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山海烬 第13章 人族囚牢

雷劫的余烬在鸿蒙裂隙中飘散如絮，凌烬的右臂已彻底石化，裂纹自肩胛蔓延至指尖，稍一用力便簌簌剥落。他踉跄着从虚空裂隙中跌出，脚下是人界焦黑的土地。远处天际悬着一轮灰金血月，月光所照之处，焦土上浮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神族镇压人族气运的“封灵阵”。

“九幽的混沌镜......竟将我们抛到这种地方。”凌烬啐出一口血沫，左掌按在残剑“烬天”上，剑柄的青铜饕餮纹路隐隐发烫。他身后，九幽的半幅神魂蜷缩在傀儡残躯中，灰金瞳孔黯淡如死灰：“呵......往生门崩塌的乱流没撕碎你，倒算运气。”

凌烬未答，目光死死锁住地平线处的黑雾——雾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夹杂着孩童微弱的啜泣。

黑雾深处，一座青铜堡垒巍然矗立。堡垒外墙刻满神族符文，每一笔皆以人族鲜血浇灌，腥气冲天。城墙下，数百名人族被铁链拴住脖颈，如牲畜般匍匐爬行。他们脊背上烙着“血奴”二字，伤口溃烂流脓，脓血汇入堡垒底部的血池，池中浮着神族战兽“狰”的幼崽，正贪婪吞噬血食。

“玄机子那老狗......竟将人族炼成饲兽的牲口！”凌烬的赤瞳燃起怒火，烬天剑感应到杀意，剑身嗡鸣震颤。

九幽的傀儡残躯忽然抽搐，紫血自关节渗出：“小心......堡垒顶端有‘窥天瞳’。”

话音未落，堡垒穹顶的灰金巨瞳骤然转动，瞳光如利箭射向二人！

凌烬翻身滚入焦土裂缝，瞳光擦着石化右臂掠过，将地面灼出三尺深坑。九幽的傀儡左臂被余波扫中，瞬间化为齑粉。

“区区蝼蚁，也敢窥探神族禁地？”堡垒内传来一声嗤笑，青铜巨门轰然洞开，三名神将踏空而出。为首者身披雷纹重甲，掌心托着一枚血玉葫芦——正是禁锢人族魂魄的“炼魂皿”。

“是雷部神将‘勾陈’......”九幽的灰金瞳孔缩成针尖，“他手下的狰兽，专食人族魂髓！”

勾陈冷笑，血玉葫芦倾倒，三道黑影自壶口窜出——竟是三头成年狰兽！兽身赤红如烙铁，五尾如钢鞭扫过地面，血奴们惊恐尖叫，却被铁链死死拽回。一头狰兽扑向最近的妇人，利齿咬住其脖颈，喉管撕裂的刹那，妇人体内飘出一缕淡金色魂烟，被狰兽吸入鼻中。

“混账！”凌烬的石化右臂猛然插入地面，地脉震动，焦土裂开巨缝。一头狰兽收势不及，坠入裂缝，却被凌烬以左臂死死钳住兽头：“烛龙——召来！”

识海中《山海经略》残卷疯狂翻动，烛龙虚影自虚空浮现，龙鳞赤红如熔岩。虚影长尾横扫，将另两头狰兽逼退，但凌烬的眉心骤然裂开一道血痕——强召烛龙，又损十年寿元！

“啧，果然撑不了多久......”九幽的傀儡残躯突然暴起，紫血凝成长鞭缠住勾陈的雷纹重甲，“凌烬！先毁炼魂皿！”

凌烬咬牙跃起，烬天剑直刺勾陈咽喉。神将暴喝，雷光自甲胄炸开，却在触及剑锋的刹那被石化右臂格挡——裂纹顺着手臂蔓延，凌烬恍若未觉，剑尖一挑，血玉葫芦应声而碎！

葫芦碎裂的瞬间，万千人族魂魄逸散，其中一缕淡金魂烟格外明亮，飘向堡垒角落——

一名幼童蜷缩在铁笼中，手腕脚踝皆被金钉贯穿。魂烟没入其额心，幼童蓦然睁眼，瞳孔竟呈灰金色！

“弑天者......我终于等到你了。”幼童嗓音沙哑如老叟，指尖轻点，堡垒外墙的符文骤然逆转，血池沸腾如熔岩！

九幽的灰金瞳孔剧烈震颤：“是玄机子的‘因果傀’！那老东西......将一缕分魂藏在这孩童体内！”

血池中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柱顶各嵌一枚人族心脏，搏动声如闷雷。幼童悬浮于池心，灰金瞳孔流转：“凌烬，你以为毁了几处神族据点，便能逆转天道？可笑......这些人族自愿为奴，他们的魂髓早被‘贪嗔痴’三毒侵蚀，救与不救，有何分别？”

凌烬的石化右臂已蔓延至胸口，剧痛几乎撕裂神魂，但他仍一步步踏入血池：“自愿？若神族未降‘饥疫咒’，未焚‘百草经’，人族何至于沦为牲畜！”

烛龙虚影长啸，龙息焚向青铜柱。幼童轻笑，抬手捏碎一枚心脏——

血池中骤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抓住凌烬脚踝向下拖拽！

千钧一发之际，九幽的紫血长鞭卷住凌烬左臂。傀儡残躯在血池腐蚀下吱嘎作响，他嘶吼道：“蠢货！用白璃的逆鳞！”

凌烬猛然惊醒，左掌按向心口——白璃的逆鳞残片自血肉浮出，银光炸裂！苍白手臂触之即溃，血池底部显出一道裂隙，隐约可见被囚禁的龙魂。

“这是......白璃的龙冢？”凌烬瞳孔骤缩。

幼童面色骤变，灰金瞳孔迸出杀意：“休想坏我棋局！”

血池沸腾如狂，幼童身躯暴涨，化为玄机子的千丈法相。法相掌心凝出雷劫长矛，矛尖直指凌烬：“弑天者......你不过是老夫培育的‘因果刃’！”

凌烬不退反进，烬天剑裹挟银焰刺向法相心口。石化右臂彻底崩碎，裂纹如蛛网爬满全身，但他恍若未觉——

剑锋没入法相的刹那，白璃的逆鳞银光暴涨，龙魂虚影自裂隙中跃出，一口咬住玄机子咽喉！

“白璃......你竟还留了一手！”法相在龙息中溃散，幼童跌落血池，灰金瞳孔逐渐黯淡。

堡垒崩塌，血奴铁链尽断。凌烬跪在废墟中，石化已蔓延至脖颈。九幽的傀儡残躯支离破碎，紫血渗入焦土：“没想到......最后是你救了这蝼蚁。”

幼童蜷缩在凌烬脚边，灰金瞳孔褪为清澈。他颤抖着拽住凌烬衣角，额心浮现一缕银纹：“哥哥......我怕。”

凌烬怔然——这声“哥哥”，竟与记忆中白璃化龙前的呼唤重叠。

盲眼少年的身影自废墟尽头浮现，竹简无风自动：“第四十六日......因果刃折，新火将燃。”

而在幽冥裂隙深处，往生门的灰烬凝成一盏骨灯，灯芯跃动着幼童额心的银纹。

幼童蜷缩在凌烬怀中，额心银纹忽明忽暗。倏地，银纹如活物般蠕动，钻出一缕灰金丝线，直刺凌烬眉心！

“小心！”九幽的傀儡残躯猛然扑来，紫血凝成屏障。灰金丝线触及血障，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转而缠住九幽的脊柱：“玄机子......你连分魂都要设陷阱！”

凌烬暴退数丈，幼童已昏迷不醒。银纹下浮出密密麻麻的虫卵——竟是玄机子培植的“因果虫”！

虫卵炸裂，灰金幼虫如潮水涌出，所过之处焦土化为脓液。血奴们尚未逃远，便被幼虫钻入耳鼻，瞳孔瞬间灰金暴涨，反扑向凌烬！

“杀......杀了弑天者！”被控血奴嘶吼，手中铁链化为利刃。凌烬的石化左臂格挡，裂纹蔓延至肩胛，碎屑纷飞如雪。

九幽的紫血屏障濒临崩解，灰金丝线已侵蚀其半幅神魂：“凌烬......用逆鳞烧了那孩子的额纹！”

凌烬咬牙逼近幼童，白璃的逆鳞残片自掌心浮出。银焰触及银纹的刹那，幼童身躯剧颤，额心裂开一道血口——

血口中竟藏着一枚青铜钥匙，匙身刻满龙族密文！

“这是......初代天帝的‘龙冢钥’？”九幽的灰金瞳孔骤缩，“老东西竟将钥匙藏在人界！”

钥匙没入焦土，地脉轰然塌陷。废墟下浮出一座青铜龙冢，冢门紧闭，门缝渗出初代天帝的脊髓残液。冢前石碑刻着血誓：

**“龙魂镇冢，人族为钥；启门者，当承灭世因果。”**

幼童忽然睁眼，灰金瞳孔彻底清澈：“哥哥......门后是白璃姐姐的龙骨！”

龙冢震动，冢门缓缓开启。门内黑雾翻涌，玄机子的真身踏雾而出——脊柱缠着噬魂虫母体，掌心托着混沌蝶蛹：“凌烬，你以为毁了分魂便能赢？这龙冢......才是真正的‘往生门’！”

蛹壳裂开，蝶翼纹路竟是凌烬与九幽厮杀的画面。

玄机子抬手，噬魂虫母体钻入龙冢。冢内白璃的龙骨寸寸崩解，魂髓被母体吞噬，化为灰金光柱直冲云霄。

“他要借龙冢重炼山河印！”九幽的紫血彻底沸腾，残魂脱离傀儡，化为一道雷髓箭矢，“凌烬......替我斩了那蛹！”

雷髓箭矢贯穿混沌蝶蛹，玄机子真身踉跄后退。凌烬的逆鳞银焰裹住龙冢，烈焰中浮出白璃的虚影：“以我残魂......焚尽此门！”

龙冢崩塌，黄金光柱溃散。玄机子真身湮灭前嘶吼：“因果不灭......轮回永续！”

焦土上，幼童额纹化为银灰灰烬。血奴们瞳中灰金褪去，颤抖着拾起残剑，指向神族逃兵。

盲眼少年立于龙冢废墟，竹简浮现新纹：**“第四十七日......人燧燃，天道黯。”*

废墟的尘埃尚未落定，幼童额心的银纹忽然迸出刺目光芒。凌烬的石化脖颈被强光灼痛，踉跄后退，却见那银纹如活物般蔓延，在幼童皮肤上勾勒出龙鳞纹路。盲眼少年手中的竹简无火自燃，灰烬中浮出一行血字：

“龙冢开，因果逆；银鳞现，弑神启。”

九幽的傀儡残躯猛然抽搐，紫血自关节喷涌：“这纹路......是白璃的逆鳞残息！玄机子那老狗，竟将她的魂髓缝进了这孩童体内！”

幼童双目空洞，灰金瞳孔深处浮出玄机子的虚影：“凌烬，你以为毁我分魂便能破局？这孩子的命脉早已与白璃的龙冢相连——杀我，便是杀她！”

地面骤然龟裂，废墟下方显出一座青铜密室。密室内壁刻满龙族古文，中央悬着一具水晶棺椁，棺中封存着白璃的半截龙脊！脊骨被七根金钉贯穿，钉尖流淌的并非鲜血，而是粘稠的灰金液体——正是玄机子以人族魂髓炼制的“蚀骨雷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血奴牢’......”凌烬的赤瞳充血，“神族抽人族魂髓，竟是为了腐蚀白璃的龙骨！”

幼童忽然惨叫，银纹如锁链勒入血肉，灰金液体自七窍渗出。玄机子的虚影狂笑：“龙冢与血奴同脉，人族每死一人，白璃的龙魂便弱一分——凌烬，你救得了谁？”

密室穹顶轰然塌陷，十二名雷部神将踏雷而降，手中“震魂锤”引动天雷，结成“蚀骨雷阵”。雷光如网罩下，触及之处，焦土化为齌粉。九幽的傀儡残躯被雷链缠住，紫血凝成的长鞭寸寸崩断：“凌烬！先毁水晶棺......否则白璃永世不得超生！”

凌烬暴喝，烬天剑裹挟银焰刺向棺椁。雷部神将“勾陈”狞笑，震魂锤砸向剑锋：“弑天者，你的命到此为止！”

剑锤相撞，雷光炸裂。凌烬的石化左臂崩碎，却借势翻身跃至棺顶，左掌按向白璃的龙脊：“烛龙，燃尽我寿元——开！”

识海中的《山海经略》残卷燃起血焰，烛龙虚影凝为实质，龙爪撕开棺椁。白璃的龙脊剧烈震颤，金钉在龙息中熔为铁水。灰金液体逆流冲天，凝成玄机子的法相：“愚不可及！龙魂离棺，血奴皆亡！”

堡垒外的血奴们突然僵直，魂髓化作千缕金烟，汇入法相掌心。幼童的银纹骤然黯淡，皮肤寸寸龟裂：“哥哥......疼......”

凌烬目眦欲裂，烬天剑贯穿法相眉心：“玄机子——！！！”

法相溃散的刹那，密室内爆出刺目银芒。白璃的龙脊化为光尘，融入幼童额心的银纹。孩童身躯浮空，灰金瞳孔褪为银白，一道龙吟自其喉间荡出，震碎蚀骨雷阵！

“这是......白璃的龙魂共鸣？”九幽的傀儡残躯跌落在地，紫血中竟渗出一丝银光，“那孩子......成了龙冢的‘容器’！”

雷部神将在龙吟中肉身崩解，勾陈的震魂锤炸成碎片。凌烬踉跄跪地，石化已蔓延至下颌，嗓音沙哑：“你究竟是谁......”

盲眼少年悄然现身，竹简碎片悬浮于幼童周身：“第四十七日......龙魂归位，人燧重燃。”

幼童缓缓落地，银瞳无悲无喜。他抬手轻触凌烬碎裂的石化面颊，一缕银焰自指尖涌入：“凌烬，我等你......在归墟尽头。”

话音未落，孩童额心银纹炸裂，身影化为流光遁入虚空。盲眼少年低笑，掌心托着一枚混沌蝶蛹：“棋局将终，执子者......该换人了。”

废墟深处，水晶棺椁的残片悄然凝聚，凝成一柄刻满逆鳞纹路的短刃。九幽拾起短刃，灰金瞳孔映出刃身上的血誓：

“弑神刃，断因果；烬天骨，葬鸿蒙。”

而在幽冥裂隙中，往生门的灰烬再度翻涌，一道银龙虚影盘踞骨灯之上，龙目如炬，望向人界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