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山海烬 第13章 深海遗冢

海水在凌烬耳边凝成尖啸，黑雾如巨兽的胃液般腐蚀着他的石化左臂。白璃的龙骨鞭缠住他的腰身，逆鳞青光劈开前方盘踞的混沌触须，龙尾扫过的轨迹在漆黑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光痕。

“东南方……有龙吟。”白璃的银发在暗流中散成蛛网，耳后新生的龙角感应着归墟深处的共鸣，“敖广说的遗冢……就在那里。”

凌烬的赤瞳熔金流转，焚心印在胸腔内灼烧出焦烟。他低头瞥见石化已蔓延至锁骨，裂纹如蛛网爬向心口——自龙冢触发血契后，这具身躯正以惊人的速度化为顽石。

“找到印……就宰了九幽。”他嘶哑着，烬天剑刺入袭来的触须，黑血喷溅处竟浮出半张人脸——是三百年前被他斩杀的幽冥使徒！

穿过最后一道黑雾屏障，眼前的景象令白璃龙鳞倒竖。

无数龙族骸骨堆砌成螺旋向下的阶梯，每具骸骨的逆鳞位置都嵌着幽蓝晶石，晶石内封印着未散的龙魂。骸骨阶梯尽头，一扇由初代龙皇颅骨铸就的巨门巍然矗立，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金色血液——那是龙族至纯的精魄，亦是开启遗冢的钥匙。

“山河印在门后。”白璃的指尖抚过颅骨门上的铭文，龙语随着触碰苏醒，“……唯龙血可启……”

凌烬的剑尖抵住掌心，黑血尚未滴落便被白璃的龙尾卷住：“用我的。”

她的逆鳞刺入腕脉，金血如泉涌上门扉。霎时间，万千龙魂齐吟，骸骨阶梯剧烈震颤，门缝中伸出一只覆满青苔的巨爪——

那巨爪的主人身披腐朽战甲，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幽冥火。它的脊骨上嵌着七枚山河印赝品，每枚赝品都连着脐带般的黑丝，汇聚向心口跳动的核心——一枚刻着“幽”字的幽冥珠！

“九幽的傀儡……”凌烬的石化左臂插入阶梯裂缝，借力跃起，“他连龙族先祖都不放过！”

守冢龙尸的咆哮掀起海啸，骸骨阶梯崩碎成利刃。白璃的逆鳞锁链缠住凌烬，将他甩向龙尸背脊：“斩珠！”

烬天剑刺入幽冥珠的刹那，珠内传出九幽的嗤笑：“弑天者……你斩的可是自己！”

珠体炸裂的冲击波将二人卷入幻境。

凌烬站在天机阁禁地，手中剑正刺入玄机子胸膛。白璃的龙躯被锁在淬龙池，三百根锁龙钉贯穿逆鳞。九幽的声音自虚空传来：“看看……这才是真相。”

“破！”白璃的龙吟撕开幻象，逆鳞青光映出真实——幽冥珠碎片正试图钻入凌烬的焚心印！

凌烬的石化右臂猛然捏碎碎片，黑血顺着手腕腐蚀出白骨：“雕虫小技……”

守冢龙尸轰然倒地，颅骨巨门缓缓开启。

遗冢中央悬浮着一枚青铜鼎，鼎内盛满金色龙血，第二枚山河印沉于血中，印纽雕刻着初代龙皇与初代天帝征战的画面。鼎身铭文赫然是凌烬的笔迹：“……后世弑天者……当承吾志……”

“这不可能……”白璃的龙爪抚过铭文，“三百年前你尚未出生！”

凌烬的焚心印突然剧痛，石化如毒蛇窜至心口。他踉跄扶住鼎沿，瞥见血面倒影——那张脸竟与初代龙皇重叠！

山河印破血而出，径直没入凌烬胸膛。石化瞬间停滞，取而代之的是焚心印迸发的赤金光晕——他的左眼化为龙族竖瞳，右眼却燃起幽冥火！

“原来如此……”九幽的虚影自鼎中升起，“初代天帝将弑神之力分葬九霄……而你……本就是最后一块碎片！”

白璃的龙骨鞭劈碎虚影，龙尾卷住凌烬：“快走……他在用印共鸣控制你！”

遗冢开始崩塌，金色龙血化为锁链缠住二人。凌烬的烬天剑斩断锁链，剑气却劈开海底岩层——归墟裂隙在下方扩张，混沌兽的利齿已逼近白璃龙尾！

“抓紧！”凌烬的石化左臂插入岩壁，右臂揽住白璃腰身。山河印在胸腔内灼烧，每寸血肉都在尖叫着抗拒石化。

九幽的真身自混沌兽额间浮现，掌心托着水晶棺：“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棺中少女天道的赤瞳……与凌烬的龙瞳一模一样！

逆鳞青光炸开归墟黑雾，二人冲出海面时，东海已彻底陆沉。凌烬的石化蔓延至胸口，焚心印爬满幽冥纹。白璃的银发褪成雪色，新生龙角布满裂痕。

南海方向，蓬莱仙岛的虚影在黑雾中摇曳。而凌烬掌心，山河印的波动指向岛屿中心——那里沉睡着第三枚印玺，以及初代天帝最后的诅咒。

蓬莱仙岛的轮廓在血月下扭曲变形，白璃的龙爪刚触及礁石，沙粒便化作腐肉溃散。凌烬的石化纹路在胸膛处诡异地蠕动，初代龙皇的记忆残片正通过山河印侵蚀神智——他看见自己手持龙枪贯穿天帝胸膛，而对方的面容竟与九幽重叠！

\"凝神！\"白璃的逆鳞拍在凌烬后心，龙血绘制的清心咒没入焚心印。咒文触及时，她突然窥见骇人真相：那些纹路根本不是咒文，而是初代龙皇刻在子嗣血脉里的弑神契约！

九幽的嗤笑自腐肉中渗出，混沌兽的触须卷起滔天巨浪：\"这份血脉枷锁……可是你亲爹留下的礼物。\"

凌烬的烬天剑突然暴走，剑气劈开蓬莱结界。岛心古树轰然倒塌，露出下方青铜祭坛——坛上悬浮的第三枚山河印，竟是用敖广的逆鳞熔铸而成！

\"老泥鳅倒做了件好事……\"九幽的虚影自印玺浮现，\"用龙皇血脉养印……真是绝妙。\"

白璃的龙骨鞭缠住印玺，鞭梢雷光却反噬自身。她呕着血沫看清印底铭文——那分明是敖广的笔迹：\"吾以残躯饲印，换东海一线生机……\"

凌烬的石化左臂插入祭坛，初代龙皇的战甲自地脉升起。甲胄覆体的刹那，蓬莱海域浮现七十二星阵，每处阵眼都浮着具水晶棺——棺中少女天道的赤瞳同时睁开！

\"哥哥……\"三百个声音重叠轰鸣，\"你逃不掉的……\"

星阵逆转，时空乱流撕开归墟通道。白璃的逆鳞锁链绞碎三具水晶棺，却见棺中逸散的不是魂魄，而是凌烬被剜出的记忆光尘——每个光尘都映出他与九幽对弈的场景！

\"你以为挣脱了因果？\"九幽的真身自最大棺椁踏出，手中把玩着敖广的龙珠残片，\"从你继承焚心印那刻……就是我的提线傀儡！\"

凌烬的战甲突然收紧，甲片刺入血肉。白璃的龙爪撕开战甲关节，发现内侧刻满鲛人咒文——这是用沧溟血脉打造的囚神铠！

\"父王……你连这个都算到了？\"她捏碎逆鳞，龙血浇在咒文上。铠甲应声炸裂，露出凌烬心口跳动的幽冥珠——那是初代天帝的恶魄核心！

蓬莱仙岛开始坍缩，第三枚山河印与幽冥珠共鸣。九幽的狂笑中，敖广的遗言突然在凌烬识海炸响：\"逆子……龙珠里藏着……\"

记忆残片拼凑出最后的真相：三百年前九幽献上的幽冥珠，实为敖广用半枚龙皇逆鳞所造。这颗伪珠里封存的不是幽冥气，而是初代天帝剥离的善魄！

\"原来你早就……\"凌烬的赤瞳燃起金焰，徒手捏碎幽冥珠。纯净的善魄流光没入山河印，蓬莱海域的星阵突然停滞。

水晶棺中的少女天道发出惨叫，赤瞳爬满裂纹。九幽的骨笛裂成粉末：\"不可能……善魄明明被……\"

\"被沧溟调包了。\"白璃的龙尾卷起滔天巨浪，浪中浮现沧溟祭司剜眼的场景——他将真正的善魄藏在了鲛人太子的左眼中！

归墟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初代天帝的叹息化为飓风：\"……弑神者……当为诸神黄昏……\"

凌烬的焚心印彻底崩碎，石化纹路如潮水退去。他握住第三枚山河印，印玺表面浮现敖广最后的留影：\"去昆仑墟……那里葬着弑神真相……\"

九幽的残魂在飓风中扭曲，混沌兽咬向白璃的逆鳞。凌烬的剑气贯穿兽首，却在血雾中瞥见震撼画面——少女天道的棺椁里，躺着与白璃龙魂同源的半具龙尸！

东海方向升起第四道神光，被惊醒的上古神族正在逼近。白璃的银发尽染霜华，新生逆鳞指向西北：\"该了结初代恩怨了……\"

昆仑墟的罡风割裂云层，凌烬的靴底刚触及雪原，冰晶便攀上石化左臂。白璃的逆鳞在暴风雪中明灭，映出千里外冰川上矗立的青铜巨门——门扉表面浮凸的弑神图，赫然是初代天帝持剑刺穿龙皇心脏的场景。

\"山河印在共鸣……\"凌烬的焚心印裂开冰纹，第四枚印玺的波动从门缝渗出，\"门后有东西在模仿我的气息。\"

白璃的龙爪按在青铜门上，逆鳞青光突然被反噬。冰层下浮出万千冰雕，每具都是凌烬不同时期的模样：剜魄之夜蜷缩的少年、青州城头浴血的杀神、归墟裂隙中石化的残躯……最中央的冰棺内，封存着与九幽面容相同的男子！

\"终于来了……\"冰棺应声炸裂，九幽的真身踏雪而出，掌心悬浮着敖广的逆鳞残片，\"这份重逢礼……可还惊喜？\"

凌烬的烬天剑劈碎袭来的冰锥，剑气却斩中自己的虚影。白璃的龙骨鞭卷住他后撤：\"小心！这些冰雕都是因果镜像！\"

九幽的骨笛吹响往生诀，冰雕尽数复活。三百个\"凌烬\"手握幻化出的烬天剑，剑锋直指白璃：\"杀了她……你就能摆脱弑神宿命……\"

真实的凌烬突然头痛欲裂，焚心印中浮出初代龙皇的记忆——雪原深处埋着弑神台，台上插着初代天帝的佩剑\"斩因果\"，而剑柄镶嵌的正是龙皇逆鳞！

\"他要重演弑神仪式……\"白璃的龙尾劈开冰雕，新生逆鳞渗出金血，\"用你的血肉献祭！\"

九幽的真身瞬移至弑神台顶，敖广的逆鳞残片没入剑柄。整座昆仑墟开始崩塌，冰川裂缝中升起七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顶的水晶棺内，都沉睡着被抽干神力的上古神族！

\"当年天帝斩神……是为夺取创世之力。\"九幽的瞳孔化为赤金龙瞳，\"如今我用万神血重塑天道……该感谢你啊……\"

凌烬的石化左臂突然暴涨，插入弑神台基座。初代龙皇的咆哮在识海炸响：\"逆子……用你的血唤醒斩因果！\"

焚心印迸发的金焰点燃剑身，弑神台浮现血色星图。白璃的逆鳞锁链缠住九幽脚踝：\"你算错了一步……这具龙皇血脉……\"她猛然拽动锁链，\"早被沧溟换了芯！\"

昆仑雪原的冰层轰然炸裂，露出埋藏万年的真相——弑神台下镇压的并非天帝遗骸，而是沧溟用十万鲛人骨炼制的往生阵！阵眼处悬浮的第五枚山河印，竟是用白璃的胎发编织而成！

\"你以为我在养蛊？\"九幽的真身开始虚化，\"不……我是在等这把剑……\"

斩因果突然调转剑锋，贯穿凌烬胸膛。白璃的龙吟震碎半数冰棺，却见凌烬的血并未溅落——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初代天帝的命魂符，符文化作锁链缠住九幽！

\"弑神者真正的宿命……\"凌烬握住透胸剑刃，\"是成为弑神链本身！\"

雪原在强光中消融，现出昆仑墟真容——竟是漂浮在归墟之上的倒悬龙冢！七十二神族水晶棺汇聚成阵，而阵眼处的第六枚山河印，正在凌烬破碎的焚心印中重聚。

九幽的残魂被吸入斩因果剑身，最后的嘶吼随风雪飘散：\"你终将变成我……\"

白璃接住坠落的凌烬，发现他的石化已蔓延至右眼。初代天帝的叹息自剑柄传出：\"……情魄不灭……轮回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