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连翘的奇幻经历 第19章 罪有应得

连翘从刘掌柜家里出来，一路急行回了家。

换下夜行装，上床睡觉。

以这种形式，让自己了解了真相，也让刘掌柜看到了真相。办完这件事，她觉得还算让自己满意，安心了。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她渐渐睡熟。

……

刘掌柜家西屋。

连翘离开后，向艳跪在地上，双手紧紧交叠，嘤嘤地低声哭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打湿了衣襟。她的哭声宣泄着胆怯和害怕。

刘掌柜其实早醒了，只是躺在床上，假装沉睡，他清晰地听到了连翘和向艳的对话。

那些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裂着他本就颓丧已久的心。没有激起他的愤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知道了这些年来的真相后，他反而异常地平静了下来，

对于他这样的老实人，一生只求安稳度日，能够当一个好厨子，做出让客人满意的美

味佳肴，便是最大的心愿。然而，要他一眼看穿人性中的丑恶行径，却非常艰难。

那些阴暗、狡诈、背叛，在他原本淳朴的世界里，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让他感到窒息和绝望。

不到生死边缘，他始终无法翻过这个坎儿。

他无法相信与自己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向艳，竟会与陈郎中合谋，欺骗自己，将自己一步步推向深渊。

刘掌柜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与向艳共度的点点滴滴。

无论如何，向艳也给过自己一席温暖，但如今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扎向自己的心。

十几年的夫妻，他不是没有一点察觉，但他害怕面对，一味地妥协、退让和逃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去追究。继续过那些虚假的日子，最后把自己逼向了绝境。

是那位神秘的侠客，仿佛秉承了上天旨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拉了他最后一把，为他掀开了那血淋淋的真相。

侠客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看到向艳和陈郎中的阴谋，看到了他们丑恶的嘴脸。如果自己再不觉醒，那就是自我放弃，势必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天渐渐放亮，窗外的曙光透过窗户，洒进了屋内。

刘掌柜睁开眼，从床上慢慢坐起来，身体虽然虚弱，但却很有精神。

他喊道：“你起来。”

向艳听到刘掌柜的声音，哭声戛然而止，抬头望向他，膝行至床前，扒着床沿，满脸泪痕地说道：“看在十几年的夫妻份上，你饶了我吧！”

刘掌柜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想到如果是过去，他一定心软。如今他不知道这张脸背后，还有怎样一张脸。这让他屈辱而恶心。

他想尽快结束，因此并没有发怒，只是冷冷地说道：“饶恕你可以，就看你能不能办好这件事。”

向艳闻言，连忙说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好。”

“把你和陈郎中骗我的80两银子还给我。其它的就算了。”刘掌柜的声音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

向艳微微一颤，然后站了起来，瑟瑟发抖地去了隔壁屋。

不一会儿，她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过来，放在了矮桌子上。

刘掌柜看着眼前的银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

他想起向艳与陈郎中就这样一步步地合伙欺骗自己，掏空了自己的积蓄，恨不得一掌劈死向艳。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对向艳说道：“你去告诉陈郎中，说我不行了，活不了多久。最后时刻，我有话要对他说。你和他一同到山里等我。”

向艳不敢多问，心中有了一丝侥幸，因为她了解刘掌柜，以为他跟平时一样，就是随便斥责几句，最多暴跳如雷，打他们几巴掌出口气就算了。

因此，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也不多问。

走到门口时，刘掌柜又叫住了她：“慢着，你和他在山顶等着我。”

向艳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刘掌柜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不知道这一去，是福是祸，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向艳走后，刘掌柜下了床，穿好衣服，病弱的身体有些摇晃，一只腿还没有痊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是，很奇怪，当想清楚了后面的事情，就没有了平日的无力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找来一把尖刀，那是他平时用来宰杀牲畜的工具。他仔细地擦了擦刀身上的锈迹，然后揣在怀里。锁上门，一瘸一拐地向山里走去。

山路崎岖难行，刘掌柜气喘吁吁地走了半个时辰。他顺着山道穿过密林，终于登上了山顶。此时的他已经汗流浃背，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

山顶是一块小小的平坝，三面是悬崖，一面是密林。

刘掌柜站在平坝，见向艳和陈郎中早已经到达，正在等他。

他们看到刘掌柜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在风中偏偏倒倒，眼中都闪过一丝轻蔑和得意。陈郎中更是径直走了过来，似乎想来扶住他。

没想到，刘掌柜见状，心中冷笑一声，趁势一把揪住了陈郎中的脖领子，迅速掏出了那把尖刀。刀光一闪，陈郎中的喉咙便被割断，鲜血喷涌而出。

至始至终，陈郎中都没有哼出一声，便见了阎王。他最后的眼中满是惊恐和不甘，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向艳吓傻了，她看着陈郎中的尸体，又看着刘掌柜那冷酷无情的脸，恐惧和绝望啃噬着她的心。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刘掌柜把陈郎中扔在了地上，对向艳说道：“想活就把他扔下去。”

向艳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平时娇滴滴的女人，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拖起陈郎中的尸体就走。

走到悬崖边时，她毫不犹豫地把陈郎中的尸体推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陈郎中的尸体便消失在了云雾之下。

刘掌柜看着向艳那决绝的动作，心中惊惧。

他原本以为向艳是苦出身，被卖到新凤楼做些恶事也是被逼无奈，情有可原。

他打算在解决陈郎中后，留她一条命，把她送到这山中寺庙去思过修行。但看到她此时的样子——背着自己跟陈郎中苟且了十几年，居然一滴泪都没有流，眼都不眨地就把陈郎中推下了悬崖。就是说，为了自己活命，她没有任何底线。

刘掌柜知道，这种人留下来是会害人的。

他想过原谅她，想过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现实却告诉他，有些人一旦走上了邪恶的道路，便再也无法回头。

他很难说，自己还会不会被她加害。这种恶心性，即使把她送到寺庙，她也未必会安心修行。既然如此，就不要给寺庙增加麻烦了吧。

他认为最大的仁慈，就是让她早死早超生，来世变牛、变马、变什么都是她自身的造化。也算是与她名义夫妻一场，帮了她一把。

刘掌柜叹了口气，改变了决定。他对向艳说道：“你也下去吧。”

向艳闻言一怔，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掌柜。但刘掌柜已经不容她多想，拿起刀便向她的心口刺去。即刻，一口鲜血“噗”地从向艳嘴里喷出，伴随着一张扭曲的脸看向刘掌柜。

向艳临死也不敢相信，刘掌柜说了要饶过自己的，而向艳也相信刘掌柜会饶过自己。居然骗了她。这怎么可能？！

因为刘掌柜从来没有欺骗过她。所以，她才毫不犹豫地把陈郎中叫到了悬崖。想不到唯一的一次欺骗，却是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

看来作恶还是有报应的，不可能一直作恶，到被骗之人觉醒，作恶便走到了尽头。

那是怎样的一种罪过，逼得老实人也开始骗人，且挥刀刺向欺骗他的人。

刘掌柜不管向艳死前那一瞬间是如何想法，只是看着她的身体渐渐变凉。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他知道，为了结束这一切的罪恶和痛苦，这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他踢了踢向艳的尸体，然后像踢球一样，一脚把她踢下了万丈深渊。

刘掌柜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割断了与两个仇人之间的关系，也割断了今天的自己与昨天的自己之间的关系。

山风吹来，似乎吹走了他所有的痛苦和屈辱，换成了难以言喻的轻松和释然。

他揣起了那把刀，在云雾蒸腾中，一瘸一拐地下了山。

然而，刘掌柜所不知道的是，在密林深处，一位采药僧人却看到了这一幕的全过程。他不知道缘由，但那双眼睛却能观察到三个人各自环绕的正邪之气。他双手合十，默默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刘掌柜从山上下来，收拾了东西，拎着包袱，锁上门，一路兼程，回了老家。

他虔诚地跪在爹娘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泪水就模糊了双眼。他向爹娘诉说了自己的心事。

“爹、娘，为了报答倪铭都统的恩情，我为昭雪倪铭冤案发声。被那些恶魔疯狂报复，不仅砸了我的饭馆，还将我打得遍体鳞伤，并且恶意构陷，将我投入了大牢。但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后悔为倪铭都统仗义执言。

但是，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暴露了“贱内”向艳与陈郎中有十多年的苟且，他们更是趁我走下坡路时，设计卷走了我十四年来的心血。所有积蓄付诸东流，让我又成了一个穷光蛋。这样的真相让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让我几乎崩溃。背叛必须付出代价，我已经向这对狗男女复了仇。相信我，我一定会重整旗鼓，重新站起来。”

从祖坟离开，刘掌柜心生疑惑，又折返回去，环顾四周，却未寻见童养媳小芬的坟茔。于是，他沿着曲折的小河，前往祖屋探问。

料想祖屋应已杂草丛生，然而远望，房前屋后绿意盎然，门上挂着干苞米与红辣椒，院中黄狗打盹，鸡群在菜园子觅食。

走近，见一农家女身着兰花围裙，从屋内走出，一手端簸箩，一手撒苞米粒，口中咕咕地呼唤。

十四年光阴，一个女孩长成了一个女人，只有轮廓还在。刘掌柜依然大胆呼唤：“小芬！”

那农家女呆立原地，一动不动，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簸箩掉在了地上，苞米粒散落一地，鸡群见状，围上来争相又啄又抢。

是的，这正是他的爹娘在路边给他“捡”的童养媳“小芬”，当时只有四、五岁，还流着清鼻涕。如今大概有二十四、五岁了吧。

小芬怯生生地看着刘掌柜，不敢上前相认。

刚好，邻居张小二牵着小孩出门，碰见这一幕，兴奋地大叫，“这是刘哥吗？果然是刘哥，刘哥，你回来了！”

张小二拉着刘掌柜的手，激动道：“刘哥，你可算回来了，小芬等你等得好苦啊。”

小芬沏上茶，轻声道：“我去做饭。”

刘掌柜和张小二在院子里叙旧，拉起了家常话。

张小二迫不及待地讲述这十四年的情况，让刘掌柜懊悔不已，恨自己没有早点回来看看。

原来，小芬被陈郎中和两个地痞推入河中后，捞起来时已无气息。他们将小芬草草埋掉，就匆匆离开。

不料，野狗把新坟给巴拉开了，小芬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

小芬一直独居祖屋。早些年，由张小二爹娘帮着照料。后来，小芬长大了，就一个人打理。老屋和十几亩地不仅没有荒芜，反而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仿佛随时都在等待着刘掌柜回来。

天黑下来，张小二回了家，小芬和刘掌柜也进了屋。

油灯点亮，二人在堂屋坐下，小芬的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对小芬的等待，让刘掌柜感动又愧疚。他静静地看着她哭泣，良久，将她拥入怀中。

他说，“你受苦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掉眼泪。跟我走吧，我们一块开饭馆，一起重新开始生活。”

小芬用力点头。

第二天一早，刘掌柜找到张小二，拿出十两银子相赠。

一是为感谢张小二一家这些年的帮忙，二是准备带着小芬进城，这里的房屋和土地都托付给他家打理。

两人推辞拉扯半天，在刘掌柜的坚持下，张小二只好勉强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