头看见李雅纯的残魂正在凝实，她失去眼球的左眼眶里，飘出片染血的青铜花瓣：\"去摩云崖...找第七盏灯真正的...\"

残魂突然被黑潮冲散。林风在洪流中抓住片碎瓷，发现是李雅纯闺阁中那只药碗的残片。碗底残留的药渣突然发芽，长出的却不是植物——是无数微缩的青铜手臂，正将他拖向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