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山海烬 第4章 祖巫图腾

月色如血，浸透了苗疆十万大山的轮廓。阿箬的银铃在夜风中碎成齑粉，她指尖蘸着颈后渗出的黑血，在禁地石门上画下扭曲的巫文。符咒成型的刹那，门缝中溢出的瘴气凝成九条人面蛇，蛇瞳闪烁着与山河印同源的青光。

“禁地有三重锁——血咒、噬心、祖巫魂。”阿箬的声音比风更冷，脊背上的噬心蛊蛛足刺破皮肤，将黑血喂给人面蛇，“前两重，你已见识过了。”

凌烬的焚心印在黑暗中灼出焦痕，金骨纹路顺着手臂爬至锁骨。他凝视石门上的蚩尤图腾——那战神双目处嵌着两枚血玉，与他怀中的山河印碎片产生诡异共鸣。

石门轰然洞开，腐朽的腥风裹着远古战吼扑面而来。阿箬踉跄半步，被凌烬的石化左臂拽住后领：“你心脉的噬心蛊在躁动。”

“它在害怕。”阿箬擦去嘴角血沫，“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活着的祭品......”

禁地甬道两侧嵌满人骨，磷火在颅骨眼窝中跳跃，映出壁画的残影。第一幅壁画描绘着蚩尤执巨斧劈开天穹，脚下跪伏着九大巫族部落；第二幅却是战神被斩首，鲜血染红苗疆千山，而云端立着神族使者的虚影——手持雷戟，额生竖瞳。

“《巫典》记载，祖神兵解是为镇压幽冥血海。”阿箬的骨笛点向第三幅壁画，“但真相呢？”

凌烬的金骨抚过画面——蚩尤的断首化为青铜鼎，鼎中沸腾的并非鲜血，而是缠绕雷纹的蛊虫！鼎旁跪着初代圣女，她将噬心蛊母体吞入腹中，而神族使者正将山河印碎片按进鼎耳。

“原来如此。”凌烬的焚心印骤然暴起黑焰，“蚩尤从未败给黄帝——他是被神族的血咒蛊毒杀的！”

阿箬的噬心蛊蛛足猛然刺入壁画，暗格应声弹开。一卷以人皮制成的《巫蛊经》残篇跌落，其上文字在触及空气的瞬间化为飞灰，唯有一枚骨片嵌入凌烬掌心——

“山河为皿，噬心为钥，祖巫归墟日，天道烬灭时。”

禁地核心是一座环形祭坛，中央矗立着十丈高的蚩尤石像。战神胸口插着断裂的巨斧，斧刃上爬满血藤，藤蔓末端连着九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一名巫族先祖的图腾。

阿箬的银刀割开手腕，血滴入祭坛凹槽：“以圣女之血，唤祖巫之魂——”

地面骤然塌陷，凌烬的金骨攀住石像巨斧，下方竟是万丈深渊！无数怨灵从渊底涌出，撕咬着阿箬的噬心蛊蛛足。她忍痛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蚩尤战旗：“凌烬......山河印！”

第八枚碎片从凌烬怀中飞出，嵌入石像左眼。血玉瞳孔迸射青光，蚩尤石像缓缓俯首，巨斧上的血藤如活蛇般缠向凌烬——

“不是血藤......”凌烬的剑锋劈开藤蔓，汁液溅上金骨发出腐蚀声，“这是神族的‘锁魂雷纹’！”

祭坛四角的青铜棺同时炸裂，九具巫祖尸身浮空结阵。他们的心口皆嵌着山河印碎片，而脊椎被雷纹铁链贯穿，直通渊底！

“原来巫族......一直是神族饲养蛊虫的器皿。”阿箬癫狂大笑，噬心蛊蛛足刺入自己双眼，“什么圣女......我们连人都不是！”

渊底传来战鼓轰鸣，蚩尤石像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泪。凌烬的焚心印与血泪共鸣，金骨不受控地插入祭坛核心——

时空在那一刻扭曲。

他看见万年前的涿鹿战场，蚩尤巨斧劈开神族雷云，却被一道金光贯穿眉心。那金光正是初代天帝的神魂，而天帝身后站着九幽的虚影！

“天道不容巫......”蚩尤的残魂在凌烬识海中嘶吼，“他们抽吾骨炼印，剜吾心制蛊——小子，你要替巫族复仇！”

幻象崩碎的刹那，九具巫祖尸身扑向凌烬。他们的胸腔裂开，涌出雷纹蛊虫组成的浪潮。阿箬的噬心蛊母体在此刻苏醒，化作血蛛吞食同类：“凌烬，砍断铁链......真正的祖巫图腾在渊底！”

烬天剑的龙纹燃起青焰，凌烬踏着巫祖尸身跃入深渊。雷纹铁链如巨蟒绞杀而来，却在触及金骨时迸出火星。渊底豁然开朗——

一座倒悬的青铜城漂浮在血海上，城门刻着完整的蚩尤图腾。而城池中央，第九枚山河印正被雷纹炼化成蛊鼎，鼎中浸泡着水晶棺的碎片！

“终于来了。”九幽的嗓音自鼎中传出，紫眸虚影浮现在凌烬身后，“好弟弟，这棺中天道的滋味......你可要亲自尝尝？”

焚心印的黑焰突然反噬，凌烬的金骨爬满裂痕。他猛地回头，却见阿箬的噬心蛊蛛足已刺入自己后心——

“对不住......”她瞳孔中跳动着九幽的紫焰，“我终究是......蛊皿。”

蚩尤残魂的咆哮震碎雷狱，凌烬的金骨在绝境中彻底苏醒。他徒手扯断心口铁链，将山河印碎片按入青铜城门——

“天道不公，便弑天！”

图腾双目迸射血光，蚩尤巨斧的虚影自九天斩落。青铜城崩裂，第九枚山河印落入凌烬掌心，而水晶棺碎片中传来白璃的龙吟——

“凌烬......快逃！”

九幽的本体自血海升起，混沌镜碎片在他手中重聚。镜面映出的不再是亡母，而是凌烬彻底石化后的模样——

“你才是天道最好的傀儡。”

凌烬抱着濒死的阿箬冲出禁地，第九枚山河印在怀中发烫。苗疆的夜空裂开赤红缝隙，巫族圣山在身后崩塌成墟。

阿箬的指尖抚过颈后碑文，噬心蛊蛛足寸寸断裂：“去九黎祖地......那里有初代圣女留下的......”

她化作血雾消散，唯剩一枚同心蛊卵落入凌烬掌心。蛊卵中传来九幽的嗤笑：“下一个蛊皿，会是那个龙女吗？”

十万大山深处，最后一座青铜棺椁悄然开启。棺中少女的赤瞳倒映着星河，与凌烬的焚心印共振轰鸣——

“山河烬，巫蛊醒，真正的棋局......才刚开始。”

同心蛊卵在凌烬掌心裂开蛛纹，阿箬消散前的最后一缕血气渗入焚心印。九黎祖地的方向传来青铜编钟的闷响，声波震碎山岩的刹那，凌烬看见自己金骨深处游动的蛊影——那竟是第三章蛊池试炼时，阿箬亲手种下的噬心蛊母体！

\"原来你早将蛊脉融进山河印......\"凌烬的剑锋刺入岩壁，蛊池试炼时获得的第八枚印玺突然浮空。印钮处的饕餮纹睁开血目，吐出条青铜锁链直插地脉——锁链另一端赫然连着第三章蛊池底的青铜棺！

九幽的嗤笑从锁链传来：\"你以为蛊池试炼是考验？那口青铜棺，本就是我为你备好的养蛊皿！\"

地面轰然塌陷，凌烬坠入沸腾的蛊池。毒浆中浮起三百枚血茧，每枚茧衣都裹着第三章里被炼化的蛊虫尸骸。阿箬胞姐的银饰在池底发光，那些风干的头颅蛊蛾突然振翅，眼窝中射出第三章巫老骨杖上的紫芒！

毒浆凝成第三章的青铜鼎虚影，鼎耳锁链缠住凌烬的金骨。茧衣破裂的声响此起彼伏，爬出的却不是蛊虫——而是第三章血战中死去的巫族战士，他们腐烂的胸腔里跳动着烛龙火焰！

\"蛊池养尸，山河为引。\"九幽的声音震落钟乳石，\"这些可是你亲手杀死的养料......\"

凌烬的焚心印突然倒转，第三章获得的噬心蛊蛛足破体而出。金骨与蛊虫融合成狰狞铠甲，每一片甲胄都刻着蛊池底部的饕餮纹。当尸群扑来的刹那，铠甲缝隙中射出青焰——正是第三章烛龙虚影炼化蛊虫时残留的龙息！

池底传来锁链断裂声，那具承载阿箬胞姐尸身的青铜棺破浆而出。棺盖上的饕餮纹张开巨口，将三百尸兵吞入腹中。凌烬的蛊甲在此刻生出倒刺，刺尖凝聚的毒液竟与第三章尸蟞王的獠牙同源！

青铜棺椁突然竖立，棺内渗出水晶光泽。凌烬的蛊甲被吸向棺口，在触及棺椁的瞬间，他看见第三章的幻象重现——水晶棺中的少女天道并非在自残，而是在用赤瞳喂养棺外某物！

\"看清楚了？\"九幽的紫影在棺面浮现，\"当年你在蛊池见到的天道残躯，不过是她蜕下的蛊壳......\"

棺椁轰然炸裂，真正的天道化身缓缓站起。她银发间缠绕着第三章出现的噬魂蜂，足踝锁着蛊池底的青铜链，而心口插着的正是第九枚山河印——印玺表面爬满第三章噬心蛊啃噬的痕迹！

凌烬的蛊甲突然解体，噬心蛊母体钻入天道化身的伤口。少女银瞳骤然染紫，抬手招来第三章的烛龙残魂：\"你以为借的是龙力？这分明是我三百年前蜕下的蛊龙！\"

烛龙虚影在惨嚎中石化，龙睛处掉落两枚血玉——正是祖巫图腾上缺失的蚩尤双目！凌烬的金骨在此刻共鸣，他忽然明白第三章巫老临死前的话——\"噬心蛊赠你\"的真正含义，是让他成为复活蚩尤的活祭品！

天道化身的手穿透凌烬胸腔，攥住跳动的蛊心。九黎祖地的青铜钟自地脉升起，钟身刻满第三章蛊池底的蝌蚪文。当钟声第七次响起时，凌烬的金骨开始兵解，每一块骨片都化作噬心蛊虫！

\"蛊池试炼时，你的金骨就浸透了蛊毒。\"九幽的虚影在钟顶凝聚，\"现在该回归本源了......\"

最后一枚山河印突然炸开，印中飞出的不是神力，而是第三章被炼化的巫老魂魄！三百道怨魂缠绕成锁链，将兵解中的凌烬拖向青铜钟内部——那里悬浮着初代圣女的心脏，心脏表面爬满第三章出现的尸蟞王！

\"阿箬的承诺，该兑现了......\"心脏突然睁开九只复眼，发出巫老的声音，\"用你的蛊脉，喂饱圣女蛊......\"

凌烬的残存意识在蛊毒中沉沦时，忽然触到第三章某个被遗忘的细节——阿箬将蛊卵按入他掌心时，蛛足纹路曾在焚心印上画出半个巫族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