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生碑 第36章 巫血祭坛

十二面人皮傩鼓在悬崖边沿排成黄道十二宫阵型，鼓面金线绣着星斗轨迹，每一声鼓点都震得山壁剥落碎石，鼓声如雷，回荡在幽深的山谷之中，仿佛某种古老仪式的召唤。后土派大巫踏着禹步逼近祭坛，骨刀划过蓍草人偶的咽喉，人偶面容与苏蝉别无二致，发间别着那支折断的冰晶簪——正是三日前青鸾泣血阵中碎裂的那一支，簪尖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却仍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未完成的宿命。\"以玄女转世之血为引，地脉裂痕可弥合三百年。\"首巫的青铜权杖重重敲击祭坛，地面裂开蛛网般的血纹，锁链拖动的闷响从深渊传来，那声音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黑暗中苏醒，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苏蝉突然按住心口，指缝间渗出金血，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瞳孔微微收缩——那些人偶竟与她命魂相连！方衍的地书残页自动飞向祭坛，却在半途被血色屏障弹回，纸上浮现被混沌侵蚀的昆仑山影，山巅冰封的玄女像正缓缓睁眼，那双眼睛冰冷而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直直地凝视着方衍，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石灵傀儡从地缝暴起，锯齿胃囊吞下两名巫族祭司，却在咬碎第三人的瞬间僵住——首巫转动权杖顶端的应龙逆鳞，傀儡胸甲轰然开裂，露出被血色咒文缠绕的饕餮善心，那心脏仍在跳动，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诡异的嗡鸣声，仿佛某种被囚禁的凶兽在挣扎。\"你以为共工为何赠你半颗怒魄？\"首巫狞笑，权杖指向方衍，声音里带着嘲弄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疯狂，\"不过是要借你之手收集四凶本源！\"祭坛下的锁链突然绷直，深渊中传来饕餮的呜咽，那声音低沉而痛苦，仿佛在呼应他的话语，又像是在控诉某种不公的命运。方衍挥拳砸向困神阵，红光中却浮现苏蝉前世记忆——昆仑雪地上，西王母的金剪截断她三千青丝，发丝落地竟化为锁龙井的铁链！那一瞬间，方衍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苏蝉身上背负的沉重枷锁。\"破！\"苏蝉的声音冷冽如冰，她挥剑斩断自己一缕青丝，发丝燃烧成青鸾虚影，衔着应龙逆鳞撞向首巫眉心。爆炸气浪掀翻祭坛石板，露出下方万丈血池——池中漂浮上千具冰封的玄女化身，每具心口都插着半截昆仑木，那些木枝已经与血肉融为一体，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仿佛在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首巫在血浪中重组身躯，权杖迸发血光，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扭曲的狂热：\"这祭坛用的，是你历劫十三世积攒的心头血！\"池中所有人偶同时睁眼，瞳孔映出骇人画面：初代玄女在瑶池底剜心饲魔，鲜血染红整座蟠桃园，而那鲜血流淌的轨迹，竟与地脉的裂痕一模一样。方衍的地书突然挣脱束缚，自动撕下一页投入血池。金纸遇血化为山脉虚影，却在成型瞬间被池底伸出的苍白巨手捏碎——那手掌的混沌烙印，竟与方衍右臂图腾一模一样！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仿佛某种被刻意掩埋的真相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现在明白了吗？\"首巫的狂笑戛然而止，一柄青铜锚破空而来，贯穿他的头颅。锚链另一端延伸向东海，链环上沾着杨戬银甲的碎片，那碎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雷光，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惨烈的战斗。血池沸腾，苏蝉的冰魄剑自行飞向池底。方衍抓住剑柄的刹那，看见池底沉着的半块玉符——刻着\"清源\"二字，正是杨戬临终所赠！玉符触碰到剑锋时，池中玄女人偶集体转向东方，被锁链贯穿的胸口亮起微光，那光芒微弱却坚定，仿佛在指引着某种方向。\"这是......\"方衍猛然想起神农鼎内的女娲泪珠，那颗泪珠中蜷缩的微型饕餮，与此刻池底的异象竟有某种诡异的相似。不等他细想，整座祭坛离地飞起，朝东海平移，脚下的地面剧烈震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苏蝉咳着金血抓住他的手臂，她的声音虚弱却坚定：\"锚链在带我们去归墟......那里有师尊藏着的......\"话音未落，血池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将首巫残躯拖入深渊。地书残页剧烈震颤，拼出最后四个血字：\"瑶池本是囚牢。\"那字迹猩红如血，仿佛某种最后的警告，又像是无法逃避的命运。

祭坛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四周的岩石开始崩裂，碎石如雨般坠落。方衍紧紧抓住苏蝉的手腕，感受到她体内灵力的紊乱，那些金色的血液从她嘴角不断溢出，在白衣上晕开一朵朵凄艳的花。血池中的玄女人偶开始融化，化作一道道血线流向祭坛中央，在那里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血茧。茧的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禁忌的咒语。方衍的地书残页突然剧烈燃烧起来，金色的火焰中浮现出一幅画面：西王母站在瑶池之畔，手中握着一把金色的剪刀，正缓缓剪断一根连接天地的红线。那红线断裂的瞬间，整个昆仑山都为之震动，无数仙神从云端坠落，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化为灰烬。\"原来如此......\"方衍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瑶池不是圣地，而是一座囚牢，囚禁着不愿屈服的灵魂。\"苏蝉的身体突然一僵，她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痛苦，仿佛被某种记忆刺痛。\"我们都被骗了......\"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师尊她......\"话未说完，血茧突然爆裂开来，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天空中的云层被染成血色，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座漂浮的宫殿——那是瑶池的倒影！方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传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拉向空中。苏蝉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但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她的指尖已经开始滑脱。\"放手！\"方衍大喊，\"你会被一起卷进去的！\"但苏蝉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就在两人即将被吸入漩涡的瞬间，一道青光从东海方向疾射而来，那是一柄三尖两刃枪——杨戬的兵器！枪尖刺入漩涡中心，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漩涡开始扭曲、破碎，最终化作无数血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方衍和苏蝉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周的祭坛已经化为废墟，只有那柄三尖两刃枪插在不远处，枪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杨戬......\"方衍艰难地爬起身，走向那柄枪。当他握住枪杆的瞬间，一股强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天庭早已沦陷，众仙神被混沌侵蚀，只剩下少数清醒者在暗中抵抗。而瑶池，正是混沌侵蚀三界的第一个突破口。\"我们必须去归墟......\"方衍转身对苏蝉说道，却发现她的状态异常糟糕。那些金色的血液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她的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就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来不及了......\"苏蝉苦笑着摇头，\"我的时间不多了......\"她抬起手，指向东海的方向，\"去找到真正的......\"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一僵，眼中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方衍惊恐地抱住她，却发现她的心跳正在减弱。\"不！\"他怒吼着，体内的混沌之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四周的岩石在这股力量下化为齑粉，就连插在地上的三尖两刃枪也开始剧烈震颤。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柔和的金光从苏蝉胸口亮起。那是半块蟠龙佩，此刻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玉佩缓缓升起，悬浮在两人之间，投射出一幅画面：东海深处，一座青铜宫殿静静矗立，宫殿中央摆放着一口水晶棺，棺中躺着一位与苏蝉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这是......\"方衍瞪大了眼睛。玉佩中的画面继续变化，显示出水晶棺下方刻着四个大字：\"玄女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