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流滚滚 第81章 猢狲散缘树欲倒 矿停工找儿无望

第二天一大早，胡利群准备领大家上工，等不住工人到现场，去查看时，看见只剩下几个灰头土脸的人，耷拉着头坐在那里，根本没有上班的意识，别的人没了踪影。

询问时，在场的人，才说了实情。胡利群震惊的张大嘴，说不出话来，片刻回过神，赶紧向许矿长汇报。走进办公室，胡利群对着许矿长，张杰、吴英俊几人大声唠叨道：“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矿场要倒闭了，我们还在做梦呢。”

许矿长训斥道：“大清早，你发什么疯？出什么事情了？想办法解决问题不就得了。”张杰和吴英俊都用奇怪眼神，看着胡利群，这家伙难道昨晚得夜来疯了？

“工人都跑完了，我们还坐在这里傻等？谁干活，怎么解决问题？”胡利群垂头丧气的说，说完扭头坐在板凳上，头都抬不起来了，在场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许矿长也惊得“啊？”的一声， “噗通”一下坐在了椅子上，这才明白胡利群为何发疯。许矿长心里清楚，这煤矿的工人不好找，好多人担心不安全，根本不愿干这种活。青年人差不多都被抓了壮丁，就余下老弱病残，也没人呀。再说矿上资金短缺，工资都发不出去了，更不可能高薪聘人，他想勉强把现有的人稳定住，度过眼前这个难关，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个局面。这如何是好？这怎么给张矿长交待？几个人都像泄气的气球，软绵绵的坐在那里，没了精神。

真是： 资金短缺苦支撑，岂料碎言破美梦。

本在风雨缥缈中，人去窑空瞬倒倾。

这时，张、牛两老汉走进门来，看着几领导都在，他们也不吱声，就上前询问：“几位领导，我们的事怎么处理？谁带我们去找张魁？家里也有一大摊活等着我们回去干，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耽搁着。”他们昨天晚上就看到一些都人走了，就知道，今天肯定人闲着，正好给自己处理事情，他们没心思管矿上的事。

本来已经窝火的张杰，心里的火气，噌的就上来了，没好气的冲着两人嚷道：“都是你们来惹得祸，谁带你们去？自己找去，在张魁面前不会说话吗？跑在这里瞎胡闹，把工人都整跑了，这下达到目的了。”

牛老汉也上火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事情就发生在你们这里，我不找你们找谁去？昨晚说的好好，怎么今天就想变卦，你们不管，我们就不回去，就在这里耗着，我让你们开不了矿。”他们知道矿上已出了变故，只想着处理自己的事，矿上的事与我无关。

许矿长接过话说：“好了，好了，别在这里吵嚷了，反正矿上今天停工了，你们想耗着就在这里耗着，说明白了没人管饭，你们自己看着办。”转过头给胡利群说：“胡队长，你去把剩余的几个工人召集起来，愿留下看场子的留下，不愿留的，打发走人，矿区的安全你就负责。小吴，你把资料整理清楚，分档封存，内部的安全你负责，看好门。我今天就去给张矿长汇报情况，商量后边怎么办？回来再做打算。”

张老汉见许矿长安排矿上的事，把自己撇在一边不管了，急忙喊道:“许矿长，我们的事，你不能不管，你真不管，那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就扔在你们这里了。”他只能以死威胁。

许矿长看着两个老头着急的样，心里也有恻隐之心，就对张杰说：“张杰，你还是把这两个神送走吧。到张魁那里把情况弄清楚，想办法把他们打发了，让他们死心，别再来纠缠。完了后，在槐庆府等我。我把矿上的事情安排好，随后就到，你我一起去见张矿长，咱们一起去把情况说清楚比较好，得给张矿长一个交待。”

听了许矿长的话，两个老头似乎明白了矿场的情况，也就默不作声，其实，他们就想弄清两个孩子的下落，这时已别无他想了，只求得，有人管事，把儿子能安全的接回去。

按照许矿长的安排，大家分头做事。张杰只好带着张、牛两老头去往槐庆府找张魁。

到了槐庆府，张杰本想把两老汉引到自家的《菜仔油坊》，叫张魁来说明情况。又想到，这里不是给人透底细嘛，随后就领到《醉香楼》，要了一个包间，让人把张魁邀来面谈。

张魁到了《醉香楼》，看到张、牛两老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说道：“怎么还是你们俩，我不是钱都给你们了嘛，问题都解决了嘛，你们怎么跑到矿上找人去了？”

张杰严肃的对张魁说道：“今天当着面，你把真情说清楚，别让他们来矿捣乱成不成？矿上都被他们搅糊了，工人都跑光了。”

张魁对着张、牛两老头说道：“你两家的儿子，不是说的很清楚了，问题都解决了，钱都给了，人回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还要故意闹事，还是怎么的，我张魁不怕你闹事，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已经受过一次糊弄了，这次两个老头，反应很快，反问道：“他们两人都没回家，你说世上哪有这么蹊跷的事？一切都是你自己说的，谁人能证明？你说了一大堆，就是骗我们。我打听了，这几天你们天天拉壮丁，你肯定是把人拉去当壮丁了。”牛老汉一口咬定，不容张魁抵赖，分明是他暗地做的，表面上假装不知道，纯粹是糊弄人。

“你有什么证明，说是我拉他们去当壮丁了呢？拿出证据来，这也是你们自己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张魁反问道，他明白对方诈他，要求拿出证据。

“那他们两个人为什么没回家？两个大活人，就凭空失踪了？我们不是三岁小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张老汉也反驳道。

“你们家的人，没回家，管我什么事？我把钱给了他，他不回家，能由我吗？我是你家的保镖，还是你家的护卫，凭什么管到你们家里去？我有那么大的权利吗？你们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张魁把自己说道一干二净，反倒怪罪在他们身上。

“人不是你领走的吗？不是和你去处理事情的吗？和你没关系吗？那和谁有关系？你别想用谎话糊弄人。”牛老汉硬要和张魁扯上关系，让他不能摆脱。

张魁说道：“人是我领来的不错，可腿是不是长在他的身上，他不会走吗？他走了，我还要跟着，管他一辈子吗？你说着是那门的歪道理？还把我给粘上了。”张魁死赖着不认账。

两个老头被问得回答不出来，牛老头还是不松口：“反正和你有关系，你必须把人给我还回来，要不我就上县太爷那里告你去，你别想一手遮天。”牛老头想，不赖他怎么办？并要告他作为威胁。

张魁看两个人说不清楚，就说道：“你爱告就告去，我等着。”张魁就想这是俩老头唬他，就不用理睬，县老爷哪有闲空管这事。转身就给张杰说：“这事你别管，跟我来的两个人，在我这第二天就回去了。过了这么多天，两个老头才来说，人没回去。这么多天，变数太多了，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能管得了？这人和我没关系，和你更没关系，不管他们，看他们能怎么样？他们要找县太爷，就让他们去找好了。”

这会张杰没有插话，就是想听出其中的原委，见张魁对自己这么说，也回应了一句：“只要你把他们说服，让他们回去，不到矿上闹事，我还真没空管他们。”

张魁对着两个老头又说：“你们真要不讲道理，死赖着我，那我就有我的办法，你说我把你儿子拉去当了壮丁，我说没有，你不信，现在我就要让你信，走，到县大堂去告我，我奉陪到底，看县太爷是否轻信你的话，不让你挨鞭子，你就敢胡说。”张魁话里带有威胁的意思，想把俩老汉的锐气先刹下去，看他们是否有这个胆量。

张老头一听这话急了，冲着张魁喊道：“张魁，你莫要仗势欺人，我活不了，我就杀了你全家，拿命换命。”张老汉几乎要拼命。

张魁指着张老汉，又转向牛老汉，说道：“你们急什么？你俩老头的命不值钱，我随时都可以收拾你，你们家住在什么地方，家中什么情况，我全清楚，你想杀我全家？惹我，我可以灭你满门，不信，你试试看。”张魁后边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张老汉听了，想到几个孙子，心里胆怯了，颤巍巍的坐下，这个恶魔我们斗不过，心里失去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牛老汉看张魁降住了张老汉，气的站了起来：“你别吓唬人，我们都不是吓大的？难道没国法了，这世道就任你胡作非为？”

张魁笑出声来，说道：“好呀，你是好样的，既然你讲国法，那咱们就到公堂上，让县老爷给你说国法去，在这里由不得你胡乱来，难道我张魁怕你不成？”张魁看着牛老汉，看你能硬到哪里去？

听说上公堂，张老汉心里更没底了，前边就是说要上公堂讲理，结果两个大活人，被弄的没影了，今天又说这话，心里怕了。张老汉上前拉了把牛老汉说：“不如算了吧，在公堂上，县老爷能向着我们说理吗？咱们没权没势，又没钱，谁听咱的？这世道那有咱穷人说话的地方？我们说不过人家，反倒要挨县老爷的鞭子。”张老汉对上公堂彻底失去信心。

牛老汉听了张老汉的话，心里也动摇了，但来找儿子，没个结果呀，回去给儿媳妇怎么交待？儿媳妇逼着要回娘家，这可怎么办？自己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又没主意，他委屈的哭了起来，双手抹着眼泪，头也抬不起来，天底下的穷人，怎么这么难活呀？

张魁傲慢的看着旁边，根本不用正眼看两老汉。说了一句：“我还有事要走，你们想找我就来保安队，我是跑不了的，别去矿上，他们管不了，我可以跟你们奉陪到底，最好就是上公堂，让县太爷给你们评理，县老爷让我给你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去了。

张杰看到此景，没奈何的说：“现在事情已弄明白了，我也无能为力，目前你们没地去找，不如还是回去等儿子回家吧，也许过几天，他们就自己回来了。”看着两老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张杰对外边喊了一声：“小二，给他们来两碗面，你们吃完回家去吧，我也有事要走了。”他顺把钱付了。又给两个每人两块大洋说：“这给你们下顿吃饭的钱，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矿上的人被你们煽动的都跑光了，我也不去矿上，你去矿上也找不见我，最好回家等着。”说完转身就走，他怕再纠缠自己。

两老头看着张杰走了出去，心头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张魁出去后，就在路边站着，等着张杰出来，张杰走到面前，问了张魁一句：“这是不是你搞得鬼，他们两个人都拉去当壮丁了？他们后边回来找你怎么办？你给我说实话。”

张魁回答道：“别把我想的那么坏好不好，我让人领他来见我，结果，没等到人。最后询问才知道，在大街上，被当兵的直接拉走了，和我有啥关系？他们要自认倒霉。不过，也倒省得我们许多口舌，再不操心有人来闹事，以后回来再说后边的事，说不准，上了战场，永远回不来了。”

张杰也是愤愤地说道：“你别耍小聪明，存着侥幸心理，被抓走的人，迟早会回来，你这是种了一个祸根，迟早有被捅破的那一天。再说了，这两个老头去矿上闹了一通，把工人都闹跑了，你这还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什么？矿上被这一闹，没人干活要停下来了，矿上停工了，开不了矿，就要倒闭，咱家损失大得去了，你只看到小头。”

张魁听了，也来气了，对着张杰说道：“当初我就反对去挖煤，你们不听，放着轻巧的营生不做，偏去挖煤，认为能发家，这下掉在沟里去了，怨谁？干自己没干过的行当，不倒霉才怪。”张魁把责任，全推在当时不听自己劝说的父亲身上。

张杰看和张魁话不投机，就告辞说：“现在说这话，晚了，我今天要回家去，给叔父把情况说清，看后边怎么办？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有事再联系。”

张魁点头就走了，张杰也去了《菜仔油坊》,去看看许矿长来了没。

许矿长安排好矿上，就赶了过来，在那里等着张杰。两人见面，没有耽搁，坐上马车，就上了去往张家堡的路，一路上许矿长神情沉重，想着怎么给张矿长解释？张杰也是一脸惆怅，两人一句话也没有，张杰一个劲的赶着马车，马车在山路上颠簸着，清脆的马蹄声传的很远。

真是： 理想太高力不从，没钱诸事难摆平。

耗力折财终不济，落得愿望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