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时候,手头宽裕了,很多事情都能随心所欲地开展。
朱瞻基也想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他让一直随行保护他的锦衣卫换了便装。
而他自己,则兴致勃勃地在街边那些售卖陶器、瓷器的小摊前驻足流连。
他对这些东西充满好奇,毕竟这些瓶瓶罐罐若是保存得当,拿到后世随便拿出来估个价都是好几万起步的宝贝。
前世他只是个普通人,平日里也没机会接触这些。
现在有机会了,自然想多瞧瞧。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小摊贩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普通。
看到他这身装扮,与常人不同,立刻热情洋溢地围了上来。
每当朱瞻基的目光停留在某件物品上时,小摊贩们便使出浑身解数开始推销。
每一次,朱瞻基都能感受到古人的质朴与真诚。
他不过是好奇地瞄了几眼,没想到这些小摊贩如此热心。
热情总是最难抗拒的。
于是他看得更加投入,等到小摊贩几乎把摊位上的所有货物都推荐完毕,正期待朱瞻基大手一挥全包的时候,却发现朱瞻基站起身拍拍屁股就离开了。
没错,他纯粹只是来看看,绝不可能买。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怎么可能把钱花在这里?
说到底,皇宫里的瓷器比这些精致多了!
朱瞻基转身离去,那些口干舌燥的小摊贩却呆住了,一脸恼怒地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痛扁他一顿。
合着你刚才看得那么认真,一件东西都不买?
我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岂不是白费力气?
朱瞻基头也不回,等走远了,才对身边的张懋说道:“以后记得关照一下这些小摊贩。”
张懋想起刚才那位向朱瞻基滔滔不绝介绍小摊贩的朋友,心中暗自羡慕他的运气,随即便果断答应:“属下遵命!”
说完后,张懋稍作停顿,靠近朱瞻基轻声说:“殿下,您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
我记得前面新开了一家古玩店,殿下若有兴致,不妨过去看看。”
“古玩店?”
朱瞻基疑惑地皱眉,不知为何突然提起此事,转头看向张懋问:
“应天城里这样的店铺多吗?”
张懋不清楚朱瞻基为何会有此疑问,但他身为锦衣卫,对这座城里的每条街道都很熟悉,略一思索便回答:
“不算太多。
通常喜欢这类东西的人大多是商贾或文人雅士,整个应天府也就三四家而已。
这家刚开不久,店主是一对父子。”
“父子经营?”
朱瞻基摸了摸下巴说道:“走吧,去看看。”
“是。”
张懋点头领命,同时悄悄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随从做了个手势。
那人会意,很快召集了几名同伴,随后他们便率先朝前走去。
朱瞻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并未多言。
跟着张懋指引的方向,两人没多久便来到一家古韵十足的古玩店门前。
还未踏入店内,朱瞻基便发现之前那几个看似闲逛的随从已然悄然进入店里,在角落里装模作样地欣赏起几件摆设。
店里顾客寥寥无几,除了那几位随从外,只有一位老人和一名青年站在那里查看货品。
当朱瞻基二人步入店内时,老人依旧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身旁放着一把茶壶,活脱脱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哪里像个做生意的样子。
而那位青年却满脸堆笑,急忙上前迎接,视线在朱瞻基身上一扫便立刻做出一个标准的作揖动作,笑着说:
“不知这位客官想看些什么?本店藏品丰富,上至唐代宋代的瓷器、字画、玉器,下至南方运来的洋货,只要客官中意,尽可告知。”
他的嗓音有些特别,乍一听略显沙哑,但仔细听又能察觉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清亮。
朱瞻基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青年”
白净光滑的喉结上,随即嘴角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却没有戳破对方的身份,而是环顾四周之后,才将目光转向面前的“青年”,含笑问道:
“那么你觉得,你们这儿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满意呢?”
或许没料到朱瞻基会这样询问,那个少年微微一怔,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这一瞬间,原先躺着的老者忽然站起身,拱手对朱瞻基笑道:“公子莫怪,犬子天生愚笨,公子若有想要查看之物,但说无妨。”
“请问尊姓?”
朱瞻基看了老者一眼,开口问道。
老者稍作迟疑,随即拱手道:“免贵姓孙,单名一个禹字,公子可称我为孙禹。”
“孙禹?”
朱瞻基嘴角带笑,随后点头说道:“如此便对了。”
“什么对了?”
孙禹有些疑惑,不由自主地追问:
“公子之前是否知晓我的姓名?”
“勉强算吧。”
朱瞻基点头回应,接着转向张懋说道:“去,把那位姑娘捆起来。”
“这………”
张懋一时愣住。
姑娘?
哪来的姑娘?
虽然眼前的少年确实有些秀气,小脸蛋也很精致,但到底哪里是姑娘?
起初张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毕竟是锦衣卫出身,敏锐的观察力还是有的。
经朱瞻基一提醒,再细细打量一番,才意识到朱瞻基口中的姑娘正是眼前这名“少年”
只是这女子易容成男子的手法实在高超,他差点就被瞒过去了。
回过神后,张懋立即挥手,刹那间,屋内几个看似路人的家伙迅速抽出怀中的短刃,在老少二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两把锋利的兵刃已抵住他们的咽喉。
这时,张懋才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晃了一晃,沉声喝道:“锦衣卫办事,若有违抗,休怪刀下无情!”
直到此时,这对父子才明白,原来刚才的“少年”
身份已经被识破,那女子顿时瞪大眼睛,朝朱瞻基怒叱道:“我只是乔装改扮罢了,既未偷窃也未抢劫,你们有何理由抓我?”
旁边的孙禹则摆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大声喊冤道:“大人明鉴,我们全家无辜,小女乔装成男装是为了避免容貌招惹是非,若有得罪之处,恳请大人告知,我们愿作赔偿。”
朱瞻基没有搭理孙禹,而是盯着面前一脸怒气的“少年”
他忽然觉得,缘分真是件很玄妙的事。
孙禹,没错,这人确实在靖难中有功,却因救助建文朝御史大夫景清的两位女儿而被朱棣厌弃。
而眼前的“少年”
并非孙禹的亲生子女,确切地说,是他的义女。
至于名字……
朱瞻基轻轻拨弄她的几缕额发,将其拨至耳后,说道:“你是孙禹的女儿吧?该叫孙若微,对吗?”
听闻朱瞻基直呼其名,孙若微稍愣,旋即冷脸回应:“是又如何?”
“没什么。”
朱瞻基摇了摇头,心中此时有些复杂。
此女将来可是赫赫有名的孙太后啊。
而此刻的身份……
靖难遗孤!
问题是……
依据历史脉络,
这位未来可是自己那名震天下的儿子的生母!
“现在我要不要处死她来表明立场?”
朱瞻基心中闪过这一念头,随即又转向一旁的孙禹,笑道:
“说起孙将军,也算靖难功臣,为友女舍弃功名虽令人钦佩,但有些事并无对错之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后果。
孙若微我带走了,要救她,可以回去告诉他们,让建文送来传国玉玺,靖难遗孤才能安生。”
朱瞻基停顿片刻,瞥见孙若微听他说出两人的身份后,已惊恐失态,才缓缓对面色惨白的孙禹说道:
“记住,我只给十天期限,超期,孙若微必死,奴儿干都司的亡魂也难逃厄运。”
“你……你……”
孙禹彻底被吓破胆,望着朱瞻基,仿佛面对恶魔。
朱瞻基话音落下,孙禹的力气似随之一寸寸消散。
待朱瞻基说完,他整个人便瘫倒在地。
见状,朱瞻基笑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姓朱,如今暂为监国太孙。”
话毕,朱瞻基头也不回地离去。
从古董铺出来后,没走多远,张懋望向朱瞻基时显得欲言又止。
朱瞻基仅凭他的神情便知他心中定是满腹疑惑。
靖难之事对张懋来说并无隐瞒的必要,毕竟无论是他祖父还是父亲,皆因靖难起家。
张玉更是在战场上战死,这一家人天生对靖难遗孤没什么好感。
朱瞻基瞥了他一眼便先开了口:\"这件事我就不多说了,今天的事你也无需向皇上隐瞒,如实上报就好。
\"
\"末将领命!\"
张懋先点点头,随后又迟疑地说道:\"可是太孙,那孙禹该如何处理呢?\"
\"你是不是太笨了?你干这行的,这种事还需要我教吗?\"
朱瞻基听后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已经表明态度了,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你现在就派人暗中监视他,看看他在应天还有哪些同伙,到时候直接一网打尽,只要留下一个给建文传话就行。
\"
\"你太阴险了!\"
张懋还没来得及回答,孙若微在一旁就忍不住了,愤怒地指责道。
\"阴险?\"
朱瞻基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谢谢夸奖!\"
孙若微气得脸通红,继续骂道:\"你……\"
\"啧,骂人都这么老套!\"
朱瞻基撇了撇嘴,露出笑容,忽然靠近了些,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等孙若微的脸涨得通红时,朱瞻基才不满地说:\"和小时候相比,虽然还是很漂亮,但你现在有点走样了。
\"
朱瞻基话音刚落,正要开口反驳的孙若微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我们安插在朝廷里的卧底?我不信朱,这名字肯定假的,快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哥哥?\"
朱瞻基:\"???\"
不信朱?
我是靖难遗孤派来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