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流滚滚 第80章 找儿子矿山奔波 受委屈引燃众火

张魁的话，让两个老汉彻底慌神了，这两个人是成年人，既没回家，又不知去了哪里？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说出这话谁信？

牛老汉上前说道：“你说第二天就回去了，可到现在，我们都没见到人，你蒙骗谁？人是你带走的，我们就找你要人，你别想推掉。”牛老汉认为张魁撒谎，就要赖着他。

张魁装着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两个大活人自己走了，我是要派人护送他们？还是能跟着他们屁股后边看着他回家？再说了，这么多天，我把两个人伺候在我这里管吃管喝，图他们什么呀？我没事干闲得慌吗？你们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回家去打听打听吧，或许他们干别的事去了，还没顾上回来，我这还有事情，没有时间和你们闲扯淡。”张魁说完，转身就进了保安队，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俩老汉被张魁一番话说的发愣了，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张魁走了，不叫他无处找人，叫他反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人家说的够明白了。

等了一会，两老汉才缓过神来，牛老汉给张老汉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呀？这个张魁，根本不理咱们的茬，两个大活人又不知去向，我们上哪里去找呀？”说完，蹲在那里发起愁来，这张魁说得到底是真是假，无法验证，两人都没回家去，是不是太蹊跷、太奇怪了？啥情况都没弄清楚，回家给大媳妇怎么说呀？还不被大媳妇给骂个狗血喷头。

张老汉无可奈何，对着牛老汉说道：“现在咱们两个没有主意，不如先找个地方喝口水，填饱肚子再做打算吧。”牛老汉听了，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老汉，顺街找到一家面馆，进去向老板讨了碗面汤，把自己带的馍泡上，找不见两个儿子，这肚子饿得咕咕叫。

面馆掌柜，看见两个老汉进来，高兴的招呼起来，听他们要面汤，也赶紧给端来两碗。接下来就该要面了，没想到，他们各自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冷馍来，泡了起来。面馆掌柜看着他们可怜，也没理会，面汤有的是，随便喝，只是好奇的坐在旁边问道：“这两位老者，看你们的样子，肯定是从山里来的。你们恓惶的，一碗面都吃不起，跑到城里干啥来了？”面馆老板感到不解，觉得要饭吃的叫花子，在乡下也比城里好要，乡下人同情心重，只要有口吃的，就能给叫花子一口。不比这城里一些小人，真是睁眼不认他舅，吃他一口，就像掏的吃了他的心，疼得就不得了。叫花子在门前路过，都要被赶远，不能在自家门口停留，就怕晦气传给自己，更不用说给口吃的。在他们心里，给叫花子吃，不如给狗吃，狗能看家护人，叫花子能有什么用处？他们的同情心，已被狗吃掉了。

张老汉听到面馆掌柜的问自己，觉得喝了人家的面汤，就是面馆掌柜人大度心眼好，又好心的询问自己，正好想打听一下大年和大牛，就淘淘絮絮的把情况诉说了一遍，说完还问掌柜的：“你见过大年和大牛没？”并把两人高低胖瘦比划了一番。

面馆掌柜的听了，摇摇头说一句：“我这吃饭的人这么多，怎能把每个人都记下？又不是熟人。不过，按你所说，两个人要回家也早回去了，两个大活人都离奇失踪了，这事就有点蹊跷，现在经常抓壮丁，过几天就拉一批人走，我看八成被拉去当壮丁了。”

面馆掌柜的话，说得两个老汉眼睛睁得多大，相信不了，可两个人去了什么地方？自己无处寻找，张魁说的话又无对证。牛老汉看着张老汉，张老汉盯着牛老汉，都想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两个人都是一脸茫然，谁给谁都没法解释。

面馆掌柜看着懵了圈的两个老头说：“你们相互看啥呢，天底下大着呢，你们去哪找人？又不知道去向，按你说的，我看八成是那个张队长，给你们下好套了，想在他那里问出个啥来，那是大白天说梦话，不太实际。如今这世道，没处说理去，你背的馍吃完，恐怕还要饿肚子，不如早早回去，在家等着吧，说不准那天孩子就自己回来了。”

面馆掌柜的一番话，把两个老汉说的，心里哇凉哇凉的，面汤泡下的馍，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这两个媳妇在家等信，没找见人，回去怎么给她说得过去？

面馆掌柜，看见两个老实人没有主意，同情的说道：“看你们都是老实人，没见过世面，现在世道多险恶，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很可能就是那个张队长搞得鬼。你们两个去保安队，也说不过人家，没啥依据呀，保安队是什么地方？搞不好你们还要挨上两鞭子。你们在这里，官场没有给你们出面的人，又没钱，什么事也办不了。事出有因，不如去矿场要人，让矿上给张队长点压力，看能不能问出实际情况来。”掌柜的一番话，就像给两个失迷的人，指了方向，他们两个点头，都认为面馆掌柜说的对。

真是： 听到诳语心里慌，满肚委屈无处讲。

路途迷茫被点醒，找儿有了新主张。

他们感谢过面馆掌柜后，两人就结伴，打听《鹏程煤矿》在那里？两个人都是一个心理，出来找人没个结果，回家给家里人就没法交代，自己心里也过不去，事情总得弄个水落石出，结果打听了一圈，没人知道《鹏程煤矿》在那里。

牛老汉问张老汉道：“你不是去过矿场吗？怎么就不知道去往矿场的路？”

张老汉回答道：“我也是人家领着去的，这来到县城，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哪里知道去矿山的路，哎，人老了真不中用了。”

牛老汉没了办法，对着张老汉说道：“我看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早点找个住的地方，再打听矿山，我们这样像个无头苍蝇，到处碰壁，也问不出啥准确信来。”张老汉点头说是，两人去找住店的地方。

说来也巧，就在住店掌柜那里，他们打听到了信息。店掌柜告诉他：张家堡的掌柜，在西山沟开矿没钱了，在县城的富人圈里筹钱，都传成笑话了。他们要去的地方，肯定是西山沟，《鹏程煤矿》是自己起的名字，没人知道，并给说了去的路线。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去往西山沟，等到太阳快要下山了，才到了矿山。两人又急又气，加上赶路走的急，喉咙都快要冒烟了。走到办公室门前，两人都坐了下来，一步都走不动了，在他们心里，不交不出儿子来，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技术员吴英俊出门来，看见两个老头，就问：“你们找谁呀？坐在门口干什么？找人去工人的住处。”说着给他们指工人住的地方。

张老汉抬起头，看着吴英俊，吴英俊看着张老汉的面孔，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前几天来闹事的张老头吗？他回过头喊了一声：“许矿长，有人找你来了，你快来看看。”

许矿长出门，看着两个老汉，认出了张老头。和吴英俊分别把两人搀扶起来，进了办公室，吴英俊分别给两个老人倒了碗水，俩人二话没说，端起水先喝进肚子。

等两人缓了缓气，许矿长就问：“张大叔，不是给你把事情解决了嘛，你怎么又来了？还有啥事？这位是？”

张老汉回答道：“这是牛二他大，许矿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呀，我们被张魁给骗了，活不成了。”说着哭了起来。

牛老汉接着说；“你是许矿长？这张魁就不是东西，让两家人去处理事，事没处理，直接把人拉去当壮丁了。”牛老汉认定是张魁干的，不管真假，直接把话就说死了。

在场的许矿长、吴英俊都听愣了，张魁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许矿长想知道细节，扶着牛老汉说：“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老汉把经过给许矿长又诉说了一遍。许矿长听了后又问：“张魁说事处理完，人就回去了，你们说人没回去是吧？”

牛老汉立即说：“他说回去了，我们没见人呀，这说明他胡说，分明是他把人拉去当壮丁了，拿话来搪塞我们。”牛老汉气大声也高，难以压住火气。

真是： 受屈跑路心窝火，满腔怒气难把握。

今若不讲公道话，舍下身骨不愿活。

许矿长连忙劝说：“息息火，消消气，慢慢说，有理不在声高，我们可以去问张魁，把这事搞清楚。”许矿长明白，这是下班时间，会影响其他工人，毕竟自己也不明真相。

张杰回来，远远的就听到办公室的吵喳声，为了避免影响，就让工人去洗澡吃饭，别在门口逗留。他也快速进到办公室，想看出了什么事？进门看见来人，许矿长也给简单的讲述了一遍。张杰上前，给两位老人解释说：“两位也不要这么着急，也不要这么上火，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我们这里有矿，人也跑不了。张魁也不可能做这事，解决不了问题，也不可能制造问题。”心里却想，张魁做事太不计后果了，这事怎么能这样办？

“我们能不着急吗？我的二儿子死在你们这里，大儿子又被拉去当了壮丁，这事放在你们身上，你们不着急吗？”牛老汉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现在，就像找到发泄口，他一发控制不住，先把心中的气给发泄了。

“那你们在张魁那里，怎么不弄个清楚呢？我们这里不清楚呀，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你在这里喊不起作用呀。”张杰也是压着火，软中带硬的口气说。

牛老汉急着说：“那你说和你们没关系是吧？你们不管是吧？你们还讲理不讲理？”

许矿长忙接着话题：“没人说和我们没关系，这不是说着嘛，张杰你也别说了，快去洗洗吃饭。两位老人，你们也别闹活,我们这里情况不清,只能去张魁那里，把情况弄清楚,明天就让张杰带你们去问，凡事都得讲一个理。既然来到这里，就先坐下来，别急，着急不能解决问题，先填饱肚子再说。小吴，去给两个老人端两碗饭来，先吃饭。”为了缓和面前的对峙局面，许矿长安排给老人吃饭。

说到吃饭，两个老人也真觉得饿了，赶了一天的路，这来到矿上就喝了碗水，肚子饿的咕咕叫，只要管饭，吃了饭再说不迟。两个老汉觉得，这里的人比张魁地道，还能给碗饭吃，也答应去找张魁，也就停下争吵。他们也怕闹僵了，他们不管可怎么办？吃了饭，被安排住在工人的宿舍里，等候明天处理。

工人中总有些长耳朵，快嘴男，在办公室门前听取了几句片面之言，便断章取义，在工人之间传开了。说什么：“张矿长的儿子，把处理事的人领到槐庆府没给钱，直接拉去当壮丁了。张家、牛家的人又找到矿上，闹事来了。”不明真相的工人，听了传言都信以为真，觉得张魁这么做太欺负人了。

有人知道两个老汉来了，就想了解什么情况？晚上他们相互串联，在宿舍里围了一大堆。

听了两个老汉的诉说，在现场人的心火，都被点燃了，他们都像热锅里的玉米粒，全都爆开了，还有人替两家人说着公道话，有股抱打不平的气概。

大家在一起，你一言，他一语，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这张矿长的儿子真缺德。这下把两家人害惨了。”第一个人开炮了，其他人也跟着起来，畅所欲言，无所不说。

“就是，就是，牛家是兄弟俩，一个被抓走了，牛二又死了，媳妇能守得住吗？这不成了家破人亡了嘛！牛大叔不上火着急才怪呢？”

“这张矿长人不错，怎么养了这样一个混账儿子？”

“这不是利用保安队长的权利，欺负咱这些受苦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都是为了钱财才害人的。”

“这还能干下去吗？保不住，哪天咱们遇事，也不是和今天这一样倒霉嘛。”

“我看胡队长都失去信心了，没有以前那么认真了。”

“听说张矿长都没钱投了，这遇矿难都没钱赔给。”

“我也听说张矿长为筹钱，都借遍了，没借到，把铺子都抵押了。”

“这后边没钱投怎么办？煤矿倒闭，我们怎么办？”

“这离挖出煤还差得远，这咱们就这样埋着头干，到头没钱给，我们不是白干了吗？”

“说不准，欠咱们的钱不给，把咱们全拉去当壮丁。我看张矿长的儿子在保安队，保安队的人心都瞎了，就知道以权欺人。”

“真的，这煤矿的前景，比煤还黑，真是让人担心。”

“我看咱们不如早点散伙吧，趁刚把钱发到手，这后两天就算是孝敬张矿长了，免得以后把人坑在这里又没钱给，活白干力就白出了。”

“说的不错，以后光着拳头回家，一家人靠什么吃喝？老婆孩子可就指望着我。”

“家里就等着这里挣的钱买粮食，拿不回去钱，怎么给家里交待。”

“我看这里没希望了，不如早作打算，谁愿干谁干，我要撤退了。今晚就走，多干一天也是白效劳，不如今晚就走，大白天，说不定许矿长不让，想走走不了。”

“我也不干了，白天要是被许矿长拦着，面子上过不去，还得留下，真是不如晚上悄悄的走，谁也不惊动。”

“散伙，散伙，收拾行李回家，没钱挣守啥呢？总不能到头没钱，在这沟里抱块石头回家吧，想拿它填饱肚子，可惜啃不动。”

大家七嘴八舌，说的热火，有一个人带头，好多人一起响应，本来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瞬间崩塌，没人有半点留恋。趁着天黑，在旷野的深沟里，背起行李的工人，三三两两一起，消失在黑暗中。剩下几个没拿到钱心不甘的人，在那里徘徊着。

真是： 摇摇欲坠梦想阁，暴风骤雨任蹉跎。

众言如洪冲垮堤，人心溃散火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