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生碑 第99章 归墟裂隙

东海之滨狂风裹挟着咸腥水汽扑面而来，河图残卷、星轨罗盘、息壤神泥在方衍周身三丈形成三角光阵，刺目的青金色光芒将夜幕撕成碎片。方衍右臂木质化的皮肤在能量激荡中寸寸剥落，露出皮下星砂般流动的幽蓝脉络——那是建木根系与息壤融合的烙印，每一道纹路都闪烁着混沌初开时的原始荧光。他喉间迸发龙吟般的嘶吼，五色石嵌入眉心的刹那，太行七十二峰的地脉灵气轰然汇聚，化作百丈青龙虚影盘踞天际，龙爪撕碎云层时洒落的星辉竟在半空凝结成女娲补天时的浮世绘。苏蝉咬破舌尖，以冰魄镜为笔、心头金血为墨，在虚空中疾书殄文，镜光扫过沸腾的海域时，海底竟浮现出轩辕帝镇海舰的青铜残骸，斑驳的船舷上爬满藤壶，锈蚀的炮口伸出章鱼触手般的混沌肉须，舱室内被九条陨铁锁链贯穿的相柳尸首突然睁眼，腐烂的蛇首喷出带着硫磺味的黑雾：“三千年了……共工大人的怨念终将……”话音未落，镜面轰然炸裂，锋利的碎片如毒蛇獠牙刺入苏蝉掌心，金血在空中凝成血色星图，每一颗星辰都对应着归墟深处玄女冰棺的方位。

镇元子的人参果树根须破土而出，在虚空织就横跨天海的草木浮桥，老道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手中罗盘的青铜指针正被猩红锈迹吞噬：“快！混沌潮汐要来了！”他嘶哑的警告淹没在东海凹陷的轰鸣中——海水突然塌陷千丈，露出海底布满珊瑚尸骸的青铜巨门，门缝渗出的混沌气息将海水染成沥青般的浓黑色，无数鱼虾翻着惨白的肚皮浮上水面，鳞片在触及黑水的瞬间腐化成腥臭脓血。共工头颅冲破封印的刹那，十二座仙岛如骰子般在海面翻滚，那些缠绕岛基的锁链竟是由刑天断首后的怨气、夸父逐日渴死的执念、后羿射日残留的灼痕编织而成，每道古神残魂都在嘶吼着“娲皇窃道”的控诉，锁链摩擦声里夹杂着上古战场刀剑相击的铮鸣。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劈开扑面而来的混沌潮汐，哮天犬却突然反噬，森白犬齿深深陷入主人手腕，方衍这才惊觉黑浪中翻涌的液态物质竟是天兵天将的仙骨——那些被吞噬的星君在黑潮中扭曲成麻花状，破碎的仙袍上瑶池蟠桃会的金线绣纹尚未褪色，断裂的脊椎骨上还嵌着玉帝赏赐的紫微星符。

苏蝉的冰魄战甲在腐蚀性雾气中滋滋作响，她将玄女帛带甩向共工左耳时，腕间金镯突然炸裂，飞溅的玉髓碎片在腐肉表面灼烧出焦痕：“进耳道！遗蜕在囟门处！”帛带触及头颅的瞬间，冰晶藤蔓如蛛网般蔓延，在颅骨表面凿出冒着寒烟的临时通道。方衍拽住苏蝉跃入耳洞，腐肉甬道内壁密布着跳动的混沌血管，每一次搏动都喷溅出腥黄脓液，将冰凌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建木根系从他右眼钻出，在脓血中疯狂生长成屏障。颅腔深处的景象令人窒息——女娲遗蜕以跪伏请罪的姿态被封在玄冰中，双手捧着的补天石缺失青紫二色，裂纹中渗出的黑色黏液在空中凝成“罪己诏”殄文：“窃道补天，囚弟于石，此身当受永劫之刑”，而那截贯穿遗蜕心脏的石锥上，赫然刻着西王母的昆仑云纹。

方衍的河图左臂突然离体，青龙逆鳞嵌入遗蜕周身大穴，封印松动的刹那，冰层裂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指尖流淌的黑色黏液在空中凝成与方衍容貌相同的熵魂。“姐姐连眼珠都信不过呢……”熵魂轻笑着点向众人眉心，识海瞬间涌入禁忌画面：女娲采石时剜出自己双目，将混沌本源封入灰白石块，一枚被铸入轩辕剑成为斩杀蚩尤的利器，另一枚竟嵌入了初代西王母的昆仑镜，镜面倒映出玄女转世计划的核心——每世轮回皆为提取混沌石能量。苏蝉突然凄厉惨叫，七窍钻出冰晶藤蔓，第十二世轮回的记忆被篡改成亲手剜心的血腥场景，她颤抖着举起冰魄剑刺向自己胸膛，却被方衍的蓐收金斧斩断藤蔓，飞溅的金血溅到遗蜕面颊，玄冰轰然龟裂，露出女娲左眼空洞中嵌着的半枚五色石，石面倒映出归墟底部十二具开启的玄女冰棺，棺内飘出的白发与苏蝉如出一辙。

“这次……我要自己选……”苏蝉扯断颈间冰晶项链，十二颗玄女泪坠同时爆裂，历代转世身的残魂从珠内涌出，在她身后结成流淌着星辉的冰晶羽翼。白发在混沌气流中狂舞，她转身凝望方衍，眼底泛起跨越千年的温柔：“记得那年土地庙的桂花酿吗？那坛酒……我一直埋在建木根系下……”未等回应，她的身躯已化作流光冲向遗蜕，冰魄本源与混沌能量对撞的瞬间，归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十二具冰棺中飞出金色符文锁链缠住熵魂四肢。“以我十二世因果为引！”苏蝉的呐喊穿透时空，建木根系裹挟息壤能量刺入遗蜕心脏，熵魂在尖啸中崩解成亿万星砂，每一粒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方衍——少年方衍在土地庙诵读《地只录》，锁龙井底枯守的神躯爬满青苔，被混沌侵蚀的灭世魔抬手焚毁城池……女娲遗蜕在强光中化为粉尘，飘散的灰烬里突然显现半片沾着香灰的瓦当，背面刻着“癸卯年七月初七，方家小子抓周择此”，而杨戬天眼映出的归墟底部，最末那具空棺内静静躺着的褪色红布，正是方衍儿时裹身的襁褓。

“轮回……是轮回啊……”镇元子呕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手中罗盘彻底锈死，七十二峰地脉灵气如倒卷的瀑布般逆流，裹挟着所有人坠向三千年前的时间裂隙。共工头颅崩塌的轰鸣中，方衍最后瞥见苏琴消散的指尖——那半片瓦当正化作流光，投向太行山脚那座残破的土地庙，庙门残柱上依稀可见幼年方衍刻下的歪斜字迹：“我要当天下最厉害的土地神”。