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古堡】 第3章 无名之墓

寒风像刀子般刮过林默的脸颊，他拉紧外套领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东侧墓园走去。城堡的庭院在夜晚变得陌生而扭曲，灌木丛投下的影子如同蹲伏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这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远处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刹那间照亮了前方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墓园的入口。雷声随后而至，震得地面微微颤动。林默握紧手中的铲子，邓肯给的盐铁粉布袋在口袋里沉甸甸的，是他唯一的保护。

\"无名墓碑...\"林默喃喃自语，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墓园比想象中要大，几十座墓碑杂乱无章地排列着，大部分已经倾斜或被藤蔓覆盖。借着偶尔闪过的闪电光亮，林默逐一检查墓碑上的名字：布莱克摩尔家族的历代成员，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

雨开始下了，冰冷的雨滴很快浸透了林默的衣服。他加快脚步，向墓园深处走去。越往里，墓碑越古老，有些已经断裂，只留下半截石柱。

在墓园最末端，紧靠着一堵长满苔藓的石墙，林默终于找到了它——一块没有任何铭文的灰色石碑，比其他墓碑小得多，几乎被杂草完全淹没。

\"就是你了。\"林默深吸一口气，将铲子插入潮湿的泥土。

挖掘比预想的要困难。雨水让泥土变得泥泞，每铲一铲都异常沉重。林默的手很快磨出了水泡，但他不敢停下。城堡方向偶尔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尖叫，又像是笑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大约挖到两英尺深时，铲子碰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林默跪下来，用手拨开泥土，露出一截已经部分腐烂的木头——棺材的顶部。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发出咯吱声。林默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想起邓肯的警告：不要回头，不要应答。

\"林默...\"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呼唤他的名字，语调温柔得令人心碎，\"为什么要打扰我的安息？\"

那声音近在咫尺，林默甚至能感觉到有呼吸拂过他的后颈，冰冷如坟墓里的空气。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继续挖掘着棺材上的泥土。

\"看看我，林默，\"声音变得更加哀怨，\"看看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林默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专注于挖掘。棺材已经完全暴露出来，是一具简陋的木棺，没有装饰，也没有任何标识。他找到棺材边缘的缝隙，将铲子插入，用力撬开。

木头发出刺耳的呻吟声，一股**的气味涌出，即使雨水也无法完全掩盖。林默屏住呼吸，看向棺材内部——

里面躺着一具穿着破烂长裙的骸骨，头骨上还附着几缕暗红色的头发。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骸骨的脸部覆盖着一块已经发黑的皮革，依稀能辨认出五官的轮廓。

\"我的脸...\"身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他们夺走了我的脸！\"

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几乎将林默掀翻。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顿时血液凝固——

一个红发女子飘浮在墓穴上方，穿着与棺材中骸骨相同的衣服。她的脸...那不能称之为脸，只是一片血淋淋的肌肉组织，没有皮肤覆盖，牙齿直接暴露在外，眼球悬在眼眶外，由几根神经连着。

\"终于看我了...\"莫伊拉的声音从她撕裂的嘴角传出，\"喜欢你所看到的吗，布莱克摩尔？\"

林默想尖叫，想逃跑，但身体仿佛被冻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可怖的幽灵缓缓向他飘来。

\"你的祖先也是这样看着我的，\"莫伊拉伸出没有皮肤的手，指尖如同剥了皮的树枝，\"当他背叛我的时候。\"

她的手指触碰到林默的额头，刹那间，林默眼前闪过一连串画面：

\"一个美丽的红发女子在烛光下与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共饮\"

\"同一个女子在阴暗的地下室调配药剂，男人在一旁观看\"

\"村民们举着火把冲进城堡，男人指着女子大喊\"女巫\"

\"女子被绑在柱子上，男人亲手用小刀割下她的脸皮\"

\"火焰吞噬了尖叫的女子，而男人站在远处观望...\"

画面消失了，林默发现自己跪在泥水中，浑身发抖。莫伊拉的幽灵仍然飘在面前，但此刻她的形象变成了生前美丽的样子：火红的长发，苍白的皮肤，翠绿的眼睛。

\"阿拉斯泰尔利用我的爱，\"她的声音充满痛苦，\"我给了他财富和力量，而他给了我背叛和死亡。\"

\"我很抱歉...\"林默不知该说什么，\"但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为什么要惩罚后代？\"

莫伊拉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美丽的外表如同面具般剥落，再次露出那可怕的真容：\"因为血脉承载着罪孽！每一个布莱克摩尔都流着背叛者的血！\"

她猛地扑向林默，腐烂的气息充满他的鼻腔。林默本能地掏出盐铁粉袋向她撒去。

幽灵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暂时后退了。林默趁机抓起棺材中那块覆盖在头骨上的脸皮——莫伊拉的遗骨，塞进口袋，然后拼命向城堡方向跑去。

身后传来莫伊拉愤怒的嚎叫：\"跑吧，布莱克摩尔！但你无处可逃！血月即将升起，而我将拥有你的身体，你的生命，你的灵魂！\"

林默跌跌撞撞地冲进城堡主厅，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壁炉里的火已经快要熄灭，房间里阴冷得如同墓穴。

\"邓肯！\"他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遗骨！\"

没有回应。城堡静得出奇，连之前那些诡异的声响都消失了，只有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

林默掏出那块干瘪的脸皮，在昏暗的光线下，它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旧皮革，但触摸时却能感受到一种不自然的温暖，仿佛仍有生命。

\"邓肯？\"林默又喊了一声，开始担心老管家遭遇不测。

他决定先回自己的房间换下湿衣服，然后再寻找邓肯。上楼时，他注意到走廊两侧的画像又发生了变化——现在所有画像中的人物都背对着画面，而且他们的衣服都变成了某种深色长袍，与莫伊拉被烧死时穿的那件相似。

林默的房间门虚掩着，这让他警觉起来。他轻轻推开门，看到邓肯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正在翻看那本《灵魂禁锢术》。

\"邓肯，我找到——\"

老管家转过身，林默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邓肯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就像两个黑洞。他的嘴角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方式向耳根咧开，露出太多牙齿。

\"小主人回来了，\"邓肯的声音变得陌生，夹杂着另一个人的音调...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我的脸。\"

林默后退一步：\"你不是邓肯。\"

\"噢，我是邓肯，邓肯咯咯笑着，\"只是不全是。莫伊拉的血也在我的血管里流淌，小主人。麦格雷戈家族是她的后代。\"

这个揭露如同一记重击。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凑着线索：邓肯对城堡秘密的了解，他对莫伊拉的奇怪称呼，还有那句\"愿老麦格雷戈保佑你\"...

\"你一直在帮她？\"林默难以置信地问。

\"邓肯\"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似乎在挣扎。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回了平时的样子，但充满痛苦：\"跑...林默...她控制了我...我无法...\"

突然，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黑色再次淹没眼睛。\"邓肯\"发出刺耳的笑声：\"老家伙还挺顽强。但没关系，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把你带到这里。\"

\"什么使命？\"

\"邓肯\"拿起桌上的铁盒——装着血之契约的那个：\"你以为继承这座城堡是巧合吗？是我引导律师找到你，是我安排了一切。我们需要一个布莱克摩尔来打破封印，一个纯净的血脉容器。\"

林默感到一阵眩晕，所有的碎片终于拼合在一起：\"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邓肯\"点点头，笑容变得狰狞：\"三百年了，莫伊拉终于可以复活，以一个年轻强壮的身体。而你，亲爱的林默，将成为她在人间的化身。\"

林默知道必须逃跑。他假装害怕后退，突然抓起门边的台灯向\"邓肯\"砸去。老管家——或者说控制他的东西——敏捷地闪开，但这一瞬的分心足够林默冲出房间。

身后传来愤怒的嚎叫，林默没有回头，一路狂奔下楼。他需要找到一个藏身之处，一个莫伊拉和她的爪牙找不到的地方。

地下酒窖！那里有厚重的木门和铁锁，也许能暂时阻挡他们。林默冲向厨房后的楼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酒窖门正如他记忆中的那样结实。林默锁上门，又推来几个橡木桶抵住，然后才允许自己瘫坐在地上。口袋里的脸皮似乎在发烫，提醒着他目前的处境：已经收集了两件物品，但第三件——封印之镜——仍然下落不明；邓肯成了敌人；而血月，根据祖父的信，将在明晚升起。

\"思考，林默，思考...\"他对自己说，努力平静下来，\"镜子原本在红色房间，现在被藏起来了。会在哪里？\"

他回想起打开盒子时的情景：红色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那张放着盒子的桌子。镜子不可能藏在那么空旷的地方...

等等。林默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当他打开盒子释放黑雾时，曾瞥见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反射了光线。当时他太惊慌没有注意，但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被藏起的镜子。

但红色房间现在是莫伊拉力量的中心，回去等于自投罗网。而且没有邓肯的帮助，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进行封印仪式。

\"祖父...\"林默轻声呼唤，希望幽灵能再次出现，但周围只有酒桶和蜘蛛网。

疲惫终于战胜了恐惧，林默在角落里蜷缩起来，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不是莫伊拉或邓肯的，而是一个苍老的男声：

\"镜子破碎...力量分散...寻找碎片...\"

林默猛然惊醒，意识到这是关键线索。如果封印之镜被打破了，那么它的碎片可能被藏在城堡各处。而每一片都承载着部分封印力量，收集它们或许能重新组成完整的镜子。

但城堡有上百个房间，三天——不，现在只剩一天多的时间了——根本不够搜索整个城堡。除非...

林默想起古籍《灵魂禁锢术》中提到过，强大的魔法物品会互相吸引。如果他已拥有两件与莫伊拉相关的物品——血之契约和她的遗骨——也许能借助它们找到镜子碎片。

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但别无选择。林默从口袋中取出那块脸皮，将它和铁盒中的血之契约放在一起。两者接触的瞬间，发出微弱的红光，并开始轻微振动，如同指南针指向北方。

\"起作用了...\"林默小心翼翼地拿起这两件物品，看着它们的振动方向。它们明确指向酒窖的东北角。

那里只有一堆空酒桶和几个旧箱子。林默搬开杂物，在最角落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缝隙。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撬开那块松动的地板，露出下面的小空间。

一块三角形的镜子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边缘参差不齐，但表面异常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当林默的手指触碰到它时，碎片发出微弱的蓝光，与血之契约和遗骨的红光形成鲜明对比。

\"第一片...\"林默如获至宝地将它收起。就在这时，酒窖的门被重重撞击，木门震颤起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小主人！邓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更多撞击声，\"你不能永远躲着！血月即将升起，莫伊拉将重生！\"

林默环顾四周，寻找其他出口。酒窖应该有运送酒桶的通道。果然，在另一侧的墙上，他发现了一扇小木门，足够一个人爬行通过。

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门开始出现裂缝。林默迅速钻入小门，发现自己在一个狭窄的隧道中，只能匍匐前进。隧道向上倾斜，通向什么地方不得而知，但总比面对被附身的邓肯要好。

黑暗中，林默只能依靠三件物品发出的微光指引方向。隧道似乎没有尽头，他的膝盖和手掌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生疼。身后的远处，他听到酒窖门被撞开的声音，以及\"邓肯\"愤怒的咆哮。

终于，隧道到了尽头，被一块木板挡住。林默用力推开它，爬了出来，发现自己竟然在——

\"图书馆？\"他惊讶地环顾四周。确实，这里是城堡的图书馆，但与他之前见过的样子大不相同。书架上的书全部变成了黑色封皮，没有书名；窗户被木板封死；而最奇怪的是，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林默从未见过的老人，穿着古老的衣服，背对着他。当林默不小心踢到一块地板发出声响时，老人缓缓转过身来。

林默的血液凝固了——老人没有脸，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无面女仆。

\"欢迎，布莱克摩尔，\"无面老人发出空洞的声音，\"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