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山海烬 第8章 化龙诀

东海在哀鸣中沸腾。归墟裂隙扩张成万丈巨口，混沌黑雾凝成利爪撕扯龙宫结界，琉璃穹顶的裂纹如蛛网蔓延。白璃的银发在狂流中散成雪瀑，耳后新生的龙角迸发青光，每一寸鳞片都在剥离血肉——那是化龙诀反噬的前兆。

“停手！”凌烬的石化左臂插入她脊背裂缝，试图拽出逆鳞核心，“你会被烧成灰……”

白璃的龙尾卷起惊涛，将他推向残存的珊瑚礁：“灰烬……也比当祭品强！”

她的指尖刺入心口，逆鳞离体的刹那，归墟黑雾如嗅到血腥的鲨群涌来。三百根锁龙钉自海底升起，钉身上刻满蛟族先祖的泣血铭文——这是沧溟祭司遗留的禁术，以血脉为引，焚魂化龙！

第一根锁龙钉贯穿右肩时，白璃想起了淬龙池的童年。玄机子的剜鳞刀划过脊骨，母亲的血浸透蜃楼囚笼的地砖。那时的痛楚与此刻重叠，钉身铭文亮起：“……化龙者，当受万剐之刑……”

“呃啊——！”

第二钉洞穿龙尾，鳞片剥落如雨。混沌黑雾趁机钻入伤口，幻化成九幽的讥笑：“半蛟就是半蛟，鳞片都比旁人薄三分。”

凌烬的烬天剑劈开黑雾，烛龙残瞳在右眼燃起：“看清楚了……这才是真龙！”

他徒手攥住第三根锁龙钉，石化肌肤在钉尖下崩裂。山河印在掌心嗡鸣，竟将钉身上的蛟族怨气吸入体内——这是比归墟更毒的诅咒，却成了延缓白璃焚魂的良药。

七百钉入体时，白璃已化作血龙。银鳞尽褪，新生的金鳞却爬满裂痕，那是化龙诀超越血脉极限的代价。归墟裂隙在她的龙威下收缩，混沌兽的触须如遇天敌般退避。

“不够……”她望向残存的蛟族同袍，龙吟裹着决绝，“还差……三百心鳞！”

幸存的蛟族突然挣脱锁链，逆鳞自发离体，如流星汇入她的心脏。龟丞相在血浪中嘶吼：“公主！这是灭族啊——”

“灭族？”白璃的龙爪捏碎最后一根锁龙钉，“总好过世世为畜！”

龙角彻底玉化的瞬间，归墟裂隙轰然闭合。而凌烬的右眼流下血泪——他看见了她魂魄上的裂纹，比东海最深的海沟更狰狞。

混沌兽的悲鸣自裂隙深处传来时，白璃的龙形开始溃散。金鳞剥落处露出森然白骨，逆鳞核心爬满幽冥纹——九幽的毒早已种在化龙诀中。

“用这个。”凌烬扯开衣襟，焚心印裂痕中浮出半枚山河印，“我的寿元……够烧半刻钟。”

白璃的龙须扫过他脖颈：“半刻钟……换你三十年阳寿？”

“换你活。”他捏碎印玺，青光如锁链缠住两人。石化从左臂蔓延至锁骨，却将她的魂裂强行粘合——这是比锁龙钉更残酷的禁术，以命换命！

化龙诀最终式展开时，九幽的真身自水晶棺踏出。棺中少女的赤瞳与凌烬对视，脖颈焚心印同步龟裂：“善魄的味道……果然最滋补。”

白璃的龙爪贯穿少女胸膛，掏出的却是凌烬的半缕魂魄：“原来你抽他善魄……是为了喂她！”

混沌兽在此时反扑，归墟裂隙再度炸开。凌烬的烬天剑同时刺穿九幽与少女，山河印在剑尖炸成星火：“养得不错……现在物归原主。”

星火落入白璃逆鳞，她的龙形彻底凝实。而东海之渊，初代天帝的叹息随气泡上浮：“……弑天者……终成天道……”

风暴平息时，白璃的龙尾卷着凌烬残躯浮上海面。他的右眼已成石珠，左臂彻底僵化，嘴角却噙着笑：“三十年阳寿……换条真龙……不亏。”

她垂首舔去他额间血渍，龙须拂过焚心印裂痕：“傻子……我烧了七成魂魄……活不过三个春秋。”

南海方向，蓬莱仙岛的轮廓在暮色中浮现。而海底水晶棺内，少女天道的赤瞳……悄然蜕变成龙族的竖瞳。

蓬莱仙岛的月华泛着尸青色，照得凌烬石化的左臂泛起磷光。白璃的龙爪抚过他胸口的焚心印，新生逆鳞与裂痕共振出诡异的曲调——那是《山海经略》缺失的最后一章，沧溟祭司用魂血刻在她脊骨上的禁篇。

\"别动。\"她捏碎第五枚山河印，冰髓状的碎屑渗入石化肌肤，\"这枚印玺里……有初代天帝的悔魄。\"

凌烬的右眼突然渗出黑血，烛龙残瞳在瞳孔深处重燃：\"你疯了……用悔魄中和我的弑天之力？\"

白璃的龙尾扫开袭来的瘴气，蓬莱废墟在脚下震颤。三百具水晶棺破土而出，棺盖上的饕餮纹睁开复眼——每只瞳孔都映着凌烬被万剑穿心的画面。

\"是你们逼我的。\"她拽着凌烬跃向岛心祭坛，新生龙角刺破结界，\"沧溟的化龙诀根本不是秘术……是弑天链的钥匙！\"

祭坛中央悬浮着半截烛阴剑，剑身缺失的锋刃处嵌着水晶棺少女的逆鳞。凌烬的焚心印突然离体，化作锁链缠住剑柄：\"原来你早就知道……\"

\"知道你是初代天帝斩下的情魄？\"白璃的利爪刺入自己心口，剜出跳动的逆鳞按向剑身，\"还是知道这丫头……是我的半魂？\"

剑光吞没仙岛的刹那，时空倒错。凌烬看见三百年前的淬龙池底——沧溟祭司将婴孩白璃的魂魄一分为二，恶魄封入水晶棺，善魄则投入归墟。而玄机子剜出的不是他的善魄，是白璃恶魄沾染的天帝情丝！

\"难怪化龙诀会反噬……\"白璃的银发在强光中燃烧，\"我本就是不该完整的残次品。\"

水晶棺少女破棺而出，脖颈焚心印与凌烬同频震颤：\"姐姐，该物归原主了。\"她掌心浮现第八枚山河印，印玺表面赫然刻着白璃化龙时的场景。

凌烬的石化左臂突然暴涨，骨刺穿透少女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缠绕着幽冥丝的龙珠——珠内沉睡着东海万千蛟族的怨魂！

\"你吞了龙冢……\"白璃的龙吟掀起海啸，\"九幽究竟许了你什么！\"

少女舔舐着指尖龙血，瞳孔蜕变成烛龙竖瞳：\"许我……成为真正的白璃啊。\"

蓬莱海域在此刻沸腾，初代天帝的残魂自海底升起。他的面容与凌烬重叠，指尖却点向白璃：\"情魄归位……天道当陨……\"

凌烬的烬天剑突然调转，剑气劈开天帝残魂：\"老东西……你的棋下完了。\"

残魂消散处浮现青铜简真迹，简上血字触目惊心：\"……弑天者当斩七情，然情灭则道崩……\"白璃的逆鳞锁链缠住简身，青光中映出终极真相——所谓天道，不过是初代天帝情魄所化的囚笼！

少女趁机将第八枚山河印拍入眉心，整座蓬莱岛开始坍缩。她的白发褪成银丝，龙角纹路与白璃完美镜像：\"现在……我们谁才是残次品？\"

凌烬的石化蔓延至心脏，嘴角却浮起讥诮：\"你算漏了化龙诀的代价……\"他捏碎最后一块山河印，碎片中浮出沧溟祭司的残影。

残影炸成青光的那刻，白璃的识海涌入缺失的记忆——淬龙池底，沧溟将毕生修为凝成逆鳞，而真正的化龙诀……是以弑天者情魄为引！

\"不要——！\"她的龙爪贯穿凌烬胸膛，却抓了个空。少女的狂笑戛然而止，第八枚山河印在眉心龟裂——凌烬竟将自身化作虚影，真正的弑天链早已缠住她的魂魄！

\"你剜我善魄……\"凌烬的实体在少女身后浮现，\"我赠你情劫……\"

烛阴剑彻底成型的刹那，蓬莱岛沉入归墟。少女在青光中消散，最后的话语随风飘散：\"你舍得让她独活？\"

白璃的逆鳞爬满裂痕，怀中凌烬的躯体正在光解。他右眼的烛龙残瞳映出南海方向——第九枚山河印的波动冲霄而起，而那方位……正是她剜鳞时的经纬。

\"沧溟的局……终于闭环了。\"凌烬的指尖抚过她新生龙角，\"去南海……那里有……\"

海风卷走未尽之言。白璃垂首，只见初代天帝的叹息凝成血露，在她掌心汇成八个古篆：

\"情魄不灭，弑天不止。\"

南海的浪涛裹着血色月华，将白璃新生的龙鳞染成诡谲的暗金。她攥着凌烬消散前凝成的魂珠，珠内星火映出掌心血篆——那八字古谚正蚕食着鳞片缝隙，每刻一笔，逆鳞便多一道裂痕。

\"情魄不灭……\"她碾碎试图缠上脚踝的幽冥丝，龙尾劈开扑面而来的腐潮，\"那我就焚尽七情！\"

海底突然浮起万千鲛绡，绡上血纹与《山海经略》残卷共鸣。南海鲛人祭司的虚影自珊瑚丛中显现，鱼尾缠着青铜简残片：\"东海孽龙……也配碰弑天因果？\"

白璃的竖瞳扫过青铜简，瞳孔骤缩——简上竟刻着沧溟祭司与鲛人长老的血契！三百年前所谓\"龙族荣耀\"，实则是用鲛人皇族炼制的三百枚定海珠！

\"你们鲛人……\"她捏碎袭来的骨刺，\"才是化龙诀最初的祭品？\"

祭司的鱼尾突然炸裂，露出森森脊骨。骨节间镶嵌的鲛珠迸发青光，映出骇人真相：沧溟剜出鲛人皇族眼瞳炼成烛龙残魄，那些在东海化龙的蛟族，体内皆流淌着鲛人血！

\"现在轮到龙族当饵料了……\"祭司的利爪穿透自己胸膛，掏出的心脏上插着第九枚山河印，\"你的小情人留了份大礼……在归墟之眼……\"

印玺腾空的刹那，南海颠倒。白璃的逆鳞不受控制地离体，化作金箭射向苍穹——那是凌烬残魂的指引，箭矢所过之处，云层裂开猩红竖瞳，瞳孔中央沉浮着初代天帝的琉璃棺。

\"终于来了……\"棺中少女睁开与白璃同源的赤瞳，脖颈焚心印爬出幽冥丝，\"姐姐，你的逆鳞……我要了。\"

白璃的龙爪贯穿海幕，却抓碎了自己的倒影。那些破碎的镜面中，三百个\"凌烬\"正在不同时空剜出她的逆鳞，每一个场景都对应《山海经略》缺失的章节。

\"你以为他爱你？\"少女指尖缠绕着弑天链，\"他爱的……只是你体内那缕天帝情魄！\"

南海突然塌陷成漩涡，白璃的龙尾缠住第九枚山河印。印玺入手的瞬间，她窥见终极轮回——所谓弑天者，不过是初代天帝情魄的轮回载体。每一次弑天，都在为天道恶念提供养料！

\"沧溟……玄机子……九幽……\"她捏碎印玺，冰髓碎片割裂掌心，\"原来都是你斩三尸的傀儡！\"

少女的笑声突然凄厉，琉璃棺爬满裂痕。白璃的逆鳞在此刻彻底炸裂，碎屑凝成烛阴剑缺失的锋刃——那竟是她三百年前被剜去的断角！

\"现在……\"她将剑锋刺入自己心口，\"我以情魄为祭……\"

南海沸腾，归墟之眼在头顶睁开。凌烬的残魂自星海坠落，烬天剑携着初代天帝的悲鸣贯穿琉璃棺：\"这一剑……迟了千年！\"

少女的躯体在剑光中坍缩，最后凝成滴血泪坠入白璃眉心。弑天链寸寸断裂，南海鲛人的悲歌里，初代天帝的叹息化作星雨：

\"情魄焚尽日……方知……我是我……\"

白璃的银发尽染霜华，怀中凌烬的魂珠忽明忽暗。她望向东海方向，新生的逆鳞浮现血色纹路——那是第十枚山河印的波动，正从她剜鳞的旧伤处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