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生碑 第22章 冰镜轮回

玄冥寒泉翻涌的冰雾如活物般在地宫穹顶盘旋凝结，七面三丈高的棱形冰镜按北斗七星方位悬浮于幽蓝水潭之上，镜缘镌刻的蝌蚪状上古铭文泛着森冷荧光，苏蝉素白裙裾触及潭水的刹那，寒泉表面骤然凝结出千万朵冰莲，每片花瓣都映着她支离破碎的倒影，那些残影随着涟漪荡漾分裂成不同年岁的模样——垂髫女童在昆仑雪崖采药、豆蔻少女于瑶池畔剜心饲魔、及笄之年手握冰魄剑斩断情丝......方衍右臂残留的岩浆在踏入领域的瞬间凝固成黑曜石甲胄，五色石在掌心发出尖锐蜂鸣，石灵裂纹中渗出的青色光尘与冰雾碰撞爆出细碎火花，将洞窟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狰佩在腰间震颤着发出预警，兽首浮雕的瞳孔迸射赤红血光，却照不穿前方三丈外翻涌的混沌雾障。

\"坎离易位，莫信镜中形！\"苏蝉的声音从第三面冰镜传来，却带着诡异的双重回响，仿佛有千万个她在不同时空同时开口，第四面镜中突然显现她前世陨落的场景：九天玄女的金甲在归墟战场寸寸崩裂，西王母手持缠绕混沌黑气的瑶池金剪，正将她的仙骨从脊椎中缓缓抽离，每剥离一寸骨节就有金色神血喷溅在镜面，那些血珠竟在冰镜表面凝成诅咒般的符文，方衍指尖刚触及镜缘，整面冰镜突然倒转，将他石化的小臂吞入镜中世界，刺骨寒意如毒蛇般顺着经脉游走，他看见自己石化的小臂正在冰晶侵蚀下龟裂，裂纹中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混沌物质，五色石爆发的青光在镜内折射出七重幻影，每道幻影都映着不同时期的苏蝉——八岁女童在昆仑雪地赤足罚跪，冰锥穿透脚踝钉入镇魂石，血水在雪地上绽开红梅；及笄少女剜出半颗心脏投入锁龙井，井中腾起的黑雾凝成她苍白的脸庞，眼窝里流淌着墨色泪痕；双十年华自封冰棺，三千白发与玄冰融为一体，指尖凝结的冰魄符咒正在蚕食最后生机......狰佩突然发出穿云裂石的尖啸，兽口喷吐的南明离火灼穿冰雾：\"九幽大轮回阵！每面镜子都封存着她一世的魂魄残片！这寒泉是西王母用瑶池底万年玄冰所铸的炼魂皿！\"

真正的苏蝉从第五面镜中闪现，足尖轻点镜缘的刹那，第七面冰镜突然射出九根透骨冰锥，那些冰锥表面浮动着细如发丝的猩红咒文，在空中交织成归墟封印阵的雏形，她旋身如白鹤掠空，左肩仍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三寸高的玄女冰雕，冰雕手持的断剑竟与苏蝉此刻所执的冰魄剑形制相同，方衍挥动岩浆凝结的冰刃劈开追击的冰龙，发现苏蝉每次瞬移都会在镜面留下残影——那些残影正逐渐凝成实体，手持与本体相同的冰魄剑步步紧逼，剑锋拖曳的寒霜在地面刻出归墟星图，星位连接处迸发的冰刺将方衍逼至阵眼边缘，右腿铠甲被洞穿的伤口渗出金红岩浆，滴落时在冰面灼出焦黑孔洞，每个孔洞中都浮现出苏蝉某世惨死的画面。

\"你可知她为何世世活不过双十之数？\"镜灵幻化的\"苏蝉\"从方衍影子里浮出，寒冰锁链如毒蛇缠住他脖颈，锁链表面的倒刺勾出血肉模糊的伤口，那些沾染神血的冰刺竟在虚空凝成缩小版的昆仑祭坛，镜中画面突变：西王母手持金剪截断少女三千青丝，每根发丝落地都化作冰刺贯穿她的三魂七魄，被钉在祭坛中央的苏蝉额间浮现蟠桃状烙印，烙印中伸出无数透明丝线连接着七面冰镜，方衍催动五色石灼烧锁链，却发现寒气正通过石灵裂纹反向侵蚀，右臂骨甲缝隙竟生出冰晶菌丝，细密的根须正朝着心脏方向蔓延，胸腔传来玉石崩裂的脆响，伪神骨与混沌气的角力令他口鼻溢出血沫，那些血珠尚未落地就被冻成赤红冰晶，在脚边铺成诡异的曼珠沙华图案。

狰魂突然燃烧本源冲破冰封，赤焰利爪撕碎三面副镜，爆裂的镜片在空中重组为十二地支阵图，真正的苏蝉借机撞向天枢主镜，冰晶爆裂的轰鸣中，整个寒泉领域开始坍缩，无数记忆碎片在暴风雪中翻飞，方衍看见十五岁的苏蝉被钉在昆仑镇魂柱，十二根冰魄钉穿透四肢要穴，西王母指尖牵引的瑶池仙露正将她伤口处涌出的混沌黑气逼入眉心；二十岁的她在锁龙井前捏碎金丹，喷涌的灵气化作霜网暂时封住井中探出的混沌触须，而自己正在不远处被熵魂蛊惑着触碰盘古遗骨，右臂骨甲就是在那一刻彻底异化；最新浮现的碎片里，苏蝉今世跪在巫族祭坛，用冰魄剑剖开胸膛取出半块地书残页，那页金纸正贴在此刻方衍剧烈跳动的心脏表面......\"瑶光破军位！\"苏蝉染血的指尖点在最后一面冰镜，眉心血痣突然裂开第三只竖瞳，竖瞳射出的青光在镜面灼出焦痕，方衍将五色石裹在玄黄之气中砸向北斗第七星方位，反震力震得他臂骨裂纹密布，伪神骨与冰镜核心碰撞迸发的冲击波掀翻三丈内的岩层，露出下方流淌着弱水的暗河，河中浮沉的昆仑奴尸骸突然睁眼，腐烂的手指指向正在重组的镜阵核心。

七面残镜同时映出西王母的冷笑，每道虚影都握着缠绕苏蝉魂魄的金剪，剪尖滴落的血珠化作万千冰魄银针暴射而来，针尖闪动的寒芒里竟藏着缩小版的归墟封印阵，方衍挥动骨甲化的右臂格挡，被银针洞穿的伤口瞬间蔓延冰霜，狰魂化作赤焰漩涡吞噬半数银针，爆燃的火焰中浮现出巫族战船壁画的一角——那上面刻着的后土封印图正在剧烈震颤，苏蝉趁机咬破舌尖，含血喷在最近一面残镜上，血珠触及镜面竟凝成归墟海眼图腾：被冰封的盘古脊柱与西王母手中的混天绫纠缠，每道锁链都贯穿玄女转世者的尸骸，那些尸体额间的昆仑奴烙印正与苏蝉此刻眉心的印记共鸣，方衍还欲细看，镜灵残存的寒气已顺着伤口侵入苏蝉心脉，她皮肤迅速覆上白霜，睫毛结出冰晶，咽喉发出的气音带着冰碴摩擦的声响：\"地火...熔岩河...石灵...\"未被完全摧毁的第三面冰镜突然映出未来幻象——骨甲覆体的自己站在归墟井沿，五色石贯穿苏蝉胸膛的瞬间，井中腾起的混沌黑潮里浮现西王母的狞笑，幻象中的\"方衍\"突然转头，漆黑瞳孔倒映着现实中的两人，嘴角咧至耳根：\"你以为破阵就能改命？这寒泉本就是她第十世的葬身之地！锁龙井的锚链早已刺穿地脉......\"

熔岩河蒸腾的热浪与玄冥寒气激烈碰撞，在洞窟顶部形成暴烈的灵气漩涡，苏蝉残存的意识突然抓住方衍手腕，在他掌心划出血符，符文中浮现出巫族战船的青铜纹路，她冻结的声带挤出最后音节：\"去...巫族战船...壁画里的赤松子...\"话未说完，心口突然浮现昆仑奴烙印，冰霜顺着契约纹路爬满全身，方衍右臂骨甲不受控地插入岩浆，沸腾的毒火中传来锁龙井封印破碎的声响，伪神骨吞噬的地火之力在经脉横冲直撞，将侵入体内的冰晶菌丝灼成青烟，五色石核心传来玉石俱焚的震颤，石灵裂纹中涌出的混沌气与地火交融，在他背后凝成半虚半实的毕方火鸟，而寒泉深处未被摧毁的镜阵残片里，西王母的虚影正将苏蝉的命魂投入新的轮回——那婴孩腕间的蛇形胎记，赫然与方衍右臂的蓐收图腾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