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连翘的奇幻经历 第68章 老皇上和皇后促膝谈心

老皇上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后悔，那是一种深沉而复杂的情感，如同陈年旧账被不经意间翻开，让他不禁反思自己过往的种种疏忽。

他后悔自己长久以来竟然忽略了郑玲珑那独一无二的美，这份美，本应是他最为珍视的。

其实，他的后宫远非世人所想的那般有三千佳丽。

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世界的，只有三个女人。至于后宫中其余的嫔妃，不过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是宫廷斗争中的棋子，于他而言，不过是摆设，不作数。

初识皇后郑玲珑时，她那冰清玉洁、超凡脱俗的美，如同一股清泉，让他既心生敬意，又不敢轻易靠近。他并非不喜欢，只是面对这样一个知书达理、气质高雅的女子，他感到自己的粗俗与无知，不知道如何以恰当的方式去表达心中的倾慕。于是，他选择了敬而远之，将这份情感深埋心底。

然而，人的情感总是复杂多变的。不久后，他被赵贵妃那种俗艳、秾丽、粗暴的山野之美所吸引，仿佛找到了释放内心原始野性的出口。

赵贵妃的热情如火，让他沉醉N多年，无法自拔。

那些年，他几乎忘记了后宫中还有一位温婉贤淑的皇后郑玲珑。

但赵贵妃的野心逐渐显露，为了自己的儿子二皇子季瑄登上皇位，她和四皇子季惺，不惜一切代价，对老皇帝需索无度，企图早日让他退位才善罢甘休。老皇上对这样的行为心生厌恶，最终逼得他不得不忍痛亲手处置了她。

在赵贵妃离去后，老皇上又恋上了何美人的天真烂漫、纯真无邪。何美人的美，一眼就能望到底，那种天然去雕饰的质朴，让他感到心灵的宁静。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再次回首，才猛然发现，真正耐人寻味的，其实是郑玲珑。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会对郑玲珑敬而远之。原来，是自己内心的伧俗与浅薄，让他无法欣赏那份高洁与优雅。他自嘲，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自己没有那份高格，又如何能欣赏得了皇后的美呢？

其实，郑玲珑的美，是多面的。她可以粗暴，如同狂风骤雨般冲刷一切；她也可以天真，如同孩童般纯真无邪；她还可以有趣，用智慧与幽默点亮生活；她更可以纯粹，坚守内心的信仰与原则。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她那与生俱来的优雅底色之上，那是娘胎里带来的，无法复制，也无法模仿。

当赵贵妃与何美人陪伴在老皇上身边时，她们都能感受到老皇上对郑玲珑的特别情感。因此，二人时时处处都在模仿皇后的穿着打扮，甚至刻意装出她待人接物的样子。

然而，老皇上却一针见血地告诉她们：那种深入骨髓的东西，你们是学不到的，也装不像。越装越不像，越装越心虚。还不如本本分分地做自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对于这种现象，老皇上思考了很多年。直到阅人无数，历经沧桑，他才终于想明白：看见郑玲珑的美，需要心正，也就是说，需要一颗正直而纯净的心。心不正，就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会因为内心的偏见与杂念而视而不见。

这份美，于世间难得，因为，她是因内心圆满而呈现。如开在悬崖的雪莲，有没有人欣赏，都无所谓。

此刻，老皇上拉过皇后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那似清风拂过的手感，如绸缎般丝滑柔软，还是和年轻时一样。他问：“玲珑，你觉得我老了吗？”

皇后顿时笑靥如花：“我都没老，你怎么敢老，不准老，听见没！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老皇上被逗乐，一下子就感到十分熨帖。

其实，要在现代，四十多的老皇上也不算老。

他知道皇后不是恭维，而是出于爱意。因为皇后从不虚情假意地恭维谁，最多是不开口。

老皇上松弛下来，欣慰道：“玲珑啊，有几件事情，我想趁现在给你交代一下，你得答应我。”

皇后故作严肃地点点头：“你的笑容太迷人了。嗨，当初，就是被你这笑容给骗了，现在你还想用笑容来骗我？”

老皇上笑着摇了摇头：“玲珑啊，说正事呢，不要跑偏了。”

皇后却话锋一转：“可和你坐在一起，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美好时光。”

老皇上微微一笑：“我有点冷，那就躺下吧，好好聊。”

说着，老皇上放下帷帐，轻声呼唤道：“余公公，熄灯。”

余公公闻声而入，迅速熄灭了烛火，并关上了寝宫的大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寝宫内一片灰暗静谧，交织着老皇上和皇后的呼吸。

老皇上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玲珑啊，那我说了。”

皇后应了一声：“要说什么呀，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老皇上嘿嘿一笑：“我也是，好多年没在一起，确实生分了，有点不好意思。”

皇后觉得有趣，老皇上这是怎么了，她猜不透：“真好笑，儿大女成人的，在这儿说不好意思。”

老皇上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件事，我想让季翃接班。”

停了片刻，见皇后没有反应。

他加强一下，进一步又道：“翃儿聪明睿智，有勇有谋，定能担此大任。”

皇后依然沉默。

老皇上忍不住了：“你不开心？季翃是你儿子，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我不喜欢你的隐忍。我想看到你为他开心、高兴。”

虽然，这一刻，皇后等了很久，但以这样毫不经意的方式，猝不及防地降临，而且是老皇上亲口告诉她。她的内心反而没有那么欣喜。

以她一贯高傲且冷静的性格，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恩赐，她才不会费心去揣测老皇上背后的用意。

她尖酸刻薄地讽刺道：“我明白，你想见到我的欣喜若狂，就像赵贵妃那般，对你顶礼膜拜，疯狂地表达感激之情。但很抱歉，我生来便不是她那副谄媚模样。我是做不出来她的那个样子的，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发自肺腑地感谢你，将那个至关重要的位置赐予了季翃。”

言罢，皇后缓缓起身，姿态端庄地跪倒在床榻之上，对着老皇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骨子里的尊贵与矜持。

确实是，老皇上闻言，心中不禁浮现出赵贵妃的身影。

倘若他将皇位传给了季瑄，那位热烈的赵贵妃定会欣喜若狂，甚至不顾形象地跳下床榻，学着飞鸟的啼鸣，模仿着野狼的嚎叫，演绎出一段段蛮族狂野而原始的山野之舞。那些曾经令他感到新奇与喜爱的表演，终究还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乏味与厌倦。

若是在过去，面对皇后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老皇上定会心生不悦，觉得刺耳难当。然而，今日的他，却感到这些话异常顺耳，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切。他不禁自问，为何会有如此转变？他不知道。或许，可见岁月也会赋予自己成长与改变吧。

此刻，在这份难得的宁静里，他只愿意聆听皇后娓娓道来。

老皇上将皇后拉至身旁，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为她盖上锦被，满是歉意地道：“是的，我渴望看到你的感激之情，我渴望弥补这些年，对你、对翃儿以及昭儿的疏忽与冷落。”

皇后微微抬头：“陛下，捂得太紧，要闷死了。”

老皇上松手，笑道：“玲珑，你能不能正经点？”

皇后：“陛下，还要听我说下去吗？”

老皇上满是鼓励：“说吧，我正洗耳恭听。”

皇后道：“在我心中，我更看重的是翃儿的人品、学识与能力。这些，才是他真正值得骄傲与依赖的财富。即使你没有选择他作为继承人，我也从未怀疑过他在这方面的优秀。因此，无论你是否赐予他皇位，我是否因此感到高兴，他都是一个能够担当大任的人。我一直为他感到骄傲，为他喝彩，这一点，他心中始终明了。”

老皇上闻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仿佛一脚踏空，所有的期待与幻想都化为了泡影。

他终于意识到，皇后的这番话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他，却一直在迷恋那份来自皇后的感激之情，以至于当这份感激并未如他所愿时，他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老皇上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道：“你说得对，这与你是否是皇后无关，哪怕你只是街边的一名乞丐，或是皇宫中的一名丫鬟，你都会拥有这样的见识与智慧。因为，你始终站在天理与人道的一边，你的眼界与胸怀，早已超越了身份与地位的束缚。”

皇后闻言道：“陛下真会夸人，我太高兴。是真的。”

老皇上紧紧紧搂着皇后，把下巴颏抵在皇后的头上。

皇后带着欣慰又道：“你终于明白了我。”

老皇上缓缓开口：“是啊，我明白了。这些年，我或许太过执着于皇位与权力，忽略了太多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

皇后闻言，觉得老皇上有这份认知，可太难得了。

片刻，见老皇上不开口，皇后问：“没啦？”

老皇上点点头：“没了。”

皇后有些诧异：“你的第二、第三件事呢？”

老皇上一笑：“季翃都做了皇帝了，第二、第三件事是不是该他自己考虑了？我管那么多干嘛？”

皇后闻言，忍不住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还会偷懒了。”

老皇上收起笑容，变得认真起来：“玲珑啊，我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很多年了……”

皇后诧异，也收敛了笑容：“真的假的？还很多年了。”

老皇上深吸一口气：“其实，玲珑，在你面前，我一直很自卑。你太高贵了，让我够不着。我一直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你……”

皇后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狗屁！胡说八道。你可是更至高无上的皇帝哎！在云霄国，还有谁能比你更高贵？你能这么说，我真的要乐飞了！”

说完，她伸手揪住老皇上的耳朵，使劲地揉搓着。

“哎，好疼！你松手行不行？”老皇上拉住皇后的手。

突然，叩门声响起，接着，传来余公公的声音：“皇上，有事吗”

皇后一下捂住了嘴。

她捅了老皇帝一下，老皇帝才反应过来，赶紧应道：“没事，余公公，你休息吧！”

皇后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老皇上深情地望着皇后，缓缓道：“玲珑，有你在我身边，实乃我此生最大的慰藉与幸福。无论世事如何更迭，岁月如何流转，我都渴望你能始终伴我左右，共度风雨。”

皇后略带嗔怪地道：“陛下此言差矣，我何时未曾陪伴在你身边？你倒说说看，何时何地我缺席了你的左右？”

老皇上知道过去忽视了皇后，只是自己未曾正视罢了。他轻叹一声：“那你可会因我昔日对你的疏忽与冷淡，而心生怨恨？”

皇后摇头：“陛下，我早已说过，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直至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老皇上心中稍安，却又转而忧虑起另一桩心事。

“我痛下决心，已经处决了四皇子季惺，却实在不忍心再对二皇子季瑄下手。然而，季瑄所犯之罪，罄竹难书，按照律法就该千刀万剐，很难宽恕。你说，我该如何是好？能否告知季翃，留季瑄一命，让他继续去守那皇陵？”老皇上道。

皇后微微皱眉，语气平和：“陛下，用此事与翃儿登基做交换，那是万万不可以的。他上台凭的是人品、学识与能力，而不是交换。只不过可以把这件事交由他去处理。至于他如何处理，那是他的事情，你不能干涉。陛下可以把自己的愿望表达出来就行了。不知我这样讲，陛下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