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八子娘娘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啊?这芷兰院虽说简陋,但若是有什么事,八子娘娘派人通传一声便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还吓到了我这院子里的下人。”
李八子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向那倒霉摔倒在地的小太监,出师不利,“丢人现眼的玩意!”
她啐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将目光移向宁堇琰,眼神里的不屑简直要溢出来。
她冷冷地打量着宁堇琰,随即冷哼一声,那声音如同冰碴子般尖锐,“哼,堇夫人,少在这儿惺惺作态!听闻你昨日给大王送了红豆酥,怎么,就凭这几块破点心。
还妄图攀附大王,惦记起大王的后位来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掂量掂量那几斤几两的身份!”
昨夜她满心欢喜地带着精心准备的点心去见大王,结果却被大王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可今儿个听闻秦堇送了红豆酥,大王竟全吃完了,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她压根就不信这女人能做出什么美味到让大王青睐的红豆酥。
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大王。
宁堇琰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神色从容不迫。
缓缓说道:“八子娘娘,您这话可就说得没道理了。昨日我不过是亲手做了些点心,想着大王整日为国家大事操劳,日夜忧心,便送去略表心意罢了。
在这宫中,宫嫔们为大王准备些吃食,聊表关怀,本就是常有的事儿,怎么到了娘娘口中,就成了惦记后位这般不堪的心思?
难道在娘娘眼中,为大王尽点心,反而成了不该做的事?”
说到这儿,宁堇琰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话锋一转,“又或者说,这后位早已被你们李家视作囊中之物,预定好了不成?!”
说话间,宁堇琰不着痕迹地扬了扬手,一丝若有若无的粉末朝着李八子飘去。
李八子只觉鼻口处陡然一甜,紧接着脑袋一阵晕眩,神思恍惚起来。
平日里她总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此刻却像是被揭开了面具,彻底暴露了跋扈嚣张的本性。
被宁堇琰这几句话一激,李八子心中所想竟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那是自然!大王的后位非我李葳蕤不可!
我陇西李家世代以军功治家,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大王统一六国,这大秦的天下,理应有我李家一半!
你不过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奴,爬上了主子的床,还妄想独得大王的恩宠,简直是白日做梦!”
宁堇琰微微讶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老实说,她从福宝那里拿来真言粉,本想着以李八子那绿茶性格,定是藏着些野心,便想让她说出些真话,好出出丑。
可万万没想到,李家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所图谋的远不止一个后位啊!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仿佛能看到那位正为统一六国殚精竭虑的始皇政,身边各方势力犹如饿狼环伺。
都在觊觎着他的江山,就连他的枕边人,甚至还有老母亲,都在暗中伺机而动,妄图分一杯羹。
“放肆!”
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仿佛要将这芷兰院的空气都震得颤抖起来。
“你们李家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干脆把孤的王位也一并拿去好了!”
始皇政不知何时已带着一群人悄然赶来,他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李八子吞噬。
李八子此刻已完全丧失了理智,表情越发猖獗,竟大胆回应道:“也不是不可!”
那模样仿佛已将这大秦天下握在了手中。
李八子身边的婢女们,直到这声怒喝,才如梦初醒般惊得回过神来。
她们面如土色,七手八脚地想要冲上前去捂住自家主子的嘴,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宁堇琰反应极快,瞬间换上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眼眶泛红,泪盈盈地对上了旁边带着一群人的始皇政。
始皇政怒视着李八子,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他大手一挥,厉声道:“来人,将李八子拿下,打入冷宫!
陇西李家意图谋反,罪大恶极,即刻派人彻查,一个都不许放过!”
李八子如梦初醒,惊恐地瞪大双眼,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大王,臣妾知错了,求大王饶命啊!都是臣妾猪油蒙了心,一时失言,陇西李家绝无谋反之意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真话,但此时先保住性命再说。
她的额头很快磕得红肿渗血,可始皇政面色如霜,丝毫不为所动。
宁堇琰适时地掩面抽泣起来,柔弱道:“大王,八子娘娘许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您大人有大量,还请饶过娘娘这一回吧。”
这话表面是求情,可在场众人皆知,她这是火上浇油。
始皇政面色阴沉如墨,冷冷扫了宁堇琰一眼,目光似冰刀般锐利,语气森冷道:“堇儿,你无需为她求情。这般大逆不道之言,绝无轻饶的道理。”
那声音仿佛裹挟着无尽的威严与怒火,震得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李八子瞬间面如土色,恰似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瘫软在地。
她身旁的婢女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茫然,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呆立在原地,瑟瑟发抖。
而原本想着置身事外瞧个热闹,看宁堇琰与李八子争斗笑话的郑妃,此刻见李八子命悬一线,心中不知打着什么算盘,竟带着婢女“噗通”一声跪下求情。
郑妃微微仰头,神色楚楚可怜,声音婉转带着几分恳切,说道:“请大王明察啊!谁人不知我大秦铁骑英勇无敌,悍勇之名令六国皆匍匐在我大秦麾下。
这其中,陇西李家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李葳蕤虽说方才言辞有所不敬,但罪不至死啊。
平日里大王不也常说,葳蕤妹妹生性最为纯真良善吗?想必今日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才致使她一时失言,还望大王开恩啊。”
始皇政听闻此话,原本紧绷如弦的表情微微松动,陷入了短暂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